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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宋代文人“素”审美在宋瓷器中的表现研究

2019-06-11曹鸣邓莉文

工业设计 2019年1期
关键词:审美

曹鸣 邓莉文

摘要:宋代瓷器是我国古代制瓷艺术的高峰,在中国陶瓷发展史上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宋代瓷器无论是在造型或装饰等方面,都生动地反应出了宋代文人“素”的审美理念,本文通过探究宋代瓷器所包含的宋代文人的“素”审美,旨在弘扬民族传统文化,以此来展现宋瓷的艺术风格和美学价值。

关键词:“素”审美;宋代瓷器;宋代文人

中图分类号:TB47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码:1672-7053(2019)01-0109-02

宗白华先生说:“魏晋六朝是一个转变的关键”[1],中国人的美感走到了一个新的方面,表现出一种新的美的理想,那就是认为“初发芙蓉”比之于“错彩镂金”是一种更高的美的境界。宗白华评价宋代白瓷去装饰、去雕琢,体现“初发芙蓉、自然可爱”的美,实际上就是“素”审美的深刻体现。宋代瓷器在宋文人“素”审美影响下,表现为仿生冼括的自然之“素”,无染无为的简淡之“素”、超逸出俗的雅意之“素”的审美意趣。

1 仿生冼括的自然之“素”

宋代是我国陶瓷发展的鼎盛时期,宋瓷造型空前丰富,其造型创作的素材大部分来源于生活,如花、瓜、果、鱼等。源于对自然的崇尚,宋瓷造型将仿生发挥了极致,对动植物的形体进行提取与模拟,选取最美的部分进行简化和表现,体现为仿生造型。如汝窑莲花式温碗,选取莲花作为原型,对其进行简化,构成器口形状,线条饱满圆润。采用同类审美意识造型的,还有官窑葵瓣口折沿洗、哥窑菊瓣瓶、钧窑天蓝釉葫芦瓶、橄榄瓶等。可见,宋瓷造型师法自然,仿生宋瓷器形是宋人审美意识和艺术创造的物化表现,是对自然美的崇尚,体现了“素”之以自然为美的审美意识。

宋代釉色是陶瓷审美的重要部分。清蓝浦在《景德镇陶录》中记载汝窑之色近“雨过天晴”[2]。汝窑以天青色为正色,并有虾青、冻青、卵青、豆青之色等,宋徽宗曾以“器有芒,不堪用”为名,下令烧制“青如天,面如玉”的汝窑青瓷之色,体现了重视色贴近自然,本真的审美思想。龙泉窑的青釉色——粉青、梅子青、豆青色,如蔚蓝落日之天,远山含翠或如湛碧平湖之水,浅草如春。乾隆皇帝曾以“复白雪之白”称赞定窑白瓷的釉色,釉色乳白色,白色如雪。钧窑是以青釉“色青而蓝”的天蓝色为基础,而后加入蓝、红、青各色,相互融合,产生多变的釉色,不似雕琢,窑变出玫瑰紫、海棠红、朱砂红、茄皮紫,仿如自然界中的玫瑰之艳、七彩长虹或夕阳晚霞之色。可见,宋代在釉色上也极力推崇自然美,烧出的釉色也模仿大自然,如蓝天白云、黄沙绿树、红霞落日、宝石翡翠等,用釉色诠释对自然纯真、返璞归真之“素”审美的追求。

宋瓷中有着独特的以缺为美的自然肌理,是在其烧制工艺中,由于胎釉膨胀系数的不匹配所导致的缺陷,产生裂纹,这种缺陷美被工匠们很好的加以,成为陶瓷中自然、真实的纹理装饰,赋予了宋瓷生命力。如哥窑八方碗,纹片多以黑与黄两色相交,裂纹、颜色深浅不一,浅色似金丝,深色似铁线称之为“金丝铁线”。官窑粉青蔗段圆洗,洗外壁开片是细密的蟹爪纹,内壁开片疏朗。南宋影青刻花云纹梅瓶,透露着细致的冰裂纹。且据明文震亨《长物志》记载官、哥、汝三窑的纹片,以“冰裂、鳝血、铁足为上,次之“梅花片、黑纹”,最下乃“细碎纹”。可见,宋代陶瓷釉层盛行开片,以缺陷为美,受到推崇,纹片形状有金丝铁线纹、冰裂纹、鳝血纹、蟹爪纹、鱼子纹、细碎纹(百圾碎)等,这些开片都极具内涵,天然浑成,符合宋人关乎事物之内在美、本我美,正是以自然为美的“素”审美特质,体现宋瓷装饰的自然之美、本我之美。

2 无染无为的简淡之“素”

宋代的陶瓷造型以简约见长,多有朴实无华之感,造型上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部分,它的美主要体现在造型线条处理上,讲究对比、变化与统一。如宋哥窑胆式瓶,由颐、肩、腹组成的外轮廓以直、曲两类线条为主,中间伴以微曲的肩部进行过渡相联,使直、曲对比鲜明但又统一和谐。此外,还有宋钧窑菱花式花盆、宋定窑刻花梅瓶、宋定窑刻花石榴纹碗等这些器物造型都巧妙地运用曲直线型形成对比,但却又达之平衡和谐。宋瓷造型简约,‘精而造疏”、“简而意足”,正如田自秉先生在《中国工艺美术史》中所言,人们赏识宋瓷原因在于,对器皿形体的每个细节都进行了细微的推敲,尺度的把控[3]。造型看似简练平淡,实则是显示了一种内在的含蓄美,表现出一种平淡、恬静的意味,符合宋人“素”的审美理想。用较少的设计语言来表现宋瓷更深层的内涵,对是度的把握恰到好处,简约而不简单,体现为中和之美。宋瓷除造型外,还以光素无纹的釉色取胜。如汝窑釉色粉青,似“雨过天青之色”;官窑釉色青嫩如玉,浓淡不一,略透粉红感;定窑的釉色乳白,洁白之中微闪黄,又似象牙白色;景德镇窑的青白釉,综合了青色和白色的优点,青中有白,白中透青。宋代各窑釉色看起来十分朴素淡泊,却都隐然合诗礼之气,表达合蓄,是“素”的内敛之美;釉调的变化,清淡相宜,“外枯而中膏”,低调且丰富,又是“素”的恬淡之意,平淡之美。宋代瓷釉的美不仅体现在釉色上,而且更体现在釉的肌理上。如瓷器表面自然开裂的纹饰,细密如鱼子纹、粗壮如牛毛纹等,屈伸婉转、抑扬顿挫,在纯净的釉面上生出节奏感和韵律美,让人回味无穷。从釉面肌理方面来看,也有“文質彬彬”之“素”的审美风尚,透出秀婉、清隽意味,表达了宋文人的平淡之美。据李知宴在《陶瓷发展的历史和辨伪》中记述:宋瓷美化手法多样,有“划花,印花,镂刻,点彩等”运用广泛,且“内容活泼,层次分明……安排有序”[4]。可见宋人还喜用图案为饰,且图案内容主次分明、形象工整,在构图上十分严谨细致,注重纹样的统一与变化间结合。如宋景德镇影青印花牡丹飞雁盘,盘中飞雁四周环绕布满印花牡丹纹,安排有序。可见,宋瓷层层密密的装饰纹样高度有序、严谨,流露出内敛与恪守,静谧淡然,没有些许的张狂与肆意,体现了宋文人“文质彬彬”之“素”的美学思想,是种平淡之美。宋瓷装饰不管是釉色、釉质肌理或是图案装饰上,都表达出平淡合蓄,清雅恬淡,质朴静谧的美感,符合宋代文人士大夫“素”的审美情趣,追求是一种平淡之美。没有唐代陶瓷颜色的艳丽夺目,也没有元明清时期陶瓷的五彩缤纷,宋瓷装饰就如宋代的词一样,温婉清新。

3 超逸出俗的雅意之“素”

田自秉先生在《中国工艺美术史》一书中曾述,宋代陶瓷所以干百年来,为人们所赏识的原因,在于“恰当比例和尺度,减一分则短,增一分则长”。表现在宋瓷告型卜,是器形极度的素简,没有刻意的雕凿堆砌,因为一旦雕凿修饰便会词意浅露,流露出匠气和世俗气,因而传递着“雅意”的造型审美。宋代所创的玉壶春瓶、梅瓶和胆式梅瓶的造型正是这种格调的体现。以梅瓶为例,梅瓶是宋瓷器形制中的典范,《甸雅》及《饮流斋说瓷》中都对其基本形制作了简明描述,小口、短颈、丰肩、瘦底、圈足,形制简练而不简单,口、颈、肩、腹、足等转折部分曲直变化自然,合蓄微妙,形态有一种挺拔、刚劲的美感,而这种美感与梅花枝杆的风骨韵味是十分吻合,富有意味,是一种由外物形象自然触发而产生的审美情趣,“言有尽而意无穷”之感,是种质朴典雅的造型风格,也是高标逸韵、崇尚品节的精神象征。宋人在瓷器“刚健合婀娜”的造型之中,富予人文修养的情致,使宋瓷产生了高雅脱俗的独特风采,这種“雅意”是宋代文人意趣中产生的风雅与文雅,寄托了文人性情,态度闲远之意,表露了“素”的清雅之美。此外,宋人瓷器造型中的仿生形态,是一种象形寓意的思维方式,它是通过对自然事物的模拟与象征,以体现形而上的“道”具有更深的寓意,富于了人文修养的情致。宋代仿生瓷器中,以莲、菊、葵、葫芦形最为多见,如莲花出淤泥不染、不妖,菊花的隐逸与坚忍的高洁品质都被世人所推崇的,这些器形寓意表达宋人富合“雅意”的精神追求c

宋瓷装饰上也注重天然自成的“雅意”状态,正如李渔所说“妇人之衣,不贵丽而贵雅”。宋瓷釉色色调多以清新淡雅为主,尤其是宋代单色瓷釉的釉色,犹如冰骨玉肤一般,具有“大隐隐于市”的美感,摒弃了唐代艳丽豪华的风格,一色纯净,然各自又变化微妙,是一种宁静幽静的意趣,自雅意生。宋瓷釉色富含宋代文人的气质,温文文弱,表达的是一种少私寡欲的雅致“素”美。宋瓷不仅重视釉色之美,更追求釉的质地之美[5],极为注重釉色的意蕴表达。如青瓷之釉,有着独特“尚玉”的意蕴。不少文人颇有称赞,如宋文学家洪迈在《容斋随笔》中记述“浮梁巧烧瓷,颜色比琼玖”。赞美景德镇青白瓷似美玉。青瓷满足了宋人的尚玉情结,究其原因,是“君子以玉比德”思想之缘故,人们将玉与人之德相联系,玉被视为至清、至洁、至善理想美的象征。宋人借玉的寓意呼吁要有君子之德,淡泊名利,具有极高的“素”美品格。宋瓷各大窑系,瓷釉虽各有风采,但万变不离其宗,均寄托了对当时社会的某种寄意,共同表现出平和、合蓄的淡雅审美,是宋代文人“素”的清雅之美。

宋代以花纹图案为饰的瓷器中,常见的有莲、牡丹、菊等纹样:其中莲花纹样较多的出现在龙泉窑、吉州窑、景德镇窑、定窑和磁州窑上,正如宋代理学家周敦颐的《爱莲说》中,赞美莲花有“出污泥而不染,灌清涟而不妖”的高尚品格,莲花代表着具有高尚节操的文人君子,也正符合宋文人们所追求的人格志向和精神品质。此外,与梅花并称为“四君子”、“岁寒三友”的菊、竹、兰等,也是宋代文人最喜爱表现的题材之一,均用以隐喻高风亮节的品格,表达宋代士大夫阶层个人的气节和风骨,给人以极“雅”的审美感受:

宋瓷在装饰上还以文人墨客的书法为饰,这种文字装饰方法在磁州窑中非常多见。如宋代磁州窑“风花雪月”瓷瓶、宋磁州窑白瓷刻划四言诗枕、宋白釉诗句盘等。还有一些以绘画装饰为主,多为竹石枯木、寒江独钓、风雨归舟等,但总体呈现为诗书画三者相结合的一个装饰趋势。从宋代瓷器的文字、绘画装饰来看,宋文人重视主观意趣的表达,它不仅体现人们内敛的性格,也为单调的器物增加了几分情感寄托,表露自我内心的宁静之“素”,平和淡泊之态,创造出个中的“雅意”之境。宋代瓷器在装饰上,讲究瓷器本身釉色、纹饰的天然完美及装饰图案寓意,给人以朴素、高雅的感受,在美化瓷器的同时,也寄予了宋文人个人的情感,这是“素”审美的最高境界,体现了宋代主导的“素”审美意识,符合宋人审美意识中对沉静素雅的追求,是“素”的清雅之美。

4 结语

宋代瓷器不再传承隋唐时期以来的华丽丰腆,雍容博大的艺术风采,进而表现为“素”的审美,既是仿生冼括的自然之“素”、无染无为的简淡之“素”、还进一步凸显为恬超逸出俗的雅意之“素”,宋代瓷器所彰显出来的审美文化,即是宋代文人士大夫的谦逊气质与风韵的真实写照,也使其成为一个时代的标记,在中国美学史上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和意义。

参考文献

[1]宗白华.美学散步[M].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35.

[2]蓝浦,郑廷桂著.连冕编注.景德镇陶录图说[M].山东书画出版社2004:147.

[3]田自秉.中国工艺美术史[M].上海东方出版中心出版,1985:238.

[4]李知宴.陶瓷发展的历史和辨伪[M].华龄出版社:252.

[5]李建毛.中国古陶瓷经济研究[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1,11: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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