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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山大峡谷的柔情(外二章)

2019-07-02萧忆

雪莲 2019年5期
关键词:武当山

萧忆

在宣汉巴山大峡谷,与一场淅沥的小雨,不期而遇。

干渴的地面,在饱饮了剔透的雨水之后,像是用热水泡发之后的云耳,散发着令人欢喜的明亮。洗濯后的巴山峡谷,宛若一位静立在闺房的少女,散发着馥郁的芬芳。

峡谷之间的河流,也在一夜之间暴涨了不少。以往河流多柔美的气息,此刻在雨后,多了几分磅礴,多了几分迅猛。河水虽然比平时略微激昂,但却多了许多看点。站在艰险的古栈道上面,伫望河水从远处奔涌而来,不失为一种非常惬意的事情。幽静的山谷,在几声悦耳的鸟鸣之后,显得更加深远。蓊蓊郁郁的树木,似乎晕染起一圈圈蓬勃的雾气,在山谷间萦绕着,盘旋着。巴山大峡谷,腾升起那层轻薄的细纱,如同一尺丝绸,轻柔地散落在雄秀的奇山之上,宛若仙境。

山,是俊秀的,一株株草木,正葳蕤蔓延。千尺高的壁崖之上,从石缝中渗出来的水滴,从高处滴落,那水滴,似一块娟秀的美玉,晶莹剔透。犹如刀斧劈开的峡谷之中,碧蓝的河水,正浸润着大自然的灵秀,给人以空明的禅意。河水边的绿茵中,一些扑鼻而来的野花香,正摇曳着唯美的梦境。雨后,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在峡谷间无缝隙地穿梭着。

一曲原始的曲调,在寨子里响起。

我扭头望去,十几位衣着华丽脸庞清秀的土家族妹子,正用近似于天籁的声音,唱诵着悠长的曲调。她们像是遗落在大峡谷的一个个仙女,用仙境的音律,奏响着属于大巴山的大音。在大山深处,土家族千百年来,守卫着这一方净土。他们用勤劳的双手,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没有污染,没有车鸣,没有霓虹。土家人,用质朴的情怀,淳厚的性情,迎接着每一天照样的莅临。而当人们将目光触及到土家人的时候,他们没有拒绝,敞开心怀,用清香的美酒,迎接着每一个过客。夜宿土家人家,在声声犬吠中,我聆听到了大自然最初的声音。而早就被尘世渲染的灵魂,也在此刻得到了暂时的洗涤。

我想起了故乡。那个坐落在黄土高原深处的小村庄。在夜色笼罩之下,是否依然回响起那悲怆苍凉的信天游。城市化进程的飞速发展,村庄早在某天黄昏,两鬓斑白。沐浴着土家人的清音,我似乎又回到了童年,回到了那段窑洞温暖着的岁月。那时候,村庄里的人都还老实巴交地守护着瘠薄的土地,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侍奉着,抛挖着。如今,包括父亲,包括奶奶,包括更過的村人,只留下一堆矮矮的坟茔,像一个个忠臣的卫士,为村庄站岗放哨。

一觉醒来,天已泛亮。绚丽的朝霞,在远山的陪衬之下,显得分外妖娆。土家人的寨子上,早起的人们,已将一缕缕炊烟,在山间轻轻安放。峡谷里穿梭的柏油路上,流动的轿车,也渐渐多了起来。和煦的暖阳,爱抚在周身的那一刻,我如同一个古稀老人,斜倚在青石之上,在缓慢的时间中,静听河水俏皮地呢喃。几位土家族老人,也和我一样端坐在屋前,拖着纤长的烟锅,在烟草袅袅的之中,沐浴着朝霞的温婉。

在享用了美味的土家九大碗之后,作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薅草锣鼓才闪亮登场。蒿草锣鼓又称薅草号子。薅草锣鼓的乐器主要由鼓、锣、钹、马锣四件响器组成。它是土家人在薅草季节,聚集数十乃至数百人在进行集体劳动时,请两名歌手一个击鼓,一个敲锣面对薅草的众人,随着锣鼓声的起起落落而吼唱的一种土家族民歌。音乐响起,或急或缓。急时如汹涌澎湃的河水,拍打着河岸的落石,缓时如一场柔风细雨,绵长温润。随即,便有朗朗上口的歌词从土家族艺人嘴里唱出。虽然耳拙的我听不懂具体唱词,但那深沉的表情和委婉的曲调,却如夏日一杯冰润的啤酒,沁人脾胃。

慢行在巴山大峡谷,何尝不是历经着大自然的熏陶和洗礼。

这一刻,我把内心所有的羁绊摒弃,让灵魂在毓秀的巴山峡谷安放。

夜遇芒康

我是在一窝澄澈的月光中走进芒康的。

雪白的苍穹之上,那轮圆润的满月正高悬于一株白杨树的树梢。我用仰视的视线,将眼眶对于美的渴意照射在圆月上。空明的天空中,似乎只有万籁俱静的安宁,守候在芒康的领域。夜晚的芒康,是静谧的,出奇得安静。没有都市炫彩的霓虹,没有都市聒噪的喧嚣。

我把食物放在一块生得怪异的石头上面,被月光抚慰过的石头,也似乎带有某一种灵性,惹人疼惜。道路还在向着远方延伸,车辆在一条类似于面条般蜿蜒在山谷的公路上小心翼翼地前行着。那车脸喷涌而出的两束光线,滑过每一座静享禅意的高山。

山是嶙峋的,齐膝的丛草边,总有裸露的石头,散落其上。如同散落在大地之上的人们,栖息在各自的轨道上,寻找着生活之中某一刻突然停留的惬意。莽苍的远山之上,折射着芒康特有的温婉。

这里是一块净土,一块被禅意和生活同时眷恋的乐土。我这样感慨着,也这样接受着它的沐浴。

山坡之上,白色与红褐色相间的寺庙,在彩色的经幡围拢之下,静穆成一缕缕淡淡的青烟。白色的佛塔,芬芳的香油,空灵的铃音,孱弱的灯火,以及熟睡的僧人。它们用毕生的信仰,支撑着真理的延续。

我在白天的时候,曾看到过许多年轻僧人,他们表情安静,步履沉稳。一袭褐红色的僧袍,在柏油路上,成了最显眼的风景。他们或者独行,或者数人,彼此没有言语。黢黑的肌肤之上,被烈日灼伤而生起的伤疤,是他们统一的标志。为了心中那份对佛国的敬仰,他们誓言穷竭一生,普度世人。

这种伟大的执着,伟大的牺牲,伟大的奉献,如同亘古的山脉般雄浑,磅礴。一阵柔婉的细风吹过,僧人们瘠弱且坚定的远行背影,是路途之中最美的风景。每当看到此景,心中就像掠过一泓的宁静池水,池水中,一颗颗静美的荷花正娇艳地绽放。

脚下踩着的这条道路上,古往今来,就是一条通向梦想的道路。翻开历史云烟缭绕的书页,曾经在这条古道上,一列列商队踩着艰辛,沐着暴晒,浸着汗珠,载着沉重的货物穿行在山河沟谷之中。至今,我依稀能在今晚这个爽朗的夜色中,仍能嗅到一股股清幽的茶花香儿,听到一阵阵清澈的铜铃声儿。这便是赫赫有名的茶马古道了。

自唐开始,这条从滇地出发的古道,一路穿越横断山脉,进入西藏地区,曾将足迹最远触及到南亚,甚至北非大地。在盛唐长安恢弘的唐乐正在关中平原日夜流淌之时,千里之外,茶马古道正奔涌著它蓬勃的血液。

我猜想,在马队旁边,定会有眼神坚定的僧人,它们踽踽前行,以诵经作伴,以远山为景。古往今来,停滞的是茶马古道,永恒的是执着和信仰。山河未变,变化的只是纷繁的烟火。而曾经的茶马古道,也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在大西南雄浑之地复活。时间,记录下所有的故事,芒康,也如同一本厚厚的书籍,在时光的浸润之下,愈发厚重。

我将周身的倦态,在踏入芒康的某个角落,悄然卸掉。从黄昏瑰丽的余晖开始,从夜光皎洁的月色开始,从山影婆娑的远山开始,从脚步变缓的刹那开始,我所有的目光,都在繁忙地扫描着芒康的大山大河,草木流云。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远处走来,我看到几个质朴的藏民,穿着褴褛。他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布满红血丝的脸上,却显示着淡然的微笑。由于我身边还有一片空地。他们便和我一样,坐在空地上休息。我定睛一看,才惊讶地发现,他们正是我白天所见到的欲前往拉萨朝拜布达拉宫的嘎玛一行。

白天,当嘎玛一行从车窗外突然撞入我眼帘的那一瞬间,我周身的脉络似乎被电击了一样,大脑里一片空白。这不是经常在电视里才会看到虔诚的朝圣之路吗?

太阳正毒辣地炙烤着大地。我看到嘎玛他们双手合十,高高举过头顶,然后妥帖地匍匐在大地之上,如此循环。鲜艳的衣衫,早已在数以万计与大地的摩擦之下失去了往日的亮丽。风吹日晒,他们的肌肤显露着一种如油画布的纷杂。无一例外的是他们蓬乱的头发下,那双清澈的眸子,如同一汪高原蓝色的池水。

嘎玛给我递过来一包素食,我给他们递过去几瓶纯净水。一场敞开心怀的言语,便在月光下编织。嘎玛他们的笑容,成了晚上最美的风景。那些白花花的笑容,纯粹,淡然,是一种超越凡俗的静美,亦是一种轻抚心灵的温婉。

在芒康之夜,我把心灵,铺展成一垄垄洁白的雪山,在祥和中,安然地绵延。

夜色如水,此刻的我,正斜倚在一个纯情的梦寐中,和芒康,进行着一场清澈的相遇。

武当飞雪

雪,在昨夜光顾了千年的武当山。

清晨,当云海之中喷决而出的新阳把柔光漫散在武当山金顶之时,如流水般淌过俊秀山巅的云海掺着金灿灿的光色,把武当山的林木和秀石,以及绝美的亭宇楼阁,装饰成缥缈幽邃的仙宫。每一帧景色,每一寸时光,都定格成人间的瑰丽,令世人瞩目。

凭栏远望,白茫茫的雪景,在天与地倚靠的武当山,演绎着自然风光的绝顶艳美。有清灵的钟声从红墙青瓦中蔓延而来。那幽空的声音,越过如轻纱的云烟,直抵耳畔,宛若从天宫而来,清远,纯澈……

苍色的石栏之上,如食指厚度的雪,在暖阳的轻抚下,喷射着炫目的光点。珠珠接壤的松柏,披挂着晶莹的大氅,如雪中前行的道者,身躯坚挺,双眸澄澈。武当山莫测的道法,早已晕染了这里的每一株草木。即使是一棵孱弱的草子,也能在风雪中舞荡出日月的光辉。它们吸吮了天地精华,浸润了道家的无为之术,变得极具仙风道骨。你看,那剔透的白雪,仍屈服不了枝干的高度。抔一窝积雪,从石栏外轻轻洒下,雪花在阳光的爱抚下,婀娜起舞。而手心的那抹冰凉,会让内心所有的冗杂,在某一刻变作深处武当山嘴角淡然的一笑。身心俱静,仿若时间在这一刻倏地停顿了下来。目光所及之处,皆为一片悠然,静如止水,美若处子。

稀疏的雪花,还在温润的暖阳中懒散地飘洒着。

红墙绿瓦的紫霄宫前,早有女道人,挽着束发,着一袭素袍,在雪中打着玄乎其玄的太极拳。在这里,太极拳早就不仅仅是一套强身健体的套路。它蕴含着天地之灵气,大自然之章法。一颦一动中,一伸一缩中,一动一静中,彰显着太极拳法的柔如细水和坚若寒石。她们从四面八方而来,从此不问出生,不问年龄,不问姓名,不问往昔,栖身于武当山之中,辗转于檀香之畔,与木鱼为伴,念经修身,度过不凡的一生。她们面容恬静,表情怡然,如静止的湖水,波澜不惊。在双双深邃的眼睛中,你能看到的只有悬游着道家平静的通彻和顿悟。

紫霄宫7.5公里之外,有一处绝妙的建筑,它们倚山势建,背依狮子山,前临万丈深壑。名曰太子坡,又名复真观。于明永乐年间敕建。相传复真观的得名来源于一段悠远的往事。太子修炼意志不坚,思恋尘世,便欲下山还俗。路遇姥姆以铁杵磨针点化后,瞬间顿悟,复回山中,故名复真观。

在太子坡,如丝绸般飘逸起伏的狭窄走廊,顺山而上,两侧被陡直的红墙围了起来。仰头上望,天地被切割成浑然的长方形。一习微风中,道人孑然而行,抖落的雪花从长方形的天窗中跌落下来,落在道者的帽子上,落在道者的眉宇间,落在道者的布鞋上……他们踩着斑驳的雪阶步履轻盈,心无外物,道袍在走动中蹁跹飞舞,溢满祥和,颇有仙人风范。不,也许他们就是仙人,在武当山这个天地之间融洽得极为天成的道家之地,远离凡世,告别红尘,只为心中那挚诚的真理。

飞雪如落叶,飘飘洒洒。龙头香,突兀于万丈深渊之上,直插云霄。端坐于龙头的香炉上,落满雪花。我在想,那一缕缕漂游的檀香,是否已随着飘扬的雪花直通天际,到达灵霄,抑或宇宙之极。

伫立于金顶,这群山之巅,仿佛手可摘星,与莽苍的宇宙只是一帘之隔。巡视四方,白雪皑皑,有一种千古岑寂,在缓慢地流淌。这岑寂,是大彻大悟的,是通透而疏朗的。

遥望暖阳,更像是一圈光晕,在云层苍岭中悬挂,在缥缈雪海中漫游。这样的景致,让你身心像是坠入了无垠的边地。一切玄妙,都在黑白色的阴阳鱼里旋转。正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道法自然。

道在那浮游的云海之中,在那袅袅的烟雾之中,在那敦实的大地之中,在那浩淼的大漠之中,在那苍翠的山水之中,亦在那逼仄的崖石之上,道,无处不在,无时不有。心中有道,便能胸怀天下,便能走马九州。

静坐于木凳之上,满桌的素菜斋饭,在呵气成冰的季节,散漫着一股雅润之香。风铃声声为伴乐,细雪纷飞为视野。

这一顿,轻咬细咽,这一世,恍然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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