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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殖民视域下的《哀鸽:一位萨利希人自传》的研究

2019-05-31龚甜甜邹惠玲

戏剧之家 2019年14期
关键词:殖民者部族印第安

龚甜甜 邹惠玲

美国印第安作家哀鸽(Mourning Dove,1888-1936)的作品囊括了不少印第安元素,诸如文化传统、动物意向和传说故事等,尤其体现在《哀鸽:一位萨利希人的自传》(Mourning Dove: A Salishan Autobiography, 1990)中。本文以比尔·阿希克洛夫特、格瑞丝·格里菲斯和海伦·蒂芬合写的《逆写帝国:后殖民文学的理论与实践》为理论指导,分析哀鸽在其自传中所记录的印第安困境及应对方式,进而探究哀鸽的写作意图。

一、生存困境与精神困境

在《哀鸽:一位萨利希人自传》中,哀鸽记录了19世纪初到20世纪早期的印第安人生存困境,凸显印第安人的生存危机及文化传承之困。首先,哀鸽通过描写印第安人土地的丧失、食物的短缺和司法权利的受限来展现其生存困境。“帝国征服往往会破坏土地,并常常将那里的居民视为可随意摆布的,就好像他们是一种异类动物。”[1]P79因此,印第安人被白人视为“属下”且应当被“教化”。自传中,哀鸽记录了印第安土地逐渐被白人剥夺的历史,并写道:“白人商人说只想交换货物,保证绝不抢夺土地。”[2]P150单纯的印第安人相信了这个谎言,致使越来越多的白人来到北美“索取而非给予”[2]P180。哀鸽还提到1830年的印第安人迁移法和1887年道斯法案等法令。这些法令是白人政府为掌控土地和限制印第安生存空間而出台的。自传中的印第安人不仅失去了土地,还被强制迁移到贫瘠且狭窄的保留地,活动空间受到了严苛的限制。

另外,哀鸽通过记录白人对北美生态环境的破坏来强调印第安人的食物匮乏状态。秋猎是印第安人重要的季节性活动,但被“州野兽中心所禁止”[2]P174,并且“白人的行为造成了污染,商业化捕鱼也使印第安人无法获得足够的食物”[2]P155。原本主要依靠狩猎或捕鱼为生的印第安人因食物短缺而难以维生。此外,哀鸽描写了印第安人受限的司法权利,强调了印第安人维权无门的苦痛:“印第安人不懂去雇佣或咨询律师。即便他们想,但1887年的联邦法律禁止印第安人在未经机构允许下雇佣律师来辩护。”[2]P182法律上的求助无门进一步加剧了印第安人的生存困境。总之,哀鸽强调:在殖民者的压迫下,印第安人不但因丧失土地和缺乏食物而维生艰难,还因司法权利受限而任人宰割,面临着严重的生存危机。

同时,哀鸽通过记录殖民者对印第安人的语言控制、殖民教育及宗教征服,以及印第安人的道德滑坡来突出印第安人的精神困境。一方面,殖民者要求印第安人掌握白人语言,严禁他们说部族语言,并借助殖民教育来强化对印第安年轻一代的语言控制。哀鸽将自传的背景设立在同化时期的萨利希部落。在此期间,大量的教会学校和寄宿学校相继设立在印第安保留地。传教士和修女则负责教化印第安儿童,尤其是教授他们习得英语和学习白人的生活方式。“帝国压迫的主要特征之一是对语言的控制。”[1]P6在自传中,哀鸽多次提及她在教会学校学习的创伤性记忆:“学校运营严格。我们从不在未经允许下吃饭时交谈,除了周日或特殊时期才有聊天机会。剩下的都是寂静——可怕的寂静。”[2]P28在教会学校,印第安儿童“被禁止说任何部族语言”[2]P28,否则将面临严重的惩罚。然而,“在学习英语的过程中,自己本土的悠久习俗却被英语中所隐含的世界观边缘化了。” [1]P21哀鸽在自传中也特别强调印第安语言的传承危机:部族年轻人在听到非本族的印第安语时感到有趣,因为感觉“单词听起来很滑稽” [2]P116。由此看来,白人在语言上获得主控权,并借“殖民教育体系使得宗主殖民这一轴心得到强化” [1]P15。同时,白人借助传教士来转变印第安人的宗教信仰。哀鸽在自传中这样描写:1872年大地震时,族人们“紧紧围在神父身边。黑袍子们趁此契机毫不费力地将科尔维尔和奥卡诺根人转变成信仰天主教者”[2]P152。传教士以安慰者的姿态,抓住各种机会转变印第安人的信仰。

另一方面,哀鸽记录了印第安人的道德滑坡,强调白人带来的不良影响。印第安人不仅没能较好地传承部族传统,而且还沾染上诸如偷盗、酗酒和赌博等白人恶习,导致印第安年轻人“拥有了良好的教育,却忘记了部族的诚信和道德”[2]P168。正如哀鸽在自传中所描述的,“印第安小木屋被白人式房屋、旅店和餐馆所取代。教堂钟声混杂着从小酒吧、低级夜总会和妓院传来的男人笑声。这些就是贪婪和欲望带给我们的东西。”[2]P179通过用诸如此类的描写,哀鸽揭示出,殖民者对印第安人在语言、教育、宗教和道德上的精神殖民瓦解了印第安人的传统文化根基,使得大部分的印第安人“不了解百年前的部族历史是什么样的”[2]P12。

二、在反抗中坚守传统

与此同时,哀鸽在自传中表现了印第安人在反抗中坚守部族传统。一方面,哀鸽通过描述印第安人坚守传统生活方式、参战和反对殖民政权来表现印第安人在物质层面上反抗殖民主义的坚定立场和主动姿态。首先,自传中的印第安人以恪守传统生活方式来对抗物质殖民。例如哀鸽的祖母“只愿意穿鹿皮做的衣服和吃印第安传统食物” [2]P8,又譬如老妇卡爱特秋拒绝住白人木屋而宁愿一人住圆锥型帐篷。其次,自传中的印第安人以参战来直接反抗殖民者,如哀鸽提到的1812年战争、1855年雅基马战役和1858年斯波坎战争[2]P151-152。再次,自传里的印第安人反对白人政权。如哀鸽所记载的首领C.B.素真·泰蒙特瓦带领族人强烈反对白人新政府。由此可见,印第安人通过上述方式来反抗物质殖民。

另一方面,哀鸽通过描写印第安人反抗殖民教育和坚守部族信仰来应对精神殖民。第一,哀鸽在自传中多次记录部族人不愿送孩子去教会学校和印第安儿童不想去上学的情景。比如,身处教会学校的哀鸽曾疯狂反抗。哀鸽写道:“我讨厌呆在这”,并且开始“更为大声地尖叫和踢她(修女)”[2]P27。第二,无论传教士如何布道,印第安人“依旧信奉萨满医师”,“即便是接受了白人先进教育的孩子也坚信着”[2]P127。

按照自传中的描写,不论是在物质层面还是在精神层面,印第安人都用自己的方式进行了反抗的尝试。不过,这些反抗并未取得很好的效果。对生活方式的恪守大部分局限于部族的老一辈,对医疗方式的坚持使得染病的印第安人大量死亡,而正面的战争或对抗常以印第安人的战败或签署不公正条约而告终。另外,印第安人拒绝殖民教育的尝试全然失败或导致创伤性记忆,而对印第安传统信仰的坚守也面临重重阻碍。即便如此,哀鸽通过自传所表现的印第安人的反抗依然传达出印第安人对保护部族传统和文化的坚定信念。

三、在融合中求得生存

哀鸽也表现了印第安人如何在融合中求得生存。一方面,哀鸽通过展现印第安人学习和接受白人的生活方式和器物,来表现印第安人在物质层面使用的融合策略。正如哀鸽所述:印第安人开始使用白人明亮的布料、衬衫、裤子和裙子,食用小麦和土豆等白人食物,也住在白人式的房屋并使用马匹和火车等。通过衣食住行方面的改变,印第安人不断将部族传统跟白人的生活方式与器物加以融合,便利了印第安人的生活。同时,自传中的印第安人也巧妙地保护了部族的生活方式。哀鸽在自传中描述了部族人将印第安手工制品或衣物同白人的衣料与配饰相结合,制作出白人喜爱的北美印第安莫卡辛鞋、野牛皮手套和短裙等[2]P175。这种融合的方式帮助印第安人保存了部族传统,也使他们获得一定的经济收益。

通过记录印第安人在教育、语言和宗教上的变化,哀鸽强调了融合的重要性。第一,哀鸽笔下的印第安人开始逐渐接受白人的教育,习得知识来改变生存境遇。哀鸽曾多次在自传中提及她想去上学,并“迫切地想去习得英语和学会阅读”[2]P29。通过习得殖民者的知识和技能,哀鸽得以书写印第安人的故事,并克服万难出版了文学作品,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被殖民者“无声”的状态。第二,自传中的印第安人能在使用殖民者语言的同时保存好部族语言。“挪用殖民者语言可能成为对抗性工具”[1]P189,哀鸽笔下的印第安人逐渐习得英语、法语和拉丁语等殖民者语言,并以此来表达被殖民者之聲。同时,自传中的印第安人并未放弃使用部族语言。比如哀鸽曾表明自己学会用英语,但对部族语言的掌握度更高。在祈祷或仪式上,印第安人将部族语言同殖民者语言融合使用。第三,自传中的印第安人以退为进,保全了部族信仰。印第安人能平等地对待不同的宗教信仰,并能很好地把两者相融合。哀鸽曾记录这样一个故事:部族首领向神父提议“印第安人先去教堂做礼拜,然后再参加部族的仪式”[2]P131,神父出人意料地同意了,借此印第安人得以保全诸如“冬舞”“药舞”等印第安仪式。总而言之,哀鸽表现了印第安人如何以退为进,以接受白人的宗教来保全部族的信仰。

在自传中,相较于反抗,不论是物质还是精神上的融合都取得了更好的效果。在使用白人优质、便利的物质资源后,印第安人的生活愈发便利。在融合印第安和白人的语言、教育和宗教后,印第安人得以更好地保全部族精神文化。通过自传书写,哀鸽强调了坚守传统需要一定的策略,建议印第安人用融合的方式来更好地保全自我和保护部族传统文化。

四、结语

作为一名美国印第安女作家,哀鸽在《哀鸽:一位萨利希人自传》中描述了印第安人面临的生存困境和部族传统的断层危机,同时书写了印第安人是如何在反抗中坚守传统和在融合中求得生存的。哀鸽意在告诫印第安同胞,面对殖民灭绝,采用反抗方式不如借助融合策略来保全自我和保护部族传统。总之,哀鸽通过自传书写,力图证明被殖民者是可以为自己和所在群体发声的。

参考文献:

[1](澳)比尔·阿希克洛夫特,格瑞斯·格里菲斯和海伦·蒂芬. 逆写帝国:后殖民文学的理论与实践[M].任一鸣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

[2] Dove, Mourning. Mourning Dove: A Salishan Autobiography. Ed. Jay Miller, University of Nebraska Press, 1990.

[3]邹惠玲,朱文瑶. 美国印第安人的自我叙事传统与当代印第安自传[J]. 当代外国文学,2015,(3):55-62.

基金项目:本文为2017年江苏省研究生培养创新工程——研究生科研与实践创新计划的成果之一,项目名称:哀鸽作品中的印第安寻根主题研究,项目编号:KYCX17_1629。

作者简介:龚甜甜(1994-),女,江苏连云港人,江苏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2016级英语语言文学专业在读硕士研究生。邹惠玲(1957-),女,山东淄博人,文学博士,江苏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主要从事英美文学研究,研究重点为美国印第安文学和英美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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