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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谁而设计?城乡代际关系“毗邻隔离”下的边界之说
——以乡村民居建筑设计实践为例

2019-07-24西南财经大学天府学院610031

大众文艺 2019年13期
关键词:渔村代际民居

杨 雪 (西南财经大学天府学院 610031)

2019年3月,全国两会召开将“乡村振兴”提升至国家发展与振兴的战略议程。乡村振兴战略作为党的十九大提出的一项重大战略方针,关系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全局和历史性任务。一时间“乡村振兴”的设计热度成为社会舆论话题涌入大众视域。然而如何思考真正意义上的“乡村振兴”?关于其概念背后的问题导向,实际直指当代中国乡村发展以来一直显露的设计困境。乡村的不断振兴无疑将会带动中国经济总链的并序发展,但设计求证之路却绝非仅局限于物质经济利益上的设计探寻。换句话而言,当代中国乡村振兴释放的设计效应,应更多散发“人文主义关怀”的设计温度,投射于真正需要得到关注与关心的用户身上,其背后潜在的社会意义与价值取向需要每一位设计者开启深度而多元化的思考。那么乡村振兴背景下需要真正被得到关注的人究竟是谁?基于乡村振兴的设计更新与改造又该何去何从?为更好的诠释此问题,借以下列一组数据进行有效的论证。

依据全国普查公报与政务公开的大数据显示,中国从2000年开始已跻身于“老龄化国家”的行列;全国老龄化人口总数将于2020年占据我国总人口数量的17.8%,意味着我国将在短短二十年时间,从老龄化社会转入老龄化国家的行列;预计到2030年,我国老龄化人群将达到3亿人口数量;2040年,这一数值将持续上升至4亿人口,这将预示着我国全面进入超老龄化社会。相信一系列客观数字的背后暗喻了我国对适老化宜居生活的迫切营造与发展趋向。2006年世界卫生组织提出“老年友好型城市”发展理念,旨在帮助城市老年人消解家庭参与及社区生活的障碍,营造健康活力的晚年生活;2008年全国老龄办在该理念的推动下,在国内率先提出“老年宜居”的概念,积极推动老龄化人居环境的建设。从上述政策实施中不难看出政策制定者对老龄群体的重视,然而付诸实践却是关注点多集中在城市地区,相比而言乡村适老化人居环境的营造却显得十分匮乏。截至目前,人们依然发现在城市栖息地的边缘地带,城市空心村和近郊乡村的空巢老人,由于缺少子女日常赡养与陪伴而长期过着孤苦凄凉的独居生活,显然乡村老人晚年的物质环境与精神需求均无法得到正常性的满足。然而伴随城乡代际关系在精神认知世界的愈演愈烈,形势推演逐步演化为一道“隐性的边界”,看似如一道无法逾越的代际性鸿沟,同时也是新时期乡村振兴中无法规避的设计困境。为追溯一条基于乡村振兴背景下的设计求证之路,重塑城乡代际关系间的情感纽带、营造乡愁式记忆情怀、打造乡村适老化人居环境,借以“边界之说”的理论思想,以期探究城乡代际关系“毗邻隔离”下的边界互思,探寻边界设计在乡村振兴发展背后的深层内涵。

一、边界的意义

(一)生活视阈下的物化边界

从日常生活视阈视角来看,边界在不同物质媒介环境下形成不同的表现方式。日常生活经验让人们习得边界的基本概念,它是社会大众开启空间认知的起点。美国城市规划理论家凯文·林奇(Kevin Lynch)在《城市意象》一文里分析了人们认知城市的方法,提出道路、边界、区域、节点、标志物五个概念,将其作为城市意象物质形态元素的体现与城市空间研究的基本要素。在人们认知城市意象的过程中,城市的边界往往富有多样而显性的呈现类型。上海外滩在人们印象里,除了黄浦江固有的水域形态以外,便是江畔周围有名的历史文化建筑——上海东方明珠、和平饭店、金茂大厦、环球金融中心等,其建筑立面构成了黄浦江沿岸独特而华丽的城市边界,上演着十里洋场历史文化街区的视觉盛宴。如果走到老城区里弄民居,石库门与亭子间的紧密联系又构成上海弄堂独有的民居建筑风貌。而乡村地域,物化边界不再局限于实体建筑墙或流经城市的水域,一座山、一片林、一栋民屋、一条乡间小溪皆可为公众生活视阈下的边界,形成柔性、包容的空间。可以说城与乡呈现的物化边界既互通互融,又凸显异质化,是显性边界的直接体现,从而构成社会大众记忆的标识、地域职能的承载、空间发展的媒介以及个体情感的寄托(图1)。

图1 物化边界的生成意义(作者自绘)

(二)城乡代际关系的隐性边界

城市化进程的持续推进引发城乡代际关系的“毗邻隔离”,这是城市化进程中遗留下的“长尾”效应,也是代际关系在生产世界、生活世界、情感世界断裂作用下的社会发展新常态,亦即“PLE”代际关系空间模型(图2)1。我国乡村振兴的发展需要弥合断裂疏离的社会现象,消解这道“隐性边界”。而在探寻“乡村振兴更应该为谁而设计”的问题,实际在于挖掘城乡代际关系隐性边界背后的缘由及内涵。挽回童年记忆的乡愁不失为弱化代际关系认知世界中分化效应的有效途径。当下的乡村振兴不仅需要谋求经济利益的振兴,物质环境的振兴,同样需要代际关系的振兴。设计者需要具备问题导向式的思考方向与意识基础,需以人文关怀视阈为起始点,探寻乡村振兴“毗邻隔离”下思维路径的突破口,借以隐性边界与显性边界的交融互思开启设计之旅。

图2 “PLE”代际关系空间模型(作者自绘)

(三)思维模式下的边界“解码”

边界“解码”,其区别于日常生活视角下对物化边界的认知体验,亦非代际关系间隐性边界的限制性解读,它更为一种设计视阈的视角对不同事物与环境的阅读与审视,亦属显性边界与隐性边界的交融互思。边界“解码”作为一种思维模式,旨在将现有的多重资源有效整合以实现空间视觉的意象性与标识性,从而集聚设计效益。乡村民居建筑作为塑造人居空间体的基本要素,其边界往往为显性物化边界与隐性意化边界的共融,即可为实体墙,亦为抽象与具象、空间与属性、自然与人造、新与旧、材料工艺、文化时空、生活方式等意化边界的共同体,聚焦于生活品质、生活方式及乡村意象。这种多元差异化的边界解读实为一种乡村民居建筑的空间“转译”与边界“解码”,指引设计者开拓乡村民居多向度的思维路径。可资参照的案例是四川广元金台村22栋民屋改造。高矮不齐的屋顶作为民屋建筑的第五立面,设计以打破常规的手法塑造“屋顶农场”,为村民提供种菜养花的生活体验。屋顶作为民居建筑的边界,以“空中农场”的抽象理念形成可循环利用的生态系统,以满足乡村职能化功能预设,构成乡村标识性大众意象心理,创设共享生活体验式情感空间,该案例给予设计者边界设计的启示。在乡村民居设计中,边界形态的界定需追溯物化边界形态背后的价值取向,探寻与意象标识、生活方式、情愫寄托等密切相连的设计路径,将物化的显性边界与意化的隐性边界二者结合,来试图消解城乡二元结构中看似无法逾越的代际鸿沟。

二、乡村民居建筑边界设计的“新旧”与“杂交”

将边界设计的“新旧”与“杂交”置于特定的乡村民居设计中,以阐释思维模式下的边界“解码”与空间“转译”。借以石塘渔村民居建筑设计的阐释,以对“浙派乡村民居”提供一种可资参照的设计解读与应用路径,形成边界设计独到的阅读视角。石塘渔村为地处浙江省台州市东南沿海地区,三面临海的特殊地理位置使其隶属滨海型乡村的类型。在改造实践中,以边界设计主线介入设计主视角,通过以下三个方面即材料工艺、空间形制、生活方式以体现乡村民居建筑设计的“新旧”与“杂交”。

(一)材料工艺的“嫁接”

改造后的民居建筑总体保留“以石为基”的石屋风貌,借鉴当地丁顺相间的石料布设方式及贝壳烧成砺灰的石块粘结方法,以达到防水防潮防风的建造意图,关于该点在建造材料与建设工艺的边界设计视角中属于“旧”的设计介入。同时通过嫁接新材料与新工艺实现二者的新旧并序,以满足当下视觉审美的迎合需求。基于此,改造设计在石矿保留与就地取材的构思基础上,将民居建筑体分设为四个组成部分,分别是折叠屋顶、建筑外墙、内部结构及建筑外观。其中屋顶塑造采用无出檐口折形屋顶,配以当地青瓦的材料工艺;屋身加设花岗岩、清水混凝土及旧式砖混结构以产生材料工艺的新旧拼贴;内部结构通过暖灰色肌理涂料塑造内部隔墙,底层以石块、板梁及钢筋混凝土进行加固。

(二)空间形制的“杂交”

改造后民居打破传统“一”字型排开的组织结构,由于这种以间为户的通天架构无法适应渔村现代生活与生产方式的需要,因而设计更新考虑从独立的2~5间不等的空间格局演变为独立式房屋形制,同时建筑层数上仍延续原有二、三层为主的设置方式。渔村传统民居的正屋开间为3.450m(包括50mm墙厚),进深8.3m(包括50mm墙厚),现状开间小、进深长的民居格局易产生采光通风不良的现象。基于此,改造后民居采用以5*5m的模数演变生成民居空间构成体,并分别以分解→复制→旋转→扭曲→几何裁剪等不同设计方式,实现石塘渔村民屋形体改造。因当地剪纸艺术盛行,并作为石塘渔村独有的民俗文化,因而改造后方案充分利用剪纸艺术这一乡村民俗,将渔村原有的双坡屋顶形态通过裁剪、折叠的手法,对民居建筑进行抽象化演变。同时延续原有坡屋面约30°坡度角进行模数化旋转,即分别以30°→45°→60°→90°旋转单元空间体,在保留原有坡屋顶形制的基础上生成折形式异性屋顶。借鉴民俗文化——剪纸艺术进行交融,汲取当地石材自然元素为灵感来源,塑造民居建筑外观以诠释渔村石屋特色,该设计理念通过借以乡村自然元素的形态移植这一崭新的视角参与石塘渔村民居建筑的改造。改造后的乡村民居不仅保留其传统组织结构,同时以抽象概括的方式来诠释当地石材以达到建筑形制的杂交与共融。因而借以渔村民居边界设计的新旧、杂交,对形成视觉外化效应以吸引非常驻人群及消融代际关系间“毗邻隔离”的社会现象具有促进意义与参考价值。

(三)生活方式的“融合”

生活方式的融合旨在描述石塘渔村空巢老人对童年生活的寄思与抱团养老模式的追求。晒鱼干作为石塘渔村老人普通而典型的生活场景,在改造实践中应对其予以沿承。为消解渔村空巢老人孤寂的晚年生活,改造设计将邻里社区、共享社交的生活模式置入其中,通过一天中6个时间节点的行为预设参与模拟,亦即亲子互动、邻里交流、渔市码头、渔事劳作的行为模式来创设渔村老人当下的生活文化场景。通过老旧屋舍的保留用以渔村老人生活记忆的传承,以新民居改造实现渔村老人共享空间、邻里社交、抱团养老生活方式的设计介入,以营造渔村老人——子女——同伴间新旧生活方式的边界融合、文化场景的相容并序及情愫体验的乡愁情怀。

三、当前中国乡村民居边界设计思考

《老子》曰:“合三十辐为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该句话本意在于道出“有”与“无”间的辩证关系,却也很好的说明边界与空间间的互为统一。空间由边界生成,通常人们易于关注边界形式本身,却忽略边界形成背后的社会意义和初始目的。中国乡村民居历经上千年的历史,延续至今共经历了“传统延续期——过渡期——现代转型期”三个历史发展阶段。若以建造材料的演变来看,传统延续期的民屋住宅大多受制于建造技术与生活方式的影响而采用夯土毛石,于是乡土材料成为该时期大众意识中显著的民居边界;过渡期红砖得以广泛应用,形成区别于传统时期意识边界的界定;现代转型期预制混凝土结合现浇工艺的建造方式逐步在乡村地域成熟,但多数建成案例却缺乏新旧资源整合下的巧妙定型,没有较好的完成历史、文化、生活的调适与融合,从而设计背后引发城乡代际关系间亲疏远离的现象。当然乡村民居建筑的边界向度不仅局限于建造材料单一的设计思维,其可为各项属性的共融,以形成资源整合下的“杂交”,进而让更新改造成为一种创设“回归田园、回归故土”的乡愁情怀。在保留村民智慧文化象征的同时以现代审美与当下生活方式的结合来考虑设计,让物化显性边界重新赋予最初的生成价值。由此,乡村民居设计通过赋予显性边界在地化的意象标识、情愫体验、生活方式,在无形中实际也弱化了毗邻隔离的“隐性边界”,从而为“中国乡村振兴下为谁而设计的困境”指明一条清晰的设计发展方向。

四、结语

边界是界定相同或相似事物的认知媒介与划定工具:一方面,它是清晰可感的,作为限定空间的基本元素;另一方面,它似乎又捉摸不定,耐人寻味,是人文主义与人性关怀的提炼与升华。若借以酿酒过程进行类比,隐性边界是采集原料的筹备阶段,显性边界是投入酒曲的中间环节,隐性与显性边界的交融互思意味着酿酒过程中对甑内温度的微妙把控,最终成就酿造与产出的过程。借以“边界”理论思想,审视我国乡村民居的设计发展,思考形式背后的设计初始,这对于改善毗邻隔离的代际关系、生活行为下的新融合、乡村振兴的社会意义创设出独特的思维导向,亦为乡村振兴为谁而设计的困境谋求新的解题思路。

注释:

1.“PLE”代际关系空间模型为城乡二元结构代际关系间生产、生活、情感三个世界的统称。其中P代指生产“production”;L代指生活“life”;E代指情感“emo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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