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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手记

2019-06-11

方圆 2019年4期
关键词:右耳左耳平江

进入有声世界之后

文/方圆记者 毛亚楠

女孩平江(化名)是四川省康定市检察院检察长鲜丽在泸定工作时救助过的孩子,我到康定采访鲜丽的时候,一个晚上,恰巧平江找鲜丽咨询在康定买房事宜,我得以见到了她。

当时手机里正热传一则“小伙丢失20万元人工耳蜗,找不到需做开颅手术”的新闻,引发了“全城大搜寻”,在这个过程中,人们开始关注人工耳蜗使用者这个群体。

而平江就是这个群体中的一员。她是高中时因脑瘤压迫神经导致的耳聋,戴过一段时间助听器,但效果不佳,2017年的时候,毕业后的平江为了能找到工作,通过鲜丽及检察干警们的帮忙资助,在四川做人工耳蜗最好的医院做了右耳的人工耳蜗手术(因为费用太高,她没做左耳)。

眼前的平江有着少女的灵气可爱,娃娃脸,一双大眼忽闪如星,额上的麻花短辫刚好盖住左耳,而有着黑色耳蜗的右耳则安静地躲在齐耳的黑发间。她看起来和其他姑娘没什么不同,只有在对话的时候,你能感受到她在仔细盯着你的嘴唇,因为通过人工耳蜗,她听到的声音是一种经过解码又重新编制的电信号,那并不是自然的声音,耳蜗之外,她还想通过唇读更准确地知道对方在说什么——这种认真实在惹人心疼。

虽然再次进入了有声世界的大门,但对平江来说,大门之后的世界却并没有那么容易适应。她告诉我说,因为入职体检的时候,自己带有人工耳蜗的情况被写进了档案,所以特别怕丢了现在的工作。平日里,她总是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像普通人那样自然且似乎不费力气,但尽管如此,还是有不了解情况的人抱怨过她反应迟钝的问题。

她应该在意这些抱怨的吧,我感觉她是敏感的孩子,那顿饭她吃得很少,说是在减肥,每次跟我对话时,她会在听不清楚时保持适当的沉默,礼貌地微笑,不会多问,也不会多答。鲜检说她是个很怕麻烦别人的人,读高中时失聪后,她担心自己跟不上身边人的节奏,坚持在无声状态下完成高中及大学时期的学业,上课听不到老师的讲解,她就靠看书自学,或者借同学笔记。好不容易完成学业,却卡在找工作这关上,这几乎是所有耳蜗植入者的困境。

平江所学的专业是中医按摩,大学毕業后,她去过洗脚城、中医院、在县医院的地下室做过医疗器械的消毒、在药店负责抓药,总之,在不断尝试。现在的这份工作她干得时间最久,也最珍惜,但也怕出什么差错,再次失业。她显得比同龄人更成熟多虑些,近期想着要在康定安个自己的小家,贷款买套房子,缘分来的话,谈个恋爱也好。

听我说起有人丢失耳蜗的那个新闻,她说她很能理解那份着急。她右耳上的那个小小零件就是她与这个世界的连接,一旦没了,“就像再次跌入深海”。平日里,她会在洗头、睡觉的时候仔细地收好耳蜗,“跟近视眼离不了眼镜差不多”。但她清楚,作为一种高科技电子产品,人工耳蜗在使用过程中升级换代是难免的,“它不能跟我一辈子”。所以她一直关注耳聋治疗领域里的好消息,“我听说美国人已经在听力受损的小老鼠身上实现了感音毛细胞再生治疗耳聋”,语气间可辨其希冀。

那晚回去的路上,我们一起沿着康定的折多河多走了一段,河水湍急,像是着急奔赴什么,平江和我谈到了“忧愁”,她问我,“‘能听到和‘听不到,你觉得哪个忧愁会多些。”我望着远处跑马山上闪闪发亮的人造星星想了想说,“我自己的忧愁也不少,或许咱俩的忧愁是等量的呢,区别在于各自的消解吧”。她听了,笑着和我说再见,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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