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立志 苟泽娅

1969年英国开放大学建立，这被认为是世界高等教育史上的一次革命，对我国广播电视大学和开放大学建设和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在这个过程中，约翰·丹尼尔曾经多年担任英国开放大学副校长，对远程教育思想形成了独特的认识。

丹尼尔其人

约翰·丹尼尔（John Sagar Daniel）爵士1942年5月31日出生于英国，是世界上享有盛誉的远程教育专家，他拥有英国、法国等17个国家如巴黎大学等31所大学博士和荣誉博士学位。他曾经担任加拿大劳伦森大学校长和加拿大高等教育研究学会会长。他曾供职于加拿大阿尔伯塔省阿萨巴斯卡大学、魁北克省康科迪亚大学、安大略省劳伦廷大学。1984年，丹尼尔兼任国际远程教育理事会（ICDE）主席。1990年至2001年间，他担任英国开放大学副校长职务。1994年，为了表彰他对高等教育的杰出贡献，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授予他“圣约翰·丹尼尔”荣誉爵士称号。1998年，丹尼尔倡导创办了美国开放大学并兼任美国开放大学校董会主席。2001年卸任英国开放大学校长后，丹尼尔出任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助理总干事，负责教育事务。在供职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期间，他致力于运用远程教育思想推广、普及基础教育，进而实现全民教育。2010年，约翰·丹尼尔爵士受聘于北京德稻教育，担任德稻大师。2012年，丹尼尔爵士从英联邦学习共同体主席职位上退休，将工作中心转到北京德稻大师教育硕士学院的工作当中，继续从事他深爱的教育事业。他至今出版了将近300本著作，可谓著作等身。

然而，国内外对于约翰·丹尼尔的批评也不绝于耳。无论是理论上，还是他在美国的开放大学的实践上都有一定的问题。正如有的学者所言，“由于推崇巨型大学的作用，丹尼尔的思想在学术界也引发了一些争议。”我们不能盲目崇拜和尊崇，要理智地看待他的思想，看待英国开放大学所取得的成绩。

“巨型”教育思想

1994年，约翰·丹尼尔提出了“巨型大学”的思想，2009年又提出了“巨型学校”的思想。他试图通过规模效益扩大教育的影响和惠泽，这种思想影响了英国及其以外的很多国家。

早在1963年美国学者克拉克·克尔就提出了“Multiuniversity”一词，可翻译为“多元化大学”，含有巨型大学的意思。约翰·丹尼尔所提出的巨型大学理念就是在克拉克·克尔的思想基础之上发展而来的。也可以说巨型大学观是丹尼尔首创。克尔在《大学的功用》一书中提出了“多元化大学观”。克尔与丹尼尔二人的巨型大学理念既有区别又有联系。

丹尼尔提出 “巨型大学”即“Mega-Universities”这一词汇，并对其概念进行了界定。最初他将开放大学定义为拥有超过10万函授学习学生的大学。后来丹尼尔在其著作《巨型大学与知识媒体：高等教育的技术策略》一书中将拥有10万以上攻读学位课程的注册学生的远程教学大学定义为巨型大学。巨型大学的定义包含了远程教学、高等教育以及院校规模三个要素。巨型大学应以远程教育为主。丹尼尔认为所有巨型大学的共同特征在于都是运用远程教育技术来促进开放学习。巨型大学学生数量巨大，学习者群体特征各异，如英国开放大学的学习者多为进行业余学习的在职成人，而中国广播电视大学多是带薪全脱产学习的成年人。在2003年于中国上海举办的“2003世界巨型大学峰会”上，丹尼尔进一步扩充了自己对于巨型大学的定义：首先，巨型大学包括国立的、州立的以及省立的远程教育大学；其次，巨型大学拥有独立的办学自主权和法人资格，且可颁发国家认可的高等教育学历证书；此外，按照国家统计口径和非学历与学历的折算比率，巨型大学应拥有超过10万以上的学生。

克拉克·克尔与约翰·丹尼尔提出的巨型大学理念虽有不同的出发点和侧重点，但这两种巨型大学观都显示出对未来巨型大学的发展有很大的信心。正如丹尼尔在其名著《巨型大学与知识媒体：高等教育的技术策略》一书中说的那样：随着21世纪世界网络人口比例大幅攀升，当今所有巨型大学，甚至可以说所有大学都面临着国际扩张的机会。

约翰·丹尼尔爵士在远程教育界具有极高的声望，2009年他提出在基础教育和高等教育阶段创办巨型学校（Mega-school）实现全民教育，也致力于理解和发展教育学。同时丹尼尔也是巨型学校的最重要的观察者，他倡导创造“巨型”教育机构，利用远程学习技术，进行全球化管理。他认为应当通过远程教育的方法建设1万人以上的中学。他的这种思想在我国得到了一定实践，在担任英国开放大学校长期间，丹尼尔领导英国开放大学成为全球开放大学的领军者。英国开放大学品牌塑造的成功，证明了丹尼尔的教育思想是科学的、实用的。他的巨型大学教育思想、远程教育经济学思想受到远程教育界学者的一致好评。

必须指出，巨型大学的思想存在着一些不足。首先，这个“巨型”并非真正的巨型，而是有虚假的成分。8年后的荷兰开放大学，学生的毕业率达到2.5%。这么低的毕业率，对于那些未能毕业的学生而言，不仅仅是白白付出了学习成本，而且还造成了学业挫败的精神负担。其次，由于各国统计口径的差异，所谓的10万人以上的大学，有些事实上是不存在的。再次，有些国家开放大学招生人数下滑也是不争的事实。这也说明巨型大学理论存在着缺陷。

远程教育经济学思想

丹尼尔爵士认为远程教育提供教育计划，可不依赖日常接触式教学，能充分利用学生自学潜力。丹尼尔对遠程教育经济学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其研究成果主要体现为机会、质量、成本的三角形理论和成本效益理论。

约翰·丹尼尔爵士用三角形结构来解释巨型大学的成功，这三个矢量指机会、质量、成本。开放大学借助于远程教育技术，扩展高等教育，增加接受教育和培训的机会，降低成本，提高教育质量，进而逐步实现全民教育的最终目标。

按照他的理论，机会、质量、成本三者相互关联，牵一发而动全身。因而在巨型大学建设的过程中，不能只关注这三者中的任何一个，而是要有大局意识，努力增加入学机会、降低教育成本、提高教学质量。

事实上，无论是英国开放大学还是澳大利亚开放大学，“机会”可能仅限于入学机会提高了，并不意味着获得毕业证的机会提高了。因为它们的辍学率都非常高，至少比传统大学要高很多。与11年前的英国开放大学相比，11年后的学生的毕业率达到了22%，仅仅是英国传统大学毕业率的1/4。所谓的规模无非是入学人数而言，对于那些未毕业的学生而言，不仅不是机会，而且可能还是一种学业的挫败感。这反而会影响他们在工作中的信心。随之而来的澳大利亚开放大学在2014—2015学年遭遇了申请人数下降的局面。因此，他的“铁三角理论”是否能够解释开放大学的经济效益问题，还是一个未知数。

成本效益是远程教育经济学领域谈论较多的话题。在提高教育质量的同时降低教育成本是远程教育经济学界学者始终追寻的目标。丹尼尔比较了采用远程教育和传统教育方式学习的毕业生平均成本，深入分析了远程教育的成本效益优势。

丹尼尔的研究认为：在不牺牲学习满意度的前提下，接受远程教育的学生的生均成本明显低于接受传统教育的学生。远程教育降低了书本、学费、交通以及住宿等方面的成本，但教育质量却没有受到影响。英国开放大学的学习满意度和教学质量一直位于英国所有高等教育机构前列。

在远程教育的成本优势分析中，丹尼尔主要探讨的是规模经济。丹尼尔通过研究证实：当接受远程教育的学生规模达到一定水平，毕业生的平均成本会低于传统教育毕业生的平均成本，这一规模水平被称之为适度规模水平。1972年一项关于英国开放大学的研究发现，当开放大学学生数量超过10122学时，教育成本会明显低于传统大学。

近年来，信息技术和知识媒体应用于远程教育，也有利于提高成本效益。总而言之，远程教育与传统教育相比具有较高的成本效益。在保证教育质量、不降低学习满意度的前提下，远程教育能够使学习者获得较低的成本。

在丹尼尔看来，远程教育之所以降低了教育成本就是因为牺牲了教师与学生、学生与学生之间的交互。实际上，师生或生生之间的交流对于教育活动而言是十分重要的。按照丹尼尔的理论，开放大学对于学员而言成本较低。然而，根据一般原则，一个事物的价值与它的成本是一致的。价值越高，成本越高，反之亦然。如今攻读博士，无论是在时间成本上还是在精力成本上都很高，故而它们的含金量也高。为了提高远程教育机构的社会声誉，必然要注重质量。对于那些开放大学毕业的学生而言，就时间成本和投入成本而言，并不是低廉的。对于那些未毕业的学员来说，成本确实是低廉的，却是没有成品的，事实上也是高昂的。因此，成本效益理论在质量面前显得无能为力。换言之，在保证远程教育质量的前提下，成本效益理论是不成立的。

教师教育思想

2010年，约翰·丹尼尔完成了他又一本巨著《巨型学校、技术和教师：成就所有人的教育》。在他看来，传统的学校教育在技术上是落后的，这些技术已经不适合今天的需要，而且过于昂贵。他认为尤其是落后国家人们对于学校教育方法存在误解，认为那是工业革命的产物。事实上并非如此，而是那些国家教师待遇低。如果不改变这种状况，即便补充充足的师资也会流失。他对落后国家缺乏师资给予了极大的关注。他主张将学生和教师从教室里迁移出来，也就是从教师教育的机构中迁移出来，运用远程教育的方式对他们进行培训。我们认为他的想法过于理想化，事实上在许多国家对于这种远程培训缺乏必要的承认和认证，比如慕课就是如此。

在《巨型学校、技术和教师：成就所有人的教育》一书中，他提出要在2015年前，增加3000万中小学的学生，与此同时需要增加1000万教师。不知道是他的表述错误还是其他原因，每增加3个学生就增加1个老师。这种配比不符合实际，哪个国家也达不到这种程度。何况2015年已经过去了，这种情况并未出现。

实践上的困局

1998年，丹尼尔亲自倡导在美国创办英国开放大学的姊妹学校——美国开放大学。该大学注册于特拉华州。1999年9月，曾担任内华达州的大学与社区学院联合大学校长的里查德·S .贾维斯先生就任美国开放大学校长。该大学于2000年春季开学，共有五门课程和90名学生。贾维斯先生说，每个学期的入学人数成倍增长，而在2001年秋天，该大学有超过30门课程，预计到那时将有大约800名注册学生。然而因为学生人数不足导致收入不足，再加上丹尼尔于2001年卸任英国开放大学校长，英国开放大学作为美国开放大学的唯一投资商，在花费了2000多万美元后，于2002年1月宣布停止向美国开放大学追加投资。同年6月，美国开放大学难以维系，不得不对外宣布倒闭。

美国开放大学的失败告诉我们：丹尼尔的远程教育思想有一定的局限性。一言以蔽之，今后我国开放大学的发展道路需要吸收约翰·丹尼尔的一些办学思想，譬如巨型大学的思想以及开放大学的经济学思想。但是中国的开放大学必须也只能走自己的道路。因为我们是多重院校模式国家，不是英国的单一院校模式国家。具体怎么走，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需要沿着开放大学内在的逻辑行走，而不是研究型高校的专家学者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规划”他们的路径。

美国开放大学的失败使我们明白：丹尼尔的开放大学教育思想并非是适合全球开放大学的“灵丹妙药”。有鉴于此，我们应该一分为二地看待丹尼尔的远程教育思想，取其精華以促进国内远程教育的发展，对于其糟粕的一面，也应加以研究总结，避免在实践中走弯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