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欢

【关键词】故宫博物院；热河图集锦墨；避暑山庄；程后邨

【摘要】故宫博物院收藏有清代乾隆时期制作的热河图集锦墨两套，其中一套“水流云在”墨侧面有阳文楷书款“程后邨珍藏”，表明其为徽州歙县制墨名家程后邨的作品。这两套墨以康熙五十一年（1712）《御制避暑山庄诗》木刻版画内容为蓝本，对相关景致进行了浓缩，表现了封建帝王的山水观及其为政思想。它样式别致新颖，具有较高的艺术观赏性和史料价值，也显示了乾隆时代御墨的发展新趋势。

一、热河图集锦墨

故宫博物院收藏有清代乾隆时期制作的热河图集锦墨两套，无款和有款各一。一套18锭，每锭墨皆为长方形，尺寸相同，长8.8厘米，宽2厘米，厚1厘米。此墨选材于当时避暑山庄“康熙三十六景”中的十八景，每锭正面为图景（图一，1），背面则为对应各景之篆书诗题和楷书康熙御制诗序，文字阴文填金（图一，2）。

集锦墨附黑漆描金长方盒一，盒长31厘米，宽20厘米，厚4.5厘米。盒盖面绘双龙戏珠图，双龙作升腾状，中竖行隶书“御制热河图”五字（图一，3）。盒内开相同大小的黄色锦地卧槽18个，按3行6列排列，置墨其中，隐奢华于低调。盒外另附黄色锦袱一。另一套的样式、大小与前者相同，区别在于此套最后一锭“水流云在”墨侧面有“程后邨珍藏”五字款识，为阳文楷书（图二）。

二、关于热河图集锦墨的几个问题

1.作者

据墨品款识，此套集锦墨的作者为程后邨。程后邨即程光国，字虚谷，号后邨，清代徽州歙县人，是清代乾隆年间享誉浙江杭州一带的大盐商。另外他还是当时知名的制墨高手，与程一卿、程怡甫并称为乾隆时期歙派徽墨“三程”。其墨业为“五云斋”，其墨品多署“程后邨”“五云斋”及“程虚谷”等名号[1]。

《歙县志》载：“程光国……幼倜傥读书，能见其大。郡守何达善、紫阳院山长方婺如见其文亟称之。累荐不售。……庚子（1780）南巡，恩赐御书。甲辰（1784）南巡，赐燕、赐福字。”[2]程氏曾两次接驾得赐，可见其得乾隆皇帝喜爱，而他又以制墨闻名，故而有条件得到内府图稿并奉敕制墨。

2.墨名

在避暑山庄发展史上，“热河行宫”之名先于“避暑山庄”而存在。康熙四十七年（1708），热河行宫初具规模并开始使用，不过只局限于如意洲“延熏山馆”和“芝径云堤”等湖区范围，至康熙五十年（1711），包括“万壑松风”在内的宫殿区才建造完成。康熙帝于此年择园内主要景观命名为“三十六景”，并亲题“避暑山庄”匾额。但“热河行宫”这一称呼继续沿用，直到乾隆中后期才被“避暑山庄”取而代之。此套集锦墨以“热河图”为名，明显具有“敬天法祖”的痕迹。

3.十八景致的选择

集錦墨上的景致及康熙御制诗序，见于康熙五十一年（1712）刊行的木刻版《御制避暑山庄三十六景诗》[3]。全套木刻版画是在清代宫廷画家沈喻等人奉敕所制36幅避暑山庄图的基础上再创作而成。集锦墨中所收景物包括了“康熙三十六景”中前17景，分别为：“烟波致爽”“芝径云堤”“无暑清凉”“延熏山馆”“水芳岩秀”“万壑松风”“松鹤清樾”“云山胜地”“四面云山”“北枕双峰”“西岭晨霞”“锤峰落照”“南山积雪”“梨花伴月”“曲水荷香”“风泉清听”“濠濮间想”，以及最后一景“水流云在”。未收的18景为“天宇咸畅”“暖流暄波”“泉源石壁”“青枫绿屿”“莺啭乔木”“香远益清”“金莲映日”“远近泉声”“云帆月舫”“芳渚临流”“云容水态”“澄泉绕石”“澄波叠翠”“石矶观鱼”“镜水云岑”“双湖夹镜”“长虹饮练”“甫田丛樾”。

三、热河图集锦墨的特点

1.墨体沿用康熙时期的造型，墨面为乾隆御墨的设计风格

康熙年间的墨品着重体现其烟轻胶细的品质，形制简单，造型多为简单的方柱形，墨身厚实，便于研磨，注重实用。墨面纹样十分简单，虽然已经出现了山水风景纹样，但是图案较为简单，写实性不强，细节刻画不突出。

乾隆时期的御墨在墨面设计风格上与康熙时期明显不同，其中最值得称道的，便是充分利用空间变化，着力对人文和自然景观进行精细展现。其图版线条细腻沉着，绘刻匀称，整体画面繁简有序，布局严谨合理。尽管此套集锦墨的墨面较窄，但是墨模设计者技艺高超，在墨面细节的处理上十分细腻，牢牢把握住了各个景致的特点，用虚实结合的优美意境来加强因幅面狭窄而造成的视野不足（图三）。

2.较好地还原了木版画的景致

墨模又称墨范，是塑造墨品的器具，墨品的艺术表现力在相当程度上是墨模品质的表达。在制作墨范时，刻工需要有坚实的书法、绘画功底和纯熟的运刀功力。刻模工匠扎实的雕板技艺，为准确还原书画家所要表达的艺术主题提供了必备的条件。清代御制木版画《御制避暑山庄三十六景诗》为刻工提供了良好的制版素材，它采用一幅图对应现实中一景的方式，使读者有一种移步换景的审美体验。热河图集锦墨在构图、内容、画面等方面皆以木版画《御制避暑山庄三十六景诗》为据，与木版画原作中的景观完全对应，较好地还原了木版画的景致（图四）。

3.具有鲜明的主题，是清代集锦墨制作的高水平之作

热河图集锦墨着意对文人意境的追求。古人喜欢将山水之美与个人道德修养相结合，热河图集锦墨将帝王崇尚朴素的情趣融于山水、建筑之中，不但给人以柔和、淡雅、宁静、协调之感，而且展现了皇家园林的旷远与辽阔。制墨家在图版设计上以士人心态为出发点，充分反映出了园林设计者的主观情感，将避暑山庄最核心的风景浓缩在墨面上，含蓄地表达了避暑山庄的主题——康熙皇帝所主张的为政以德、勤政好学的思想。

集锦墨是由制墨家按照一定的构思设计和制作的形式不同、图案各异的成套墨，明代后期开始兴起，到清代，其美学价值大大提高，出现了更多的山水风景类题材的作品。清代御制园林山水图稿的颁布，不仅充分展示了皇家山水景致，而且也为御用集锦墨的创作提供了难得的蓝本。徽州制墨家们除了对御用集锦墨的名称、图案、造型、选料、制作技艺等方面特别关注外，还在其外部装饰上费尽了心思，热河图集锦墨可称是清代集锦墨制作技艺的集中反映。

[1]周绍良.清墨谈丛[M].北京：紫禁城出版社，2000.

[2]劳逢源，沈伯棠.歙县志：卷8：人物志：义行[M].刻本.安徽歙县：尊经阁，1828（清道光八年）.

[3]爱新觉罗·玄烨.避暑山庄诗[M].揆叙，注.刻本.北京：内府，1712（清康熙五十一年）.

〔责任编辑：李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