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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舍作品中的基督教中国信徒形象探究

2019-06-20马玲玲

青年文学家 2019年15期
关键词:基督教老舍

马玲玲

基金项目:2017年度河南省高等学校优秀基层教学组织——河南师范大学新联学院汉语教研室(教高[2017]730号文件,计划编号109号)建设项目。

摘  要:老舍先生以他自己对生活的经历和感受,通过作品塑造出了众多成功的人物形象,他笔下的基督教中国信徒形象更是形形色色、别具韵味。本文从真正的信仰者、教会的收留者、利益的驱动者三个方面对老舍先生作品中的基督教中国信徒形象进行探究,解释他们各自不同的特点和价值取向。

关键词:老舍;基督教;中国信徒形象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9)-15-0-02

引言:

老舍1922年领洗,加入基督教。在他的作品中,曾多次表现出基督教的影响。本文以老舍小说为原典,聚焦基督教中国信徒,探究老舍笔下不同的中国信徒及其各自特點。

一、真正的信仰者

老舍先生在1922年双十节纪念会上说过:“我们要负起两个十字架,而耶稣只负起一个。我们既要为破坏和铲除旧世界的恶习、积弊和有毒的文化而牺牲,也要为创新的社会民主和新的文化而牺牲。”可以看出,基督教的思想和“牺牲观念”对老舍先生影响颇深,他的作品中也透露着对真正的基督教信仰者的肯定。

小说《黑白李》也蕴含了基督教中“牺牲精神”的教义。黑李本身受中国传统孝悌观念影响很大,事事谦让弟弟白李,在与白李喜欢上同一个女子后就主动让给了白李。白李加入革命事业,为了不连累黑李所以提出了分家。黑李研究宗教、进礼拜堂、读《四福音书》、做祷告、讲《圣经》上的故事,以期理解弟弟。在猜出弟弟的真实用意时,黑李烧掉了眉心上的黑痣,代替白李赴死。“土黄制服的巡警,灰色制服的兵,前后押着,刀光在阳光下发着冷气。……前面坐着的那个,闭着眼,嘴唇微动,象是祷告呢。”吴永平指出,黑李赴死时的场景,几乎是《四福音书》中基督赴死的翻版。

在黑李身上,充分体现了基督教的教义和精神。可以说,黑李是基督教徒真正的信仰者。而老舍也将对“黑李们”的肯定蕴含在文字之中:“老二大概是进了天堂,他在那里顶合适了;我还在这里砸地狱的门呢”。

小说《正红旗下》中出现了一个中国牧师,“自他当上牧师那天起,他就决定毫无保留地把真话都秉明上帝,而把假话告诉牛牧师”。这里的“假话”并非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背弃诚实,而是反对牛牧师以“基督教徒”的名义谋取私利。在这里,老舍先生只用寥寥数笔,刻画出了中国牧师忠于上帝、忠于教义的行为,也是值得肯定的真正的基督教徒。

二、教会的收留者

小说《老张的哲学》写于1926年,这时老舍已经受洗,成为基督教徒。在这篇小说中,除了主人公老张之外,老舍还塑造了李应、龙树古、赵四等基督教徒形象。

李应来自农村,是老张的“大学生”,因看不惯老张的所作所为,所以与好友王德一同来到城里。李应初到城里无事可做,在邻居赵四的介绍下加入了“救世军”。李应加入救世军的理由也很简单,他说:“救世军很收纳不少青年,挣钱不多,可做的都是慈善事。……我想只要有个团体,大家齐心做好事,我就愿意入,管他洋教不洋教。”李应并非真正明白了基督教的教义,接受基督教的观点,只是单纯地希望“做好事”而加入,并不在意加入的是什么组织。而李应心里“替社会上做些好事”的想法,也与基督教的观念有着相通之处。

龙树古“自幼就深受宗教的陶染”,在社会上做事时,社会“不给和龙树古一样的非贼非盗的一些地位”,父母和妻子过世后他仍然找不到事做,于是带着女儿龙凤投到救世军教会,领洗做信徒。龙树古作为救世军的军官,并没有以教会和军官的名义压迫别人,仍旧过着清贫的日子。他不愿用女儿抵掉给老张的欠款,设计逃跑,而后又立下字据,归还欠款。父女二人在教会做事、饭前祷告,过年时仍旧不烧香、不迎神,在宗教中自得其乐。最后,龙树古被派到奉天去传教,龙凤却想在北京等着李应。面对女儿的不情愿,龙树古依然没有妥协:“我们的事是私的,上帝的事是公的,我们不能只顾自己而耽误了上帝的事业。”而龙树古执意“到奉天去的原因的一个,听说是到奉天可以多挣几个钱”,以早日还清欠款。在这里,龙树古的形象并不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而是在接受了基督教的教化后,仍将基督教与物质的生活联系在一些。

赵四在成为洋车夫前,也是个有钱而自由的人。成为洋车夫后,“信孔教的人们不管他,信吕祖的人们不理他,佛门弟子嘲笑他……偏有那最粗浅而含洋气的救世军欢迎他和欢迎别人一样。”于是赵四也加入了救世军。赵四入救世军的理由更古怪些:“学学好勇,和鬼子一般蛮横,顶着洋人的上帝打洋人,有何不可?”赵四的时间一边拉洋车,一边在教会做事,生活也别有一番乐趣。

“李应们”这类人物在文中的表现是比较迷茫的。他们在传统社会中努力寻求自己的价值却得不到认可,而基督教“救世军”向他们伸出了橄榄枝,所以他们选择了加入基督教。他们的加入并非出自于心底虔诚的信仰,而是被教会予以接受和收留。同时,他们身上的一些“善”的质量,也与基督教的教义相契合,从而吸引他们继续留在教会做事。

三、利益的驱动者

在老舍的小说中,除了以上两种正面的中国信徒,还有一类人完全在利益的驱使下而加入基督教。对于这类人,老舍也是十分鄙视的。舒乙曾说:“他(老舍)的批判是针对两种人来的:首当其冲的是洋牧师,其次便是吃洋教的。”

在小说《二马》中,老马即马则仁加入基督教的初衷是为了打发时间,他把儿子马威送到教会学校,“因为那里可以住宿,省去好多麻烦”。他去教会学校看儿子时,在伊牧师的劝说下入了基督教。教会活动在他眼里也是“左右是没事做,闲着上教会去逛逛,又透着虔诚,又不用花钱”的划算事。老马对基督教基本上没有任何信仰和行为上的认同。马威发现了一个教堂让老马去那里做礼拜,老马却说:“教堂是不坏,可是塔尖把风水都夺去了,咱们受不了哇。”圣诞节时,伊牧师送了一本《圣经》给老马当作礼物,老马几乎要把礼物退回,十分不满:“……伊牧师!大节下的给我本《圣经》;那怕你给我点儿小玩艺儿呢,到底有点过节的意味呀!一本《圣经》,我还能吃《圣经》,喝《圣经》!糊涂!”老马完全以功利之心对待基督教,老舍以戏谑的笔法嘲笑了老马之类的“实用主义信徒”,并同时嘲讽了把老马拉入教会的伊牧师。

《正红旗下》中的多老大也是一位这样的“信徒”,在他心里,加入基督教是他维持生活的一种手段,“他也没有把信洋教看成长远之计;多咱洋教不灵了,他会退出来,改信白莲教,假若白莲教能够给他两顿饭吃”。多老大拿着《圣经》向牛牧师请教,并非出自对宗教的疑惑,而是想以谦卑的姿态从牛牧师那里得到金钱的“救济”,拿到钱后,则完全把教义抛到脑后,“到离教堂至少有十里地的地方,找了个大酒缸。一进去,多老大把天堂完全忘掉了。”甚至在食店赊账后,将“洋教”和“洋牧师”搬出来,趾高气扬地拒绝还钱。多老大的行为已经完全背离了基督教徒的形象,而牛牧师“专收有罪的人,正好像收破烂的专收碎铜烂铁”,也直接体现出老舍对这类“吃洋教的”的厌恶与讽刺。

《柳屯的》一文中,夏老者和儿子夏廉都是教徒,而且家境十分富裕。可当需要为村子里做些慈善时,他们反而拿宗教作为借口:“我们信教,不开发这个。”——这种行为与教义很是相反。夏廉为生儿子而娶了“柳屯的”做妾,“柳屯的”以一种泼妇的姿态迅速把夏家完全拿了去,并对村子里的人施以恩惠,拥有了一些追随者。并且,“柳屯的”接下来了夏家在村子里的地位,开始带领村民传教、祷告,她的祷词大略是:“愿夏老头子一个跟头摔死,叫夏娘们一口气不来,堵死……”而村民仿彿见怪不怪,“没有一个人觉得这个可笑,或是可恶”。在这篇小说中,夏氏父子拿教义作为不行善的借口,“柳屯的”把基督教作为压迫他人的工具,并以祷词的方式明确地写出来,尽现了老舍对这类“信徒”的鄙视。

结语:

朱维之曾评价老舍先生:“作者老舍是个基督徒,但没有特别褒扬基督教,也没有诋毁基督教,他只是把中国基督徒的几种面孔从实描绘罢了。”在老舍的小说创作中,基督教徒的几种形象均清晰地呈现在读者面前:“黑李”之类真正的信仰者,“李应”之类教会的收留者,以及“老马”之类利益的驱动者。通过不同教徒的形象及行为,也反映出了当时(二十世纪20年代)的中国人,对基督教的不同认知及看法。

参考文献:

[1]舒乙.我的父亲老舍[M].沈阳:辽宁文学出版社,2004.

[2]傅光明編.老舍集[M].广州:花城出版社,2006.

[3]吴永平.老舍小说《黑白李》新解——文本细读与文化社会学分析[J].江汉论坛,2004(11).

[4]舒济编.老舍小说经典(第一卷)[M].北京:九州图书出版社,1995.

[5]老舍.二马[M].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2017.

[6]朱维之.基督教与文学[M].吉林: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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