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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航英雄机长: 灾难过后,是家人陪我疗愈创伤

2019-08-07晴儿

婚姻与家庭·婚姻情感版 2019年8期
关键词:刘传健机长高空

晴儿

2019年國庆期间,作为新中国成立70周年献礼巨制,根据“5·14”川航3U8633航班备降成都事件改编的电影《中国机长》即将上映。

世界上如果真的存在超级英雄,那一定是他这个样子。

2018年5月14日,是足以载入民航史册的一天。早上9点多,四川航空官方微博发布通报称,由川航执飞的3U8633重庆至拉萨航班因机械故障备降成都,航班已于7时42分安全落地,旅客已有序下机休息。随着消息的逐渐披露,之后大家才知道,那条只有几十个字的简短消息背后,隐藏着一次多么伟大的迫降。

我们不得而知的一场硬仗

根据气象探空数据显示,2018年5月14日上午7时许,川航3U8633飞机驾驶舱的玻璃突然破碎时,刘传健与他的同事们正处在海拔9520米高空。副驾驶徐瑞辰半个身体被吸出舱外,锁闭的驾驶舱门被冲开,部分飞行控制组件被巨大的爆破气流冲裂变形,电子中央仪表满屏红色故障信息,情况万分危急。驾驶舱里,气温约为零下35.9摄氏度,气压低到300百帕,风速为140米/秒,驾驶员们好比一下子被卷到最高级别的龙卷风中心,而且穿的是短袖。

据刘传健说,他的眼膜、耳膜、皮肤被巨大的力量撕扯着,感觉人已经完全变形,飞机剧烈的抖动和强大的气流让他无法看清仪表盘,操作极其困难。“风挡玻璃爆裂后,耳朵当时完全失聪,什么也听不见,周围死一般的寂静。”乘客们前一分钟还在闭目养神,而后却被“轰”的一声巨响震醒,氧气面罩脱落,飞机剧烈颠簸并急速下坠,所有人在绝望和恐惧中祈祷着、等待着。

紧急请求地面帮助,这是机长刘传健做出的第一个动作,接着,在没有仪表盘参考的情况下靠毅力手动掌握方向杆,调转方向,紧急迫降。20多分钟的降落时间,对于飞机上的人来说却漫长如年。当飞机降落撞击地面,滑行渐渐停止时,所有人悬着的心才慢慢落下。

机上128人全部平安着陆,机长刘传健的史诗级迫降,创造了中国飞行史上的一个奇迹。而他,也成了无数人交口称赞的“英雄机长”。

1972年出生的刘传健是土生土长的重庆农村娃,从小做事细心,眼疾手快,高中毕业后,他如愿考上了空军第二飞行学院,在多年的严格训练和工作中,“严谨、慎独、担当”的特质已经深入到了他的骨髓里。

飞机早上6点起飞,工作人员凌晨4点就要到位。2017年暑运,刘传健在13天内执行了35个高原特殊机场的航班任务,有时候一天要飞两个高原,早上飞康定,回来再飞拉萨。拉萨机场海拔高达4000多米,是全球海拔最高的民用机场,空气稀薄,环境恶劣,飞行工作压力大。而这样的航线,刘传健飞了十几年。

人们说,有能力保证乘客的安全,是航空公司的使命,而3U8633飞机上的乘客遇到刘传健,是一生的幸运。但在另一个人眼里,刘传健的安全归来,是一件比天还大的事儿。

这个人就是刘传健的妻子,邹函。

当英雄的妻子,要时刻感恩

邹函出生于军人家庭,性格爽朗、大方善良,是重庆第二师范学院的教授。从相识、相知、相恋到结婚,一路走来,他们夫妻俩没有鲜花簇拥,没有甜言蜜语,只有两颗真诚、互相成全的心。

十几年来,丈夫的每一次飞行任务,邹函都会默默地关注。她上班专心工作,间歇时就查航班信息:几点起飞、几点落地、有没有延误……每天打开航班信息APP十几次,这个习惯已经成了她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

刘传健飞行任务重,陪伴家人的时间少,但邹函却很少抱怨,因为她知道丈夫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2016年,邹函怀孕38周产检时,医生说羊水少,建议她当天就办住院手续,第二天早上安排剖宫产手术。提前生产,丈夫也不在身边,邹函心里有点害怕。她拿出手机想跟丈夫商量一下,结果电话拨出后,她才意识到这会儿他应该还没落地。于是她自己跑上跑下忐忑不安地办了住院手续,一切安顿妥当后,才接到丈夫报平安的电话。

女儿降生时,刘传健刚刚完成另一次飞行任务,赶回重庆时已是深夜,邹函和刚刚出生的女儿早已睡着了,他就默默地站在门口隔着窗子望了许久。

当机长的妻子,似乎也要有格外宽阔的胸襟。因为相比丈夫能够平安回家,乘客能够顺利落地,其他的一切都没那么重要。即使夫妻俩有时因为琐事发生矛盾,也基本都是很快翻篇儿,谁都不会去计较,更不会吵架。邹函太了解丈夫了,他心思细腻、情感丰富,但嘴上却从来不会吐出半句哄人的话,所以跟他生气是最不值当的事情。

“想买什么啊?”逛街时,刘传健直白地问道。“不想买什么。”邹函想逗逗他,故意不说破。“哈哈哈,你厉害啊!什么都有了,在下佩服佩服!走吧!”刘传健毫无察觉地调侃了起来。这要是放在别的夫妻身上,妻子早就生气甩手痛骂丈夫“没眼力见儿”了。可是邹函却一点儿没计较,只是在看见一条手链时多夸了一句好看。结果第二天,刘传健偷偷上街,把那条手链买回来了。

“他虽然直白,却很幽默。每次我开玩笑说他头发少,他都说,头发少是因为高空风大,吹的。”

“他以前在军校时常常练憋气,最长能憋4分钟。有一次,他让我捏他的鼻子,好几分钟过去了,他一直没动静,吓得我赶紧推他,然后才知道他在逗我。”

“他在生活里也追求完美,做菜顺序都要严格按照计划来。如果是他在厨房,刀、盘子、碗都要按大小、功能分门别类,摆放得整整齐齐,就连灶台也要擦得发亮。一顿饭做完,厨房里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跟他一起生活久了,遇到困难的时候也不像以前那样毛躁了,而是会静下心来想对策。”

“装修房子时我什么都不太懂,他却早早做好了规划,考虑好装修的每一个步骤,要选用什么材料,儿童房怎么布置,父母房怎么布置。每一步都能想到,非常贴心。”

寻常的灯火,百姓的爱情。每当刘传健从高空完成任务回到家中,就是邹函最安心的时光。身为机长的妻子,她时常心怀感恩,因为丈夫在她身边的每一刻都如此珍贵,那是被浓缩了的幸福时刻。

陪你一起共渡难关

用苛求完美来形容刘传健对待工作的态度,一点儿都不为过。多一分完美,就多一分保障,也多一分生的机会。偶尔坐飞机的普通人心里都会不安、恐惧,飞行人员是经常要接受生死考验的,万米高空每分每秒都可能发生无法预知的危险。

每一次起飞,机场、空管、机务、调度还有亲朋好友们都在关注机组航班,飞机乘务组承载着一百多个家庭的期待。除了十年如一日的专业素质和技术外,他们时刻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面对工作。即便如此,危险还是会悄然来临,他们除了救人和自救,别无他法。

川航3U8633航班紧急迫降成功后,刘传健被救援队送往医院时,邹函正带着学生远赴杭州参加比赛。休息时,她像往常一样打开手机看航班信息,突然一则飞机备降的信息映入眼帘,她本能地点进去,竟然看到了丈夫的名字。虽然坚信丈夫的技术一定没问题,但她的心还是一下子吊了起来,直到往下翻了翻信息,看到成功备降的消息后,她才松了一口气,赶紧拨打电话急问:“怎么了老公?”

“飞机坏了,这会儿很忙,晚点联系。”刘传健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13个字说完,就立刻挂了电话。

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丈夫那边一直没有消息,可是手机上却有无数条新闻和亲友的问候在告诉她,丈夫在高空究竟遭遇了多么复杂可怕的情况。晚上8点,邹函把学生安全送回重庆后,再也按捺不住了,赶紧给丈夫打电话:“现在怎么样了?要不要我去成都陪你?“这边很忙,还在调查,不要过来。”又是12个字,夹杂着更加嘈杂的声音。但这样简单的话语,让邹函彻底冷静了下来。当机长的妻子,一定不能“玻璃心”,只有自己稳住了,家才能稳住。于是,邹函先回到家安抚老人、孩子和亲戚的情绪,踏踏实实等丈夫回家找她。

5月14日后,刘传健在妻子邹函的陪伴下开始了长达半年多的休整,这对于夫妻俩来说,不是休闲度假,而是一次必须渡过的难关。

飞机从万米高空突然下降,高空释压以及相应的人体应激反应都会对身心产生影响,如果不及时调理,高空减压病会对身体产生较大的伤害。回到重庆后,邹函每天都准时陪丈夫去西南医院吸两个多小时的高压氧,按照要求定期参加专业心理疏导,缓解心理压力。那段时间不管到哪里,邹函都寸步不离地跟在丈夫身边,牵着他的手,照顾他。

虽然飞机已经成功备降,身体没有受到太大伤害,但是刘传健的心理还是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回到重庆后他变得很憔悴,从前那个幽默健谈、爱开玩笑的人,突然变得沉默寡言。

影片《萨利机长》中,机长萨利在发动机失效的情况下,果断做出决策选择在哈德逊河上迫降,挽救了100多人的性命。可是在事件发生后,美国的运输安全委员会在进行专业调查研究时却发现,更优的处理方式是返回拉瓜地亚机场。萨利机长因此饱受心灵的折磨,不断质疑自己,夜夜噩梦。

看过这部影片的刘传健也产生了类似的心理,即便在专业调查后,所有组织和人员一致认为他当时的操作堪称完美,但他还是会时时莫名追问自己“是否还有更好的选择”。而每次在质疑自己的行动时,从脑海中翻出过去迫降的回忆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巨大的折磨。邹函心疼无比,她决心一定要帮助丈夫尽快走出痛苦。

爱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那半年多的时间里,刘传健家里比往日安静得多,虽然没有刻意约定,但是长辈和邹函都默契地对5月14日的迫降事件三缄其口,尽量抽时间陪伴他、鼓励他,不去戳他那次伟大却痛苦的回忆。

一天,一家人正在看电视剧,恰好转台看到关于迫降的新闻,邹函偷偷看了看丈夫的神色还好,便笑着说:“现在回头看,刘教员依旧很棒,做得很出色!”而女儿虽然还小,却也看懂了家里的“形势”,从不轻易跟爸爸耍小脾气。

看着刘传健身体渐渐恢复,心情也有所好转,邹函主动提出陪丈夫一起回趟老家,去给已经过世的公公婆婆扫墓,顺便和刘传健的亲戚聚一聚。此时此刻,亲人的感情会让刘传健的心更踏实一些。

4个多月过去了,邹函发现丈夫开始盯着家里的飞机模型发呆,晚上翻看专业书籍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了,她知道,丈夫恢復得越来越好了。于是,她开始有意识地在休息日陪着丈夫去和同事老友喝喝茶,听他们一起讨论最近的飞行趣事,了解一下行业动态,慢慢地,那个一提工作就神采飞扬的刘教员又回来了。

2018年11月,刘传健顺利通过了公司的各项体检和测评,重新回到了他热爱的岗位,带领机组继续“战斗”。复飞后,刘传健第一次飞的是到北京的航班,在听到电话里丈夫冷静又轻松的语气时,邹函开心得险些落了泪。

“因为了解,所以理解,互相成全,不争输赢”。这是英雄机长刘传健的妻子邹函的幸福婚姻秘诀。当英雄不易,当英雄的妻子更是不易,因为她要承担他职业的危险,还要支持他的奉献。

当我们赞美英雄的时候,在妻子眼中,英雄只是自己的丈夫,她爱他,她要他好好活着,她会陪他渡过每一个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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