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榴花殷红

2019-07-30张家烨

青年文学家 2019年18期
关键词:童养媳榴花殷红

张家烨

人生是现在与曾经的轮回,就像那片殷红的榴花,开了、败了、开了……

现在

五月节过完了,可日子却还在继续着。

我收拾起行囊,要告别乡下的奶奶,重回城里。奶奶除了不住的絮叨、叮嘱,还坚持要送我到大路边。我没有拒绝,我知道,她是想去看看后山的那片榴花。

榴花真艳,花苞一团团、一簇簇,仿佛个个里面都包裹着一腔热血,可等到真的绽开时,这血早已渗进花瓣的汁液里,将它们染得殷红、殷红……

小脚的奶奶仿佛也沾染了榴花的血气,她两颊氤氲着红晕,一双小脚却走在了我前面。“孩子,陪奶奶坐会吧!”奶奶走进花海,仿佛整个身体都在烈焰中燃着了。

我时常在想,人世间到底什么是不死的?也许只有精神。就像奶奶口中那遥远的故事一般。

曾经

奶奶是童养媳,却不是我爷爷的童养媳。八岁那年,她叫“杏花”,为了活命,为了有口饭吃,“杏花”成了童养媳。婆家说,“杏花”不吉利,结出的果子是酸的,里面的仁又是苦的,不如叫“榴花”,多子多福!那就是那年,婆家找人在后山种上了一大片石榴树苗,以祈祷人丁兴旺。

许是名字改的好,苦哈哈出身的杏花变成了榴花,虽然公婆总使唤她干些重活、累活,可“未婚夫”阿哥却是把她当小妹子看,有什么事都护着她、宠着她。虽不是大富之家,日子却也苦里有甜。

十年时间,能把一棵棵苗变成一棵棵树;也能把懵懂稚子变作青春洋溢的姑娘、小伙儿。眼见完婚在即,阿哥却被征了兵。

那年也是五月,阿哥男儿志在四方,一边憧憬着沙场征战,一边许下诺言:等榴花再开时,我便回来娶你!

榴花受不住离别,分别那天,她没有跟家人一起来送阿哥,却又忍不住远远地瞧着。她站在石榴树间,透过花间的缝隙,看著阿哥越走越远,她看着阿哥的身子渐渐地融在一片火红里,越来越模糊……

“奶奶?阿哥回来了吗?”我忍不住问。

“回了,晚了点,可是他回了。”奶奶平静极了,就连那满布沟壑的脸似乎也平展了。

奶奶说的没错,阿哥确实回来了,却是被我的爷爷装在骨灰盒里抱回来的。就像阿哥走到那天,战场上,他们双人攻坚小队正埋伏着,敌方却突然一颗炮弹打了过来,为了掩护不远处的另一个战友,阿哥置身火海却始终纹丝未动。而这个被掩护的战友,就是我的爷爷。

奶奶说她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就像那天阿哥走的时候一样,他的身子早就融进了这片殷红的榴花林里。

爷爷知道,阿哥心中一直有个未了的心愿,“与榴花完婚,照顾她一辈子!”

说不清为什么,也许是因为爷爷奶奶受恩于同一个人,爱着同一个人,他俩走到了一起,却说不清有没有爱情。至少在我的记忆里,两位老人总是生活积极乐观,互相理解、互相尊重、相敬如宾。

现在

如今,爷爷奶奶已近古稀。那片石榴树的花枝也早有手臂粗细。大朵大朵的榴花,年年开,年年败,奶奶也年年来看,却再也等不到阿哥回来。

我等的车来了,奶奶却还要在这片林子里坐一会儿。我走出去很远,再回头时,那一片殷红的榴花仿佛天边落下来的一片霞,而奶奶仿佛也成了其中的一朵榴花。

这一辈子,奶奶没有能和她的阿哥在一起,可是阿哥却用自己的生命染红了这一朵榴花。

也许这不是一个多么稀奇的故事,却给了我对于人生的新视角。

我们总是说未来,而未来却是无法预知的。构成人生的只有无数个曾经和现在,就像榴花开、榴花败,看似了无痕迹,生命却一直在延续、在成长……

生而为人的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别忘了曾经,过好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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