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从戎，曹 慧

（1.合肥师范学院 物理与材料工程学院，安徽 合肥 230061；2.北京教育学院 基础教育人才研究院，北京 100102）

作为课堂活动的直接参与者和体验者，学生对教学过程的看法包含了授课质量、课堂氛围和学校归属感等多角度信息。通过调研学生对课堂教学的意见，能够建立基于学生评教（Student Evaluations of Teaching）的教师评价体系，从而分析教师和教学过程的优势和不足，提高学校管理和教师培训效率[1]。当前，美国等西方国家在中小学教育系统内建立了系统的基于学生评教的量化评估工具，推动了教师评价的发展。而国内的中小学仍缺少对学生评教的系统实证研究，未能将其广泛地引入教师和教学质量评估工作[2]。本研究通过比较国内外现有的学生评教方法，分析其在应用中的优势和局限，希望促进其在国内教师和教学评估体系的研究和应用。

1 学生评教的现状

学生评教作为一种教师评价方法在国内基础教育工作中大致经历了完全不受重视；到因新课程、教育新理念的广泛传播，学生主体地位的日益彰显，1990-2000年的广受重视；但因为效果不佳，热度又快速下降，到现在的不温不火阶段三个阶段。学生评教似乎成为了一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工具，学术研究者和实践工作者一直都未完全放弃这一种方法，但是在使用方法和效果等方面总有争议。赵德成和刘红的一篇非常有价值的综述对这些争议进行了梳理[3]。从以上论点来看，研究者认为学生评教对推进学生、教师、学校发展具有一定意义，但是其效果受到问卷编制者的专业性、问卷的有效性和测量学指标的影响，而且其结果受到学校管理、配套培训等因素的制约。因此，虽然实践者对这种方法有着期待，但是受限制于可行性、可信度和适用性等问题，即整体的科学性问题，学生评教在国内基础教育工作中陷入停滞和零星发展阶段。

国外的学生评教工作可以追溯到1924年美国的实证研究。从20年代到90年代后期，学生评教在国外的发展与国内相似，也存在争论和质疑。到90年代后期，随着以Tripod等为代表的量化学生评教工具的出现，研究话题从有效性转向对工具的完善、使用等方面。

2 学生评教系统建立的基本原则

作为有效的教师和教学质量的评估工具，学生评教的建立应遵循两个基本原则：一是有效性；二是功能性。

2.1 学生评教系统的有效性

学生评教系统的有效性，取决于调研是否能够反馈教学过程的关键信息、学生是否能够做出真实准确的回答、系统在实施过程中的质量控制和改进。

学生评教所包含的测评题目，源于学生对教学过程的感知和反馈，需要从学生视角出发，具备全面性和准确性，能够反映不同年级和课程的教学过程。以美国的学生评教工具Tripod为例，其题目简称为7Cs，包含了关爱（Care）、课堂掌控（Control）、清晰度（Clarity）、挑战性（Challenge）、吸引性（Captivate）、协商性（Confer）和知识巩固（Consolidate）等7个方面，较为全面地反映了北美教学过程的核心要素，而且题目描述符合学生心理体验[1]。

学生评教的测评和反馈方式需要考虑教师和学生的实际情况，增加其依从度和接受度。由于学生评教涉及到了对教师的评价，无论是学生还是教师，他们对测评的压力感都可能使回答偏离真实情况。值得注意的是，由于受到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中小学生对教师做出评价时，即使处于匿名状态下，也受社会赞许性的影响（例如，打分倾向于高分），使测评结果的可靠性降低。因此，学生评教系统需要从设计和反馈两方面进行调整，提升测评的信效度。从测评题目的角度看，需要对学生评价教学质量的设问方式进行改进，引入排序、情景化问题等方法，避免对教师进行宽泛、整体性评价。从测评的反馈方式看，应该降低学生和教师的评价压力，回归教学提升的本质。传统的教学评价模式，都是评价教师和教学过程（成绩或听评课），而评价结果对校领导是完全透明的，教师承担了过重的评价压力。评价结果的相对保密，能够降低教师的压力，提升其对评价系统的接受度。

建立学生评教系统具有严格的实证研究支持。目前，学生评教体系在国外发展比较成熟，积累了丰富的研究数据。以梅琳达盖茨基金会支持的“有效教学测评”项目为例，研究发现学生评教工具对教师的评估结果，与基于学生成绩的“增值性评价”的评估结果高度一致，也与基于“听评课”的课堂观察结果一致，能够对教师和教学质量做出有效评价[4]。同时，基于量化研究的数据，对学生评教系统中的问题和维度进行信度和效度研究，能够完善测评系统，得到较准确的测评效果。

2.2 学生评教系统的功能性

学生评教是以提高教学质量、服务于教师发展为最终目的。因此，测评结果需要指向有针对性的教师培训，有助于提升培训效率和培训效果。

学生评教应该立足于学校实际情况，与现有的评价和培训系统相结合。开展学生评教并不脱离已有的教师评价体系，而是与现有体系协同发展。因此，在实际应用过程中，学生评教能够结合现有系统，形成更完善的教育评价机制。值得注意的是，学生评教不应涉及职称、待遇等敏感领域，防止测量目标产生异化。现有的公开课比赛等活动，部分偏离了教学活动常态，对教学提升的帮助有限。学生评教的结果与教师的表现和排名无关，而是指出教师的提升途径和辅导建议。

3 学生评教系统的优势和局限

学生评教与其它教师和教学评价工具相比，具有其独特性和局限性，值得我们在应用过程中注意。现阶段，国际上主流的评价体系包括以下三种：基于学生调查的学生评教系统，基于听评课或者课程录像分析的课堂观察系统，以及基于学生标准化考试成绩的增值评价系统。基于“听评课”的课堂观察系统，是对教师授课过程的分析以及教学质量做出客观评价，指出教师教学存在的问题。“增值评价”是通过学生标准化考试的成绩增长（增值）来量化评估教师教学效果的研究方法[5]。三种方法各有其优势和不足，如表1。

学生评教也受到其自身局限性的影响，因此在国内中小学的实施并不广泛。首先，中小学进行学生评教的问卷题目设置难度高。如果仅评价对教师和教学环境的整体感受，而缺少对教学环节的细节评教，就会缺少情景代入感，难以获得中小学生的有效反馈[3]。其次，中小学生易受多种社会因素的影响，对教师评价很难保证客观、公正。第三，教师对学生评教存在质疑，在基于测评结果的训练中参与性不高[6]。在进行学生评教的设计和实施中，需要考虑到以上局限并加以改进。

4 学生评教的研究现状和发展趋势

学生评教系统的维度和测评题目的设计仍在快速发展中。学生评教体系，基于设计者崇尚的教育理念和所考察的教育实践内容构建评价维度，并根据维度构建具体条目。因此，不同的评价工具的维度和题目存在差异性。现在当前在使用的学生评教方式，大概有两类，第一类是以教师角色进行测量，以教师评价系统为代表，该测验共包含了6个维度，分别测量教师在其应当承担的展示者、管理者、辅导者、咨询者、激励者和教学者（测试教学内容的熟悉程度）六个角色方面的表现[7]；第二类是测量教师任务，以Tripod系统为代表，测量教师在关爱、课堂掌控、清晰度、挑战性、吸引性、协商性和知识巩固等7个方面的表现[8]。

更为细致的研究发现，学生评教工具的各分维度和“听评课”系统的分维度具有高度一致性，教育专家的“听评课”打分和学生评教打分也非常一致[8]。同时，“听评课”结果和学生评教结果，都能有效预测学术成绩的增值效果；值得注意的是，同时进行“听评课”和学生评教的预测作用要好于单独一种，显示出两者的互补性[9]。

教师和教学评估体系有助于发现教师课堂教学中的不足，从而有针对性地进行培训。与传统的教师培训相比，基于评估的培训能够有的放矢，提高培训的有效性。在这个领域，“听评课”系统结合培训的发展领先于学生评教。以美国“我的教学伙伴”项目为例：教育专家通过评估教师的课堂表现，分析每个教师的优势和薄弱环节，订制个性化辅导课程，取得了良好的培训效果[10]。目前，国内暂时没有成熟的学生评教系统和对应的与教师培训相结合的体系，值得在教育系统中研究并推广。

5 学生评教对国内当前基础教育的影响

学生评教工具因为其使用简单、高效、易懂以及对教师发展的指向性，从而具有多个层次的使用意义。

5.1 作为诊断工具，促进教师专业化发展

学生评教工具能够量化描绘出教师在教学过程中的优点和欠缺之处。这能够有效地促进教师的自我反思，进行针对性的改进。

学生评教能够为教师培训指明方向。当前，从国家级培训到省级、区级以及校本培训，一定程度上促进不同层次教师的专业发展。然而教师培训的针对性和对教师发展的所起到的作用，由于缺少有效的评定标准，培训难以指向教师所需，因此培训受到了质疑。而利用学生评教工具，以专项培训解决教师所“短”，必然能够提升教师参与培训的积极性，从而提升培训的效率，尤其是为发展个性化教师培训提供了重要的数据支持。

表1 三种教学质量评估模式的差异比较

5.2 作为评价工具，促进教师多元评价的发展

对于学校管理者来说，用量化方式衡量教师的水平，是减少其管理难度的必然诉求。然而，不合适评价工具或不当地使用评价结果，也会带来负面效果。首先，学生评教能使教师评价指标从单一走向多元。如果管理者用单一结果变量（如成绩）对教师进行评估，对于教师群体来说显然是有很大局限的。多项研究也证实单一评价对于教师发展的负面影响，尤其是会降低教师发展动机，增加教师的不安全感，从而增加对于变革的抗拒[11]。因此，建立多元的评价体系具有必要性。学生评教从多个维度对教师进行评估，既包括情感的维度，又包括教学实施的维度。每位教师的特色会得以彰显，在肯定教师优势能力的基础上，邀请教师进行补缺，是对每一位教师的尊重。因此，有结构和科学化的学生评教能够促进学校管理者对教师的多元评价体系建设。

学生评教还能促使教师评价体系从“看结果”走向“看过程”。传统的“看成绩”是一刀切的“看结果”评价，对于教师来说，教学过程中付出的所有努力都被结果所代表，这为当前教育中的“唯分数论”制造了发展环境。用学生分数考评教师，会让教师失去发展活力，也会阻碍学生发展。从教师角度来说，结果考评会带来巨大焦虑，这种焦虑会阻碍教师尝试新方法，影响教师心理健康，增加职业倦怠。从学生方面来说，结果考评必然导致教师关注学生学习结果——考试成绩。因此，教师评价需要从结果指标走向过程指标，即进行表现性评价。而学生评教作为教师表现的量化评价方式，能够成为表现性评价的重要工具。

6 小结

学生评教经历了近100多年的发展，已经成为了较为稳定、可信、系统、科学的评价工具。在国内发展学生评教工具，对于当前国内教育科学化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值得研究和推广。值得注意的是，这些需要建立在良好的评价工具的设计和合理使用上。在设计评价工具时，除了遵循标准的量表开发流程，还应该与中国的具体教学实践相结合，需要经过实证研究及反复验证。由于中国学生群体的作答模式与国外有所不同，以及存在人际关系性倾向等特有的中国人格特质[12]，测评工具在设计中应该全面考虑。

因此，学生评教对国内教育科学化发展、基于证据进行教学实践具有重要意义，但是也需要教育研究者和实践工作者共同努力，创设出符合国内需要的学生评教工具，在国内建立使其稳固发展的必要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