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将根据高鹗所续程乙本《红楼梦》，从人物学业史的角度研究贾宝玉的生平，试证贾宝玉并非“腹内草莽”，亦曾“务学”。

关键词：《红楼梦》研究 贾宝玉 务学

贾宝玉，京兆人，宁、荣二公之后也。衔玉而诞，或为绛瑛，或谓奇石，假亦真时状貌不一，难考其生卒。极恶读书，平生避畏劝学之言、燃藜之图。告身懒于读书，诮禄蠹，讥杜撰，信口捻考创典。录《西江月》二词焉，批君实恰，词曰：

“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

“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可怜辜负好韶光，于国于家无望。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绔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

初，君以孔孟、经济故，遁乎内帷。居有顷，因秦钟状貌，怪樊外之奇也，请缨复学。贾政，君之父也，复闻其子问学，斥令之退，毋败家政。洵乎谶，宝、秦二人无意修齐，而偶动龙阳之兴，问干戈于同窗，遂见罢。

后有顷，钟不子，终日与小尼奔，上怠而下泄，专思淫逸。事发，其父怒不克遏，竟溘。钟亦怀病。际会将泮，君泣涕问曰：“有一言可遗乎？”顾谓之曰：“昔吾二人自视甚高，今方知悔！后身应立志显达，扬名致身为要。”呜呼而夭。钟逝，君不复有延师意。

适元春蒙幸，君浴乎秾词艳赋，腹中饶妙句，盎然感兴，发而缀园。君熟晓灵运、常建、牧之、公垂、罗邺、永叔、东坡、放翁、伯虎、用晖名句，凌风飘摇于大观园题匾、元宵赋诗。然其师贾代儒曰：“非谓诗词鄙俗，而待成人，可堪治平，复研不迟。”政亦然，每闻子赋，必挞伐之。

然则盗跖仲尼迥殊焉，宝玉或为智极者。警幻深谙君以慧，畏天机见露而收金陵诸册，若之何不真？宁荣二公评君以乖张怪谲，虽然，聪惠略望可成，为诸孙继业唯一有望之人，是为心声。同侪如秦钟，初見君，不凡之叹连连，引贫窭为憾，弗许箸杯；洞世如静王，久闻名，龙驹之赞绵绵，何况邀以至府，谈会、进学、卸赠御珠。纵有严父如贾政，偶见君状貌飘逸，振奋六翮，嫌恶之心已弥。

及其下住怡红楼，逃得功名三春秋。若政弗考，君则竟日畅然。又或静中滋忧，援册群览家禁，并飞燕、合德、武曌、太真传奇角本数种。诗赋不止，造访诸怜、流荡优伶、表赠私物，是以逸思不退。日居月诸，续《庄子·胠箧》、参禅偈、四时即事、咏白海棠、访菊、种菊、螃蟹咏、咏红梅花、蝶恋花诸篇以文笔代史刀，袭人箴宝玉、受气悟禅机、绛云轩四时、结社品海棠、唆蟹赏菊、雪境啖膻历历在目。是谓之：心似织丝抚黛眼，靥尝入画两弗知。

因是已，三载怡红快绿，君可不开而诵者，唯“学”“庸”“二论”，于《孟》则忘之大半。其或可将《诗》稍许塞责，然“左传”“国策”“公羊”“谷梁”久伴蚊虻，时文八股藏于深恶。是者，皆乘兴懒观，游心索玩者也。其母王氏愦以忧，嘱袭人御佐，讬宝钗勉君，君心詈曰：“有女高洁如此，竟沽名钓誉，逐禄蠹之流！”以为诨言，自伤之。宝、黛二人如合一契，盖黛玉未尝劝以仕途经济。

迎春既嫁，贾政、王氏望子成人，以君近年病愈而学业荒疏，奉令君执修务学。君懧曰：“喏。”既之庠序，返谓黛玉曰：“最厌道学。”黛玉反勉，君觉黛玉有变，颐以鼻息。

及宝钗返闺，君忽觉园中索然。适潸然，政查考君窗课，又命其破题，尚可。当是时，贾母、王氏、熙凤正谋君以六礼之亲。

某岁戌月，怡红院海棠夭夭，或谓朽木逢春，或曰府邸妖祥，不知祯祥与否。赏花既归，灵玉是佚。自怡红院，至大观园，无不揽玉搜玉，照面相觑而未果。风雨踵至，于是元妃薨矣。府邸上下大恸。经此二难，君旷久弗学，竟日懒怠，怔怔失魂。

一败俱败，似有余殃。绛珠魂归、大观寂寥、宁府见抄、贾母寿终、妙玉掠污、凤姐折催、甄玉蠹来、钗骤伤神，种种悲苦。

完璧于太虚间，君终得改悟前情，了释仙机，既厌弃功名仕进，复淡泊儿女情缘。某日复见癞头之僧，拈得“内典语中无佛性，金丹法外有仙舟”，志以仕名以报祖德，后破樊网。见君潜心八股，王氏、宝钗欣慰不已。赴试之日，高别大笑于高堂，似喜似悲。试罢，不知所踪。后数日，探报中得一等七甲。然其人竟匿矣。

某日，毘陵驿，大雪鹅毛、清净去处，政倏见舟梢有大红猩毡者，净头裸足，跪拜四循，问询慎慎——似为君也。正欲举步与言，渺渺茫茫远愈微，其人复逝同一僧一道矣。

君子曰：贾宝玉，性灵也，近乎醇，天然葆真。清代有问“子之处宝钗也将何如”，某君坦然答曰“妻之”，是证“人愈老，钗愈宝”之理。然天下有爱金者，未可有爱红如宝玉者乎？形骸之外，取舍万殊，各泄其一片芳矣已。翰墨鼎食，会有终期，志向庙堂学金榜，梦若情长赏红妆，贾君学成梦外也。

（作者简介：吕腾崟，男，广西师范大学2016级国家中文基地班，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字学）（责任编辑 刘冬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