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龙

冬去春来、岁月不居，古老的北京城伴着朔望晦弦，被磨掉了多少棱角，又倾没了多少动人的故事。历史的车轮从不停歇，烟尘沙石一并扬起，砖石与古木的北京城就这样在烟幕中隐遁了身形，它的些许痕迹与棱角也慢慢模糊。尘埃落定，人们掸去浮尘——清河修道、理城显迹，古城在今人细细雕琢、翼翼描摹中还其真貌。

故此，《投资北京》“文化映像”栏目也就迎来了新的系列文章“描城”。我们在这一系列文章中，为您展现古城新生，旧事新颜。

北京具有北方城市的气魄，四季分明、冬寒夏炎，风是少不了的，自然也不缺雨雪，时不时还会下一场冰雹敲打敲打这座城市的筋骨。这样的城市北方人早已习惯，但南方朋友在这座城市落脚，整体体会还是一个字：“干”。“北京实在太干了”，北方人听起来，这话像是在形容沙漠，但实际上水乡子民确实很难适应这里。即使北京有300平方公里的水域面积，可仿佛也还是满足不了城市肌肤的“渴”望。不过我们今天不是要谈北方气候的，我们只看局部，只看北京这300平方公里的水域。

溪水难清

北京的水域面积有300平方公里，只占北京总面积的1.8%。不过比例过低不是因为北京的水太少，而是因为北京太大。总面积相当于1/9个韩国的北京拥有16000平方公里土地，即使在地图上也是个庞然大物。300平方公里的水域面积，比马尔代夫总计土地面积还多出2平方公里，但与北京总面积相较之下，也实在甚微。

水是调控气候的杠杆，所以即使北京水域面积并不小，南国水乡的子弟们，到了北京也还是觉得这里像沙漠。久居于此的人们倒是没有这种感受，不过北京的水系也还是深深影响着人们的生活。

笔者祖居南城，儿时的戏水之地大致上是凉水河。离家更近的是护城河，但那时候的护城河水质堪忧，一到夏天就要掩鼻而走，别说是下水嬉戏了。可其实凉水河的水也未必干净，只是比较产生差距，所以退而求其次，和笔者一般，儿时的夏天选择于溪水处消夏的孩子们，就只能在凉水河摸蝌蚪了。

比凉水河听着远富诗意的是莲花河，这条河是外护城河的分支，尽头是莲花河胡同。可越是富有诗意，若果你见过莲花河二十年前什么样，你就越是觉得这条河名不副实。一到夏天水色混绿，满是浮藻，水位最高的时候目测也不会超过40公分。北京有俗语云“臭水沟子”，即是最好的诠释了。

当然，这也不是南城特产，包括彼时的东城区三里河，朝阳区的萧太后河，还有北京主要水系永定河的丰台段、清河西三旗段……不胜枚举，都是让周边群众饱受折磨的、极富盛名的“臭水沟”。水系堪忧至此，北京的市民倒是不担心北京干得像沙漠，反而更担心自己会水中毒。虽是两极，可个中缘由实在太不相同。

坚而长治

水系治理的主要功能方，其实还是政府部门。有声音谈到北京水系治理工作是“举报就治，三天就停”，其实是对水系治理工作的误解。北京的水系治理工作一直持续从未间断，最著名的大概是“龙须沟”的治理项目了。

老舍先生笔下的小水沟“龙须沟”，据考源自虎坊桥。其水经天桥、金鱼池、红桥便复南折，直汇入定门外护城河，横贯北京外城的东南部。这条河至晚也在明代就出现了，只是当时并没有河名，而在清《宣统北京城图））上，此河道被标为“龙须沟”。老舍先生笔下的这条臭水沟，其实在清光绪年前水还是清澈的。宣统年，金鱼池以北三里河的河道干枯，淤而成地，于是红桥下游的水就成了死水，龙须沟也就此成了臭水沟。

这条河现在水质清澈，水流量稳定，也形成了河带公园，供市民消夏祛暑。可它的治理工作却不是从近期开始的，实际上只在建国后的第二年——1950年龙须沟改造工程就正式开始了。当年龙须沟工程的预算几乎占到全市卫生工程局全年预算的20%，也正是这样的治理力度，让龙须沟只消短短三年时间，水质便重新清澈起来。

自然也不只是龙须沟，就比如我们刚刚提到的三里河，也进行了彻底整治。不过对三里河的水系整治，有居民发表意见说是“拆除胡同区，修建水域景观”，这是对三里河地区的历史不了解。其实本来在北京的历史上，三里河就是河畔景观区，而不是居民区。三里河其本意是“泄水河”，即负有泄洪防涝的使命。防涝区住人，放在今天是要被口诛笔伐的，它之所以变成居民区是因为在清代初期，其大部分河道被夷为了平地，才让居民有地建房，进而逐渐形成多条街巷，但其名称多与三里河有关。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三里河只闻其名不见其河。

现在的三里河已经形成了完整的复合型河畔景观区，既起到调节周边气候的作用，又能为附近居民提供良好的休闲娱乐场所，同时由于遵照原景的复建，也让居民重新体验了三里河的原貌。

當然，还有前文提到的凉水河，也已经形成了溪水绿道带，水质清澈而水流轻缓，在保护措施良好的情况下足以让居民玩水嬉戏。外护城河自不必提，北边沿着水系建起了元大都遗址公园带，集合吃喝玩乐于一体，南边更是形成了沿南二环成紧密贴合式的几公里长的河水绿道，跑步、下棋、消夏散步，水澈风清，实在是造福一方的好工程。莲花河现在是真的有莲花了，依蜿蜒的莲花河，也建成了莲花河公园。其中多处人文、自然景观，吸引了周边的市民玩耍娱乐，成为了必不可少的优质公共场所。

京城的水系治理，算是长治久持，一刻未敢松懈，也逐渐显露成效。

大河涛涛

北京的水系大致上主要是由海河水系的永定河、潮白河、北运河、拒马河和属于蓟运河水系的洵河组成。相比较那些小水沟，永定河、北运河等主要水系的治理，可谓大开大合。

燕京八景之中有“卢沟晓月”一景，是指卢沟桥下水质清澈，每当斜月西沉，月色倒影水中，更显明媚皎洁。可这一景观实际上已经消失了近50年，现在的卢沟桥，南侧河段是用人工堤坝蓄的水，其水量远非昔日可比，而北侧河段更是因为面积过大无法人工蓄水，导致完全干涸。

这样的主要河道，自然是重点项目重点工程，在《京津冀协同发展规划纲要》中，其也作为重要内容之一，主抓重抓。该项目总投资370亿，全流域共78个建设项目，规划到2020年全线恢复通水，到2025年全面完成治理和修复目标。也就是说在2020年，卢沟晓月就不再是北京风景历史中的一页了，它会穿越时空，重新来到您的眼前。

和永定河稍有差别，运河水系的治理，不光代表着让北京重要水系恢复健康，也代表着其背后的运河文化复建，以及其城市副中心主要水系治理的重要意义。

北京运河始于通州北关拦河闸，南流至西集镇出京，长约40公里。在2007年治理之前，是大家嘴里的“野河”，不过治理之后，上游12公里已经形成了绿色河道带。近段时间北京市再次重磅出击，对下游28公里河道再次进行主要治理。及至今日，北京北运河已经形成了以运河文化为中心，以绿色步道以及运河公园为主要功能区的健康河、文化河。

当治理全部完成，北京北运河河段将会产生23处微公园——每隔1.5到2.5公里，就会选择绿化条件好、景观优美的区域打造一处精致小巧的滨水公园。每处公园面积约200平方米。且公园里会设置下河台阶、汀步石，满足市民亲水的需求。

这样的大手笔，重治理，在水系治理背后还有文化修复的意味在其中，这也是为北京城复建骨骼与血脉的重要工程。

当然这其中也有问题，比如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昆玉河两岸就盛产大蟾蜍，也就是俗称的癞蛤蟆，下雨时几乎随处可见。彼时河岸上有菜地，蟾蜍有东西吃。且河岸是土坡形式，土洞也给了蟾蜍栖身之地。后经由河道治理，河岸逐渐加固硬化，这些蟾蜍也就不见了踪影。这算是新时期出现的新问题，虽少几只蟾蜍无伤全局之大雅，但河道治理与河道生态系统的沿革保护，却是实在摆在河道治理面前的沟坎。

当然，能治理旧问题，就能解决新问题，京城水系愈发清澈，京城百姓就愈发不必担心臭水沟带来的影响。且洗涤城市血脉，光淘洗出这座古城的本来水纹，也是功在千古。

希望有朝一日，京城水系通达小南国，南方朋友也不必再感叹北京“真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