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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民间小戏到文化遗产:鹤峰柳子戏承传现状研究

2019-07-16陈雷

北方音乐 2019年6期

陈雷

【摘要】鹤峰柳子戏由于长期根植于鄂西南少数民族地区的文化沃土中,其文化特质呈现出鲜明的民族性和地域性,成为了恩施州五大地方剧种之一。2007年,鹤峰柳子戏入选湖北省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而备受关注。与此同时,受戏曲生态环境的改变,柳子戏承传现状已不容乐观。本文从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角度出发,以流传在鹤峰地区的柳子戏为个案,对现阶段柳子戏发展现状进行浅探,以期促进柳子戏的活态传承。

【关键词】民间小戏;柳子戏;承传

【中图分类号】J617 【文献标识码】A

以“柳子戏”来命名的传统地方戏曲,并非仅分布于恩施鹤峰土家族地区,在山东、河南及苏北等区域也广泛流传。各地的柳子戏异彩纷呈,其文化特质成为了划分该类戏曲地方属性的关键所在。鹤峰柳子戏,又称“阳戏”“杨花柳”,有真嗓吐字、假嗓甩腔之特色,素有“金丝吊葫芦”之称,与土家族南戏、堂戏、灯戏、傩戏并称为“恩施州民族民间艺术的五朵金花”,并逐渐成为鄂西南土家族聚居区人们所喜闻乐见的地方剧种。鹤峰柳子戏作为戏曲艺术中少有的土司剧种,已被列入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一方面柳子戏搭乘非遗热潮使其发展与传承重获机遇,另一方面新时期下柳子戏的发展仍面临着巨大的挑战。因此,对其现状发展予以关注和重视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

一、鹤峰柳子戏的历史演进

由于“文化是在时间中形成、存在、延续的线性过程”,[1]因而,任何一种文化在長期的发展过程势必会呈现出鲜明的时代特征。也就是说,文化处于不同时间段其发展态势亦不同。因此,根据柳子戏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可将其分为以下三个时期:

萌芽与成熟期。有关鹤峰柳子戏真正有演出记载的是在清康熙年,清代诗人顾彩所吟“唱罢东塘绝妙词,更将巴曲教红儿”[2]巴曲即柳子腔;长乐县志载:“正月十五夜,是夜张灯演花鼓戏,曰闹元宵,多唱杨花柳,”[3]且从《鄂西文史资料》《湖北民族地方戏剧曲艺集萃》《鹤峰柳子戏》等对于柳子戏记载的专业书目中可知,清康熙年间已有大量的柳子戏民间戏班活跃在这片区域。从以上资料可以推出,鹤峰柳子戏早在清康熙元年便已形成且呈现出良性的发展态势,因此,民间把柳子戏的流传时间界定在清康熙年。由于鹤峰这片区域有着厚重的土司文化,自唐元和元年(806年)至清雍正十三年(1735年),一直为田氏土司世袭。尤其是在容美土司田舜年统治时期下,一直秉承开放的文化姿态,比如新修戏楼,培养戏班等,为柳子戏的进一步发展奠定了基础,柳子戏表演班社也如雨后春笋般发展壮大起来,长期活跃于该县境内的走马镇、五里乡、铁炉乡等地。

式微与停滞期。改土归流时期(1735年),与田氏土司持相反文化观的鹤峰第一任知州毛峻德认为:“旧日民间女子,缘土弁任意取进学戏,男女混杂,廉耻罔顾,因相成俗”[4],从而导致了柳子戏业余班社解散及人员流失。此时的柳子戏发展处于式微期。据记载,同治年间(1862-1874年)不少艺人返回鹤峰,在走马镇、五里镇陆陆续续成立了无职业班社,一直持续到20世纪初期,走马坪区域仍能看到柳子戏戏班的活跃于此。此时,柳子戏极大满足了广大百姓的文化需求,发展成为了一种喜闻悦见的艺术形式。然而,好景不长,到了文革期间,禁止汇演柳子戏,因而戏班再次被迫解散,柳子戏的发展再次受到了严重的抨击。

恢复与重振期。1978年以后,随着国家对戏曲艺术的大力扶持,同时加大了对民间艺术进行挖掘、整理与抢救,鹤峰柳子戏再次回到了人们的视野之中。1982年,鹤峰县成立了走马业余柳子戏剧团,成立后短短的一年间内赴京参加全国乌兰牧骑式文艺汇演,随后赴恩施州参加汇报演出,受中共中央总书记胡耀邦接见,这是柳子戏继土司时期又一辉煌的时期。随着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大力推进,柳子戏作为湖北省少数民族地区的戏曲种类之一,也是为数不多的土司剧种,其依附的文化价值及艺术价值不断被挖掘,于2007年被列入湖北省省级非遗名录。随后,鹤峰县人民政府积极响应国家号召,组织专业人员对柳子戏展开全面的普查工作,承担起柳子戏的演出活动及资料的挖掘、整理。2015年,县文化馆成立了鹤峰县柳子戏艺术传承中心,为柳子戏的传承与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以上举措虽不能使其恢复到以前的繁荣时期,但对现今柳子戏的传承却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综上所述,鹤峰柳子戏的演进大致经历了土司时期的繁荣,到改土归流及文革时期的没落,再到非遗的重振三个阶段。因此,历经几百年的柳子戏在新时期下显得分外珍贵,理应对其发展现状予以重视。

二、鹤峰柳子戏发展现状

对于非物质文化遗产而言,传承主体承载着非物质文化的活态传承,同时,也决定了传承形式、手段及传承的效果。因此,厘清传承主体的发展现状对于柳子戏的发展和延续至关重要。就柳子戏而言,除传承人外,柳子戏的演出团体也成为了其存在、发展、延续与传承过程中不可忽视的文化队伍。

“柳子戏艺术传承中心”作为全县唯一一个演出柳子戏的专业团体,并非冠以艺术团的名称,而是,将其并入鹤峰县柳子戏艺术传承中心,集柳子戏的演出、普查与资料搜集与研究于一体。

由上表可知,眼下柳子戏艺术传承中心共有15人,其中肖宗祥和熊晓华是省级非遗传承人,但两人年龄均已过50。首先,从角色一栏可看出现传承中心会唱柳子戏的人员只剩5人,且缺少专业的研究人员,因此更谈不上对剧种进行整理和开发;其次,现传承中心面临招收不到学员的窘境。在采访传承人熊晓华的过程中,得知她从1982年开始学唱柳子戏,那个年代柳子戏有业余剧团且发展态势较好,民众呼声和参与度很高。譬如《御河桥》《三拜花堂》等剧目都能演出来,如今,只能局限于少数剧目的呈现;最后,作为地方性的演出团体,演出平台和演出区域有一定的局限性。多数时候只能在大型演出时才有柳子戏的节目,因此,普通百姓接触柳子戏的机会较少,致使传唱度不高。从近几年柳子戏演出团体的活动区域和范围来看,多为文化部门服务,参与政府性主导的文化汇演节目居多,演出剧目体现的内容也多与时政相关。

除此之外,民间艺人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主体,与民间艺术之间具有依附与共生性,因而民间艺人的生存现状也影响及制约着民间艺术的发展。尤其对于口传心授的非物质文化而言,民间老艺人们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活态传承的主体,大都保留着较为传统的民间艺术形式。得益于他们,非物质文化才一代代延续至今。就柳子戏而言,由于真假嗓音的转换及其唱腔的难度较大,通常需要老师们进行进行较长时间的传授。现多数柳子戏老艺人虽已经退休了,却也经常帮剧团写剧本、挑剧目、排节目,并教年轻一辈的唱腔。柳子戏的传承正是依托于艺人们代代相传而绵延至今。然而,随着年长演员已无力演出,再加之他们的相继离世,柳子戏的发展失去了原有的生命力。

三、鹤峰柳子戏发展再思

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生活方式的转变,柳子戏仍面临着传承难度大、演出平台减少及演出内容单一等问题,因此,对其提出可行性措施以期促进该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延续与发展。

首先,加强柳子戏人才队伍的培养。在非物质文化遗产领域中,“传”与“承”在传承过程中可視为两个主体,除了主体的传,即传习技艺的主导者,也有承袭技艺的承袭者,两者同时存在才能使非物质文化遗产“活”着传下去。由于,“地方戏曲的传承主要是各类人才的培养,只有人才培养队伍壮大了才能后继有人,尤其是演员、导演、编剧、作曲这四类人员”,[5]因此,政府要加大力度和资金投入,不仅要对传承人进行保护,更要重视传习人的培养,同时也要培养从事戏剧相关的研究人员。一方面提高柳子戏艺人的生活待遇,另一方面加强学校及专业剧团的建立,定期邀请专业教师进行演出人员的培训,或者将演职人员送入戏曲院校交流学习,同时建议适当降低门槛来吸引生源,发展壮大柳子戏人才队伍的建立。

其次,依托当地的文化资源。鹤峰柳子戏作为仅存的土司剧种,可以依托当地的历史文化资源。由于柳子戏流传区域,曾是容美土司驻守地,有较高的历史文化底蕴。清代诗人顾彩及热爱戏曲文化的田氏土司都曾在这片区域留下丰厚的文化遗产。同时,柳子戏的流传区域走马镇于2009年,被誉为“中国民间文化艺术之乡”,足以证明该区域内保持了良好的艺术生态环境,可在遗产原生地进行文化展演。2017年,鹤峰古茶道遗址被挖掘,该区域内正大力开发旅游,因此,依托当地生态旅游的契机传播当地的戏曲文化也是一条可行性较高的方式。除此之外,鹤峰区域的戏曲文化较为丰厚,除柳子除戏外,还有傩戏、花鼓灯、满堂音一系列民间小戏的存在,由于鹤峰处于武陵地区“三不通”的区域,其交通不便,导致了与外界交流甚少,却也使它们大都保留了原真性的特点。在这样一片地方戏曲文化资源极其繁多的区域,柳子戏与其它小戏之间可以相互搭建传播平台。

最后,对演出剧目进行革新。据不完全统计,柳子戏传统剧目约有一百多种,其中有一部分失传,传统的题材极力宣扬因果报应,已经不再出演了,部分剧本中流露出的“三纲五常”封建思想在新时期也已经不合适了。与此同时,传统剧目的内容多为当地口语化的方言表述,语言粗俗。而新改编的《三拜花堂》里的“大比之年赴考场”唱词:“不负一腔报国志,十年苦读在寒窗”,比起早期的趣味性,彼时的唱词更加追求对精神层面的追求和教化。这是柳子戏在剧目上新的转型方向,也已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因此,鹤峰柳子戏在表现内容上应该更加符合现在观众的审美趣味,在传承下来的剧目中,改变原来粗俗、简单的语言,同时用大众喜爱的人物形象来吸引观众,在创作剧目时多融入时代特色,去避免程式化和语言僵化的缺陷。

四、结语

民间小戏作为戏曲文化遗产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多数仍处于“养在深闺人未识”或自生自灭的生存境地,未能得到较高的关注与重视。鹤峰柳子戏只是众多岌岌可危的民间小戏中的一个案例,呼吁更多的学者关注地方小戏的生存与现状,探索新的传承路径。

参考文献

[1]许明.文化发展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87).

[2]刘刈.鄂西地方小戏的亲缘关系[J].戏剧之家,2002(6).

[3]顾彩.容美游记[M].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98(8).

[4]向晶.历史记忆与清初土民社会转型:对鹤峰平山社区口述史的解读[J].铜仁学院学报,2010(4).

[5]魏俭.湖南省地方戏曲传承与发展研究[J].艺海,201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