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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通》训释体例及其学术意义初探

2019-06-01徐轩田羽

智富时代 2019年4期

徐轩 田羽

【摘 要】元儒云峰胡氏所著《四书通》一书,实为“四书学史”中一重要著作,而今日学界罕有论述,本文以《孟子通》为例,由训释体例入手,而对其“合会诸家,归于朱子”的学术意义作一简述。

【关键词】四书学;胡炳文;孟子通

自宋朱子以来,“四书”之名渐为定著,嗣后并凌轹“五经”,悬为功令。后之学者追溯其迹,多以元仁宗延祐定式为《四书》官学之始,因言《四书》所以大行于世,亦在朝廷法令而已。夫以延祐为《四书》立于学官之始则可,以立于学官为《四书》所以席卷天下后世学术之因则有未必。娄坚《重校四书集注序》云:“予于宋之说经者得二人焉,介甫以得君显,当时之不与者众,故骤行而旋废;元晦以讲学名,其徒之推崇者力,故派远而弥彰。”荆公之《三经新义》,朱子之《四书集注》,俱得朝廷奖掖,传诸天下学府,而一堙灭不存,一传诵万世,所以如此者固难详说,而朱子《四书》偏得门人弟子及门人之门人、弟子之弟子讲习不辍,必为一因。其中,婺源儒者胡炳文字仲虎,号云峰,尤为特出,集毕生所学为《四书通》二十六卷(其中《孟子通》十四卷),以发明朱子《集注》之意,草庐吴澄称之曰:“有功圣门莫若朱子,有功朱子莫若云峰。”清吴氏父子因校雠之故,遍览朱子《四书》疏本,亦以《四书通》为最精。

今览其书,有二疑问,一者《四书通》虽是疏解《集注》之作,体例则异于隋唐经疏;二者《四书通》本为删繁之作,却于《纂疏》、《集成》所引十五家外更添七十三家之说,其间既有程门弟子,又有荆公新学、象山心学、浙东功利之学等与程朱分庭者,似与云峰所持朱学立场相悖。详勘作者意旨,則知有苦心矣,今引《孟子通》为说,略摅其意。

一、《孟子通》训释体例

汉代以来,经学经历两次小统一时代,一则康成集汉学之大成,一则朱子集宋学之大成。当其学盛行之时,若郑学之于南北朝隋唐,郑注合经以行,学者多就郑注推衍经说,而名之以“某某义”、“某某义疏”,是为“义疏”之学。至朱学大行于南宋元明,朱注亦犹南北朝隋唐时之郑注,合经以行,而后之学者常附其说于经注后。其时学者,亦常目己著为朱子之疏。如觉轩蔡模《论孟集疏》,备列朱子《集注》原文而发明其意,故曰“集疏”,言如注之有疏也。又如格庵赵顺孙《四书纂疏》,自谓“强陪于颖达、公彦后”,孔颖达、贾公彦皆疏学名家,则顺孙亦以其书为疏也。至于偏考据一脉,亦未尝不如此,仁山金履祥《跋孟子集注考证》曰:“古书之有注者必有疏,《论孟考证》即《集注》之疏也。以有《纂疏》,故不名‘疏。”

今考云峰《孟子通》体例,亦是先列《孟子》原文,次列朱子注文,注下以圆圈为隔,罗列诸家之说有能发明注意、辅益朱子者,末或以“通曰”为目,直抒己见。论体例,与前述蔡氏、赵氏等作相近,俱可名之曰“附录之疏”,以其疏文为附录形式也,却大异于南北朝隋唐之疏(乃至宋初《论语》《孝经》《尔雅》三疏)。此项不同,四库馆臣已有论述,“《孟子集疏》提要”有云:“然贾、孔诸疏循文阐衍,章句不遗。此则或佐证注义,或旁推余意,不尽一一比附。”按“循文阐衍,章句不遗”,意谓贾、孔等人疏解经注文义,依循其文,每句之下必推阐其义,无有略过,无有弗解。而宋元之疏,常就经注中摘出一二语,敷衍其意,或整章无解,或一二字解至数千言,不若南北朝隋唐之疏“一一比附”,句必有解。然云峰于《孟子通》外更有《周易本义通释》之作,其体虽与旧疏不同,但相较于《孟子通》,无异更近于古,经文、注文后不再附诸家说,直以“通曰”起头,一一推衍注意,字句不遗,《总目》所谓“循文阐衍,章句不遗”,庶几可以当之。

二、《孟子通》体例与其引书之繁

云峰《孟子通》既成于《周易本义通释》之后,则不取《通释》体例而沿用《纂疏》、《集成》附录诸说旧例,何故?以附录之疏可以备列诸说,而传统疏体虽是广征博引,但归于自出机杼,自作文以阐经注,前人之说则破碎其语而融入己见中,不复知其全貌。云峰《四书通序》自云作书之旨在于“会其同而辨其异,会之,庶不失其宗;辨之,庶不惑于似”,故须先列诸说,次作分辨。而《孟子通》所以于《纂疏》、《集成》所引诸家外又增添多家,亦在借此体例,将会同辨异之范围由朱子后学扩充至其他各派学者。

考《纂疏》、《集成》所引十三家(不含朱子及著者本人),只觉轩蔡模、西山真德秀为再传弟子,他十一家(节斋蔡渊、九峰蔡沉、勉斋黄榦、北山陈孔硕、瓜山潘柄、北溪陈淳、壶山黄士毅、潜庵辅广、潜室陈埴、西山叶味道、桐原胡泳)均亲受业于朱子门下。《纂疏》、《集成》之前,如《论语通释》、《四书附录》等书,引用亦主于朱门数人而已,至云峰《四书通》之作,辙易前辙,务为博览,所引诸家,朱门、程门之外,如陆佃、陈祥道、方慤为王学,袁甫、邵甲、钱时、顾元常为陆学,陈亮、叶适为浙东功利之学,俱与朱子不合,而云峰时取其说,附于注文之后,间有辨疑,亦多肯认,似与云峰所标“一以朱子为归”之旨相违。而按诸前引“会同辨异”之语,则知云峰之旨在厘定学术谱系,以朱子为宗主而合会诸家,故其体例,先列朱子《文集》、《语录》、《或问》之语,次列门人弟子及其再传,次列其余诸儒之有合于朱子者,末附己见,略陈其谊,使百家之说俱以朱子为准的,而道由此通而为一。则云峰所以取附录之体又牵引甚多,用心亦苦且密矣,所可谅者,同时人亦有知者,如邓文原《四书通序》赞之曰:“如谱昭穆以正百世不迁之宗,不使小宗得后大宗。”谱昭穆而定宗主,此正云峰用意所在也。

三、结语

朱子殁后,不独异学甚嚣尘上,即朱子后学,亦不无违戾朱子者,云峰生于百年之后,身处朱子故里,又为朱子四传弟子,慨然以道自任,著《四书通》以正百家之说,既会其同于朱子者,又辨其异于朱子者,使百家之学定于朱子一尊,嗣后《四书辑释》、《四书大全》之作,虽未尽同于云峰,而宗旨有合焉。延及明初,上有朝廷法令,下有学者推奖,积久愈盛,朱子之学遂粲然于世,并传至朝鲜、日本、越南等地,及今日并有述者,云峰之功不可谓不大矣。

【参考文献】

1.朱子撰:《四书章句集注》,北京:中华书局,2016.4;

2.黎靖德编:《朱子语类》,北京:中华书局,1986.3;

3.胡炳文撰:《四书通》,长春: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2005.7;

3.胡炳文撰:《周易本义通释》,长春: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2005.7;

5.钱穆著:《朱子新学案》,北京:九州出版社,20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