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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鞍华后期电影中的女性形象建构

2019-07-12河南师范大学文学院453007

大众文艺 2019年15期
关键词:桃姐许鞍华罗杰

何 晴 (河南师范大学文学院 453007)

1994年,许鞍华47岁,人到中年。经历了新浪潮中的辉煌,随后的十几年间,许鞍华一直在香港电影中蛰伏。随着年龄的增长,一次偶然的机会她把目光投向了中年女性的纠结生活和对老年问题的人文关怀——《女人四十》。她不停的穿梭于文艺和商业的缝隙中,探索出属于自己的艺术特征和主题意蕴。伴随着这部电影的巨大成功,许鞍华的电影也走向了新的艺术创作阶段。笔者将以这部作品为许鞍华前后作品分割点,着重探讨从《女人四十》为起点的许鞍华后期电影中的女性形象建构,并通过这一视角来窥探作品背后的主题意蕴。

一、对女性命运的清醒记录

纵观许鞍华的电影作品中,很少有刻意的站在女性立场来控诉社会。大多是以一种较之平和的心态来表达女性生存的艰难现状,用写实的角度去真实刻画出女性坎坷命运,同时发散出淡淡的人文关怀。可贵的是,许鞍华在赞扬女性的同时没有刻意回避带有性格缺陷的女性存在。偏袒女性、无视女性的缺点,并不能掩盖事实,相反,从不以性别身份或优势让观众区分电影性质是许鞍华的一贯初衷。

(一)抗争后仍无力挣脱命运的女性形象

在许鞍华所建构的电影世界里,女性个体都面临着生存的困境,她们在宿命的樊篱中挣扎,经历了千辛万苦,最后还是逃脱不了命运的安排。在《姨妈的后现代生活》中,电影对人物所处空间、场景的安排与设置上,都隐约暗示了女性带有某种“边缘人”特质,在现代社会里所处弱势地位。

在影片开头,姨妈居住的周围环境与观众所认知的都市空间并不相交。直到姨妈摔伤腿住院后,镜头才开始慢慢转向上海地标性建筑。但讽刺的是,姨妈却是昏迷不醒的。当姨妈对都市的幻想破灭后,夜上海的建筑却在窗外清晰的一一铺展开来。姨妈的“上海梦”终归破灭。上海的现代化、国际化也与她无缘,这里从未真正属于她。作为平凡小人物,姨妈在文革结束后,为了自己的理想和未来,离开了毫无感情的丈夫和尚年幼的女儿。尽管这一行为体现了现代女性追求自我价值的独立人格与主体性,然而父权制社会文化赋予女性的母亲身份却令姨妈背负着沉重的恶名。易卜生在19世纪创作的《玩偶之家》中“出走后的娜拉”面临着不是回归家庭就是走向堕落的艰难选择,很显然,同样实现“出走的”姨妈,最终选择了回归家庭。

(二)无奈中坚守但开朗豁达的女性形象

无论是《女人四十》中乐观坚守的阿娥,还是《天水围的日与夜》中平和坚强的贵姐,她们都在平淡的生活中找到了与生活和解的方式,以开朗豁达的态度面对着生活的刁难。

在《女人四十》中,许鞍华搭建以轻松活泼的基调,规避了过去的少年老成,以家庭通俗剧的格局,拍出了难能可贵的家庭人伦相处之道,从小趣味中折射出人生的大幸福。心力交瘁但乐观知命,将苦困化为一笑。萧芳芳饰演的新女性阿娥,不仅要面对繁重的工作压力和互联网带来的威胁,更要负责照顾患老年痴呆症的阿公。为了买到低廉但新鲜的草鱼,阿娥趁店主不注意将草鱼摔昏,要求店主以死鱼的价格出手;阿公半夜跑到房顶胡闹,阿娥为哄阿公回屋,便像个孩童似的与阿公一同作战,并带阿公回到“防空洞”避难;在儿子情窦初开,为情所困时,阿娥又为儿子解决情感困惑。导演在此片中竭尽展示了细腻而又丰富的情感,用平和细微的方式揣摩人间真情。这些,可以说是许鞍华对于自我人生态度的一次追问,对自己中年情怀的一次诠释。

(三)在沉沦中走向毁灭的女性形象

作为内地移民香港人数最多的香港边缘城市天水围,因远离市区,交通不变等因素造成经济持续落后,经济拮据所带来的生活压力导致这一地区家庭矛盾众多,暴力事件频发。和许多导演一样,许鞍华也将视角转向了天水围,寄希通过对真实事件的再演绎令观众反思其背后的原因。与《日与夜》一样,许鞍华同样把《夜与雾》的叙事空间再次搬到天水围。有趣的是,两者除故事基调千差万别之外,叙事方式也较为不同。在《日与夜》中,叙事视角以女性为主,整体影片风格平和内敛;但《夜与雾》恰恰相反,主人公王晓玲为了女儿们再而三对丈夫屈服,但最终还是没有逃脱惨死的命运,从沉沦中走向了毁灭。男性和女性的激烈冲突成为了影片的矛盾突出点,通过男性窗口窥探了女性在视觉与心理上的表现。

二、温情化的诗意主题

从《女人四十》到《姨妈的后现代生活》,从《天水围的日与夜》再到《桃姐》。许鞍华在电影空间中通过对女性人物命运的诠释,通过亲情和人情之间的温暖体现,在生活细节美上进行深入挖掘,表现了对于日常生活审美化的倾向。

(一)从《日与夜》看点滴生活

《天水围的日与夜》是一部反情节电影。全片无任何戏剧性情节,只有平淡如水的点滴生活。贵姐年少丧父,十四岁就出来打工供养两个弟弟读书。后又青年丧夫,一个人靠在超市打工抚养儿子陈家安。面对寡居的梁婆婆,贵姐也力所能及的给予帮助。

展现日复一日的平凡生活是本片的一大特点。影片中重复着买报纸、做饭、吃饭、睡觉等琐事,没有强烈的矛盾冲突,没有激烈的语言交锋。电影中多次出现的场景是记录母子吃饭的长镜头,食物也是蒸蛋,炒青菜,焖冬菇几个简单菜式的重复。脉脉温情就在这种日常重复的生活中简单的表达了出来。中秋节的最后几幕,可能是全篇最为温情也是最抒情的片段。中秋之夜,人们在广场、公园点蜡烛点灯笼,贵姐、家安和梁婆婆三个人围坐在平时吃饭的小桌子上剥柚子吃月饼,说着平淡无奇现时现地的话题。此时,两个不完整的家在平淡生活的撮合中成为了一个完整的家庭结构。

(二)从《桃姐》看脉脉温情

由真人真事改编的电影《桃姐》讲述了在罗杰家中勤勤恳恳工作了近60年的老佣人桃姐的故事。电影开头用黑底白字的寥寥数语讲述了桃姐的一生。从青春少女到垂垂暮年的老人。

影片没有过多的情感表达,但有许多细节的刻画,让观众在细微深处自行体会罗杰和桃姐之间的深情。在嘈杂的菜市场。桃姐为罗杰精心挑选食材,在面对商贩的捉弄时,桃姐也只是无奈的离去。这时的桃姐虽已年迈但依然尽心尽力打点着罗杰的日常。片中最大的转折点是桃姐意外中风后住进老人院,结束了佣人的工作。罗杰开始像桃姐照顾他一样来照顾桃姐,两人角色发生互换。故事结构并不复杂,但从中渗出的脉脉温情却绵延不绝。第一次罗杰和桃姐走在大街上,他自顾自地走,丝毫没觉察桃姐因为脚不便跟不上他的脚步。但第二次他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放慢了脚步搀扶桃姐,从中观众看到了罗杰的成长。罗杰带桃姐出去吃鱼,这是他们第一次同桌吃饭,他细心地替桃姐夹鱼肉,静静地看着她吃,就像从前桃姐看着他吃饭的样子,乌鸦反哺亦是深情。

三、主题意蕴下隐藏的悲悯情怀

许鞍华在看似轻松温情的题材背后,往往引导观众挖掘出隐藏在本我下的悲悯情怀。当“后现代生活里”的“姨妈”倒在病床上,丝丝白发和干渴的眼神望着窗外那轮颇具后现代主义的黄铜色月亮。桔黄的月光投进她的房间,在那一刻,时光与空间急速飞转,而永恒的是那轮月亮,象征了姨妈的幻想和渴望,是姨妈对自己追求已久的向往最后一次的窥探;《桃姐》中风后居住的老人院折射出了人间百态:号称“老人院第一帅哥”的老人喜欢桃姐,总向桃姐借钱做一些神神秘秘的事情;金婆和女儿总是因为金婆偏袒儿子的事情在争吵,女儿虽然心中满腹委屈,诸多怨恨却依然无法舍下年迈的母亲;院长蔡姑娘尽职尽责的对待老人院工作,却闭口不谈及家人情况……

与其他女性导演不同,许鞍华的作品主题有一种难见的厚度,有意无意的隐藏着自己传统意义上的女性特征。许鞍华的影片很少全副精力关注曲折爱情和缠绵情调并且停留在那样一种氛围中,而是始终贯穿着浓重的家国情怀。许鞍华也因此被当作思想型导演.她以悲调情怀旁观世界,以客观视角记录世界,以豁达之心宽容世界。揭开历史的厚雹与悲琼,力争沉重并还其本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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