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武

厂商“杀猪”，五角大楼甘当“冤大头”

美军是世界上实力最强的军队之一，其每年军需采购费用占到政府采购总额的三分之二。比如，一架1.3亿美元的F-22隐形战斗机、间谍卫星所用的3.5亿美元的推进器和最新的卫星制导炸弹等，这些美空军中最高精尖的武器装备，每年的采购额在300亿美元左右。这个数额，超过了美国国土资源部或司法部整个部门的采购规模。

自然，面对这块巨肥的“肥肉”，谁都想“咬上一口”。也因此，采购“猫腻”频发，这么多年来，已成顽症。这是一个堪称“经典”的案例，是媒体去年10月22日披露的几乎像是笑话的“冤大头”故事。报道援引了参议员查克·格拉斯利给空军部长的一封信件。在信中，他质问空军部长为何美国空军使用的咖啡杯每个要价值1280美元，且这种咖啡杯的杯柄是采用了一种易碎的塑料制作的，跌落时很容易导致杯柄摔裂。因为有此缺陷，只能直接更换新杯。由此高频率的采购直接导致美军在2016年以来仅采购此咖啡杯的军费就高达32万美元。

还有一个同样可比肩“经典”的案例是，五角大楼曾花1000美元的单价采购市价7美元的开关用于美军在伊拉克的建筑。

这两个案例虽然“经典”，因总的费用不高倒也并非触目惊心。触目惊心的是彭博社最近披露的五角大楼那份标明“仅限官方使用”的内部审计报告，它揭出了美军采购中的一个“定律”——“‘冤大头生意”。报告显示，TransDigm集团这家为五角大楼生产多种直升机和战斗机零部件的知名生产商，与军队做生意是手握“杀猪刀”的，常年从防务合同中牟取暴利，比如，一个金属传动销利润是成本的90多倍。

2012年4月至2017年1月，五角大楼与TransDigm集团签订4942份合同，总金额4.71亿美元。报告称，该集团2015年至2017年经由零部件销售让联邦政府多花了1600万美元“冤枉钱”;五角大楼今后数年可能需为成本仅2800万美元的零部件多支付9100万美元。

报告列举了多个零部件的暴利情况：一个大约1厘米长的金属传动销成本46美元，而在去年7月签署的合同中定价居然是4361美元;2013年定价543美元的发动机燃油压力阀两年后价格飙升至9801美元;成本仅32美元的非车辆离合器同一时期价格涨到1443美元。与此同时，依据现有合同，成本32美元的轴承护圈定价803美元;F-15型战机备用发動机一个螺帽造价3美元，合同定价67美元。

报告指出，一个长度大约8厘米的问题联轴器经常快速断开，成本287美元。国防后勤局2007年首次采购时花费1239美元，2017年时却需支付7325美元……

这样的采购可真是“冤大头”，反正负责采购的官员也是“不拿爷的钱当钱”。

这里面有没有“猫腻”？彭博社在其报道中为其“辩护”，称五角大楼屡次充当“冤大头”的原因在于，签订合同人员受国家现行采购法规的限制，难以掌握行业相关数据，因而无法判定承包商报价是否“公平合理”。同时还称五角大楼因而正考虑推动立法，要求承包商披露更多信息，以便在讨价还价时了解零部件成本更多的数据。是耶否耶，只有天知道！

现金美色开路，“旋转门”毫发无损

不过，有一些天肯定知道，那就是除了高价采购，更司空见惯的是权钱交易和利益输送。2013年，美海军史上就曝出了“最严重”的腐案，3年后，涉案的包括海军在任高官中将迈克尔·米勒、少将泰利·卡夫、少将戴维·菲普，甚至连前太平洋司令部司令洛克里尔上将都接受了调查，涉案人数超过400名海军现役或退役官兵。

这些人都是被“替海军第七舰队提供后勤服务的马来西亚大亨伦纳德·弗朗西斯”拉下水的。这个在美海军界“叱咤风云”的“胖子伦纳德”，几乎独吞了美海军在太平洋地区的后勤服务生意。他能独揽大单，手法“简单”，却十分有效——以现金、妓女、古巴雪茄和神户牛肉等行贿，以此搞定海军内鬼，弄到竞争对手的竞标底牌，以最低价格拿下合同。有时，他的报价可以低到竞争对手的三分之一，完全未给对手“留一根骨头”。然而，合同一到手，他就在海军军官的协助下，针对一些未列入具体补给名单的杂费项目炮制假发票，以提高账单总额。如此，此人仅在泰国一个港口，一年内就骗取了第七舰队至少2000万美元。

美空军原主管采购的最高副主管德鲁延也因利益输送在美国“赫赫有名”。此人因“作风强硬”在业内绰号“龙女士”——在西方文化里，龙体现的是一种强大的妖魔化力量，可见是个厉害角色。同样厉害的是她为自家谋取利益毫不遮掩。她在负责波音公司与空军的项目计划——谈判C-130飞机的采购时，将准女婿和刚大学毕业的女儿的简历送到了波音公司，波音自然毫不犹豫地录用了两人，也因此，采购定价时，德鲁延主动把波音公司的报价提高了40亿美元。更厉害的是，在合同签订仅一个月后她便摇身一变成为波音公司副总裁……

自1997年以来，有288名在位时有权左右军需项目审批的重要人物退休后“旋转”到洛克希德·马丁、波音、诺斯洛普·格鲁曼等20个最大的军需承包公司任职。

像这样的赤裸裸，确实触目惊心，还有匪夷所思的。

从2003年开始，五角大楼拨款数十亿美元用于培训和装备阿富汗和伊拉克的军队与警队。美陆军后勤司令部为此采购了53类武器和数亿发子弹。2007年1月，名为AEY的小军火公司年仅22岁劣迹斑斑的毛头小伙居然从五角大楼拿到了3亿美元的合同，成为阿富汗军方和警队弹药的主要供应商。其间，美驻喀布尔官员也曾对来自AEY公司的弹药表示忧虑，并想终止合约，然而，陆军官员在当年2月底会见AEY公司代表后，强烈表示信任AEY公司的“供货”。直到阿富汗陆军中校阿玛努丁在检查新到的一批步枪弹匣时，脆弱的弹匣突然裂开，子弹散落一地，弯腰一看，子弹上面的日期赫然显示是1966年制造的……

彭博社在提到军需采购中的“冤大头”时称“签订合同人员受国家现行采购法规的限制”，这一点倒是没有说错。美国军需采购尽管有近900项法律条款，并设有多个国防采购管理与审查机构，然而腐败仍然频发，主要就是由于军需采购的部门集中，大权独揽，且大多不采用公开的招投标。

这样的操作，“你懂的”。于是乎，军需采购官员成了军火巨头们的“座上宾”。

五角大楼最大的几个合同商，包括洛克希德·马丁和通用动力等，其主要利润就都是通过非招标合同获取的。

其实，内中是有“奥妙”的。超党派机构公职人员廉政研究所的那份调查显示，从军需采购中获利越多的企业，其支付的政治献金也越多。美最大的737家军需合同商经常以捐款、“软钱”和个人资助等方式为政客们提供捐助。其中，提供政治献金最多的是通信和运输企业，偏偏是，这些企业都无一例外地参与了军需采购并获得了大量合同。

特朗普在竞选时也曾多次“炮轰”过这类问题，某次他在推特上称：“F-35项目和成本已经失控，在2017年1月20日（此日他上台任总统）之后国防和其他采购将会省下几十亿美元。”如此信誓旦旦，效果如何，直到去年年底，他也没能阻止这种趋势。最近，五角大楼向洛克希德·马丁公司授予14亿美元的F-35战斗机支持合同，对此，F-35项目主管、海军中将马特·温特坦言：“军方并不知道生产一架F-35战斗机的实际成本究竟是多少。”

编辑：黄灵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