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斯尧，赵文红，杨 特

（西安交通大学 管理学院，西安 710049）

资源基础观认为，企业的竞争优势来源于企业资源具有的价值性、稀缺性、难以模仿及替代性[1］。企业在进行创新活动时最独特且重要的资源是企业的知识基础，它在促进企业创新活动形式多元化和专业化等方面扮演着重要角色，是企业竞争优势的重要源头之一，并决定了企业绩效。

关于企业的知识基础，多数学者从资源基础观、知识基础观、吸收能力等角度出发，研究知识宽度和知识深度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有学者认为，知识深度可以增强企业对同类知识进行重新配置的能力，并在该领域内得到独特的产出成果，有利于企业绩效的提高[2-3］；但也可能会造成企业认知模式的僵化，限制了企业对知识进行全新组合的能力，对绩效提高产生负面影响[2，4］。而知识宽度有利于增大企业内知识的异质性，促使企业将多样化的想法整合为新颖的组合，提高企业绩效[2，5］，但也可能增加知识交易和管理的成本，并会降低知识和信息的可信度，为企业带来更多不确定性和风险，不利于企业提高绩效[4，6］。由此可见，相关研究结论不一，难以评价不同知识基础的价值。虽然企业知识基础受到广泛关注，但它如何影响企业绩效的机制还不完全清晰。基于注意力基础视角，注意力具有有限性、易逝性、高替代性等特征[7］，企业的注意力配置会影响企业知识资源整合利用的方式[8-9］。基于此，宽度/深度知识过低或过高所造成的负面影响，反映了企业知识的积累特征与企业在这些知识方面的注意力配置没有形成良好的结合，导致企业不能有效地整合和利用已有的知识资源。新创企业一方面成立年限较短，企业规模相对较小，自身拥有的资源和经验有限，企业很难具备完整全面的知识结构和组织结构，也很难做到宽度知识和深度知识两者兼备[10］；另一方面，由于需要面对很多新的或非常规性的问题，企业所感受到的注意力局限相比成熟企业来说更加强烈，因此，更需要企业对有限的注意力资源进行合理的配置。

企业的注意力配置方式体现在企业的战略导向方面[11］。战略导向表明了企业在有限的资源下如何进行经营活动，反映了企业决策的风格和方法及企业在多样化的任务中利用资源的方式[9］，影响企业资源配置和利用的过程与结果，体现了企业行为主体和客观环境的有机结合[8］。然而，知识基础如何在有限的资源条件下与企业战略导向结合，以获取适应企业发展能力的提升[7］，还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虽然已有学者从战略导向角度探索，认为战略和知识管理的结合对中小企业的组织绩效有正向影响[12］，但是，两类知识基础的差异决定了企业需要形成不同的注意力配置以达到资源的高效利用。鉴于此，本研究基于注意力基础视角，以新创企业为研究对象，探究战略导向（创新导向/顾客导向）对知识基础（知识宽度/知识深度）与企业绩效间关系的影响。

1 理论基础与研究假设

1.1 概念界定

1.1.1 知识基础 知识基础具有持久性、复杂性和可转移性等特点，难以被竞争对手破解、模仿和追赶，是企业中最具决定性的资源，也是企业可持续竞争优势的重要构成[13-14］。较高的知识基础可以使企业对未来有更准确的预测，有助于企业发现和开发新的机会，发现环境中变化的潜在商业价值，从而提升战略行为的适应性[13］。

知识基础的维度具有不同的划分方式，从本质上都是反映企业的知识基础结构情况。已有研究指出，可以根据企业知识覆盖的范围及对知识的熟悉程度划分为知识宽度和知识深度2个维度。①知识宽度为企业已有知识的多样化程度，体现了知识的丰富性和异质性。从市场角度看，具有高知识宽度的企业拥有多样化的顾客群作为市场信息来源，并积累了丰富的细分市场知识；从技术角度看，具有高知识宽度的企业对各行业的技术都有一定的了解，拥有很多不同领域的研发知识[4，15］。②知识深度为企业已有知识在特定行业领域的深入程度，体现了企业所具备的本行业知识的精深性和复杂性。从市场角度看，具有高知识深度的企业对行业十分熟悉，拥有丰富的解决问题经验，掌握行业所需的各个方面知识；从技术角度看，具有高知识深度的企业深度掌握行业技术知识，具有解决行业前沿和复杂问题的能力[2，4］。

知识宽度与知识深度体现了企业现有知识分别在横向与纵向上的发展特征，是企业知识基础结构最重要的衡量维度[2，4，15-16］。两者对比如表 1 所示。

表1 知识宽度与知识深度对比Tab.1 Comparison of knowledge breadth and knowledge depth

1.1.2 战略导向 企业的知识基础反映了企业现有知识资源的特点，而企业的战略导向则反映了企业在解决现阶段问题和未来问题时关注的重点和方向。企业的知识资源特点限定了企业需要特定类型的战略导向与之相适应[18］。在动态竞争环境中，恰当的企业战略能够使现有知识基础得到充分合理的利用，从而进一步提升企业的绩效[19］。对企业来说，注意力的配置方式基于其战略导向[11］，采取顾客导向的企业，其注意力主要配置于顾客需求的满足和市场动态的获取；而采取创新导向的企业，其注意力主要配置于技术创新和提高产品服务的新颖性。因此，本文主要选取创新导向和顾客导向2类战略导向作为探究对象。

具体来说，创新导向意味关注创新相关的议题和事务,将注意力主要配置在创造新的产品、服务和管理方式等方面，通过企业的创新成果创造机会和需求，表现在企业尤其强调研发、技术领先和创新，并经常提供新的产品或服务[20-21］。顾客导向意味关注与顾客相关的议题和事务，将注意力主要配置在顾客现阶段所表现出来的需求方面,注重发现机会，以满足顾客不断变化的需要为组织目标，表现在企业对顾客承诺和价值尤其重视，着重关注和分析顾客消费能力、消费偏好、消费行为等特性，并致力于迅速满足顾客的最新需求[22-23］。创新导向和顾客导向的注意力配置差异对比见表2。

表2 创新导向与顾客导向注意力配置对比Tab.2 Comparison of innovation-oriented and customer-oriented attention allocation

1.2 研究假设

已有研究表明，知识基础对企业绩效的积极影响可归纳为协调新知识和促使企业产生产品或服务，即整合和产出2个方面[14］。①在整合方面，具有宽度知识的企业拥有较高的知识异质性，能更好理解新的知识和技术，被已有知识束缚的可能性较小，知识整合的灵活性较高[3，26］。具有深度知识的企业，熟悉特定领域的知识，能深入精确地理解已有知识，在知识整合的过程中可以从同领域知识扩展所带来的范围经济中受益，降低企业的成本和风险[4，27］。②在产出方面，较高的宽度知识更侧重于产品和服务“满足顾客需求”的特性，其多样性和丰富性有助于企业解决非常规问题，识别不同来源的新资源的潜在价值，使企业能更加适应复杂的环境和动态的竞争[3］。而深度知识较高的企业，其产出更侧重于“具有较高的创新性和技术含量”，企业对已有的技术知识具有深刻的理解，在特定领域的创新能力较强[3-4］。

创新导向和顾客导向同样会对企业绩效产生影响，但两者各有优劣，已有研究从知识资源整合、产品服务产出及组织文化等视角对两者的优势与局限进行了探讨[20，28］。从注意力配置角度看，顾客导向会促使企业将注意力集中配置于市场和顾客需求，更注重回应和满足顾客需求[11］，但由于顾客对新产品和新技术不具有预知性，企业自身对技术的关注度又较低，对前沿技术缺乏敏感性和深入了解，很可能会错失开发新产品的机会[28］；创新导向会使企业将注意力集中配置于产品或服务的新颖性及技术含量，关注技术的发展与进步，对前沿的创新成果和高新技术保持高度的敏感性，但在注意力有限的情况下，缺少对市场和顾客需求的关注，导致所提供的产品或服务与市场脱节，失败的风险较高。因此，在新创企业知识资源有限的前提下，企业需要根据知识资源的特征，选择相匹配的战略导向，以实现企业行为主体和客观环境的有机结合，从而实现高效率的能力提升，促进企业绩效的提高[12-13］。

接下来，本文将结合资源整合与产品服务产出2个过程，从注意力基础视角阐述企业战略导向对知识基础与企业绩效间关系的影响。

1.2.1 知识宽度、战略导向与企业绩效 具备知识宽度的企业，已经拥有了多领域和异质性的知识，丰富全面地掌握与行业、顾客和市场需求有关的信息，然而过高的知识宽度也会导致企业异质性知识搜寻和整合成本的增加[7］。在此情况下，创新导向比顾客导向更有利于企业提高绩效。

从资源整合过程看，具备宽度知识的企业的知识结构使得其对市场、顾客和行业都有较为广泛的了解，但由于企业注意力的有限性，导致对每个领域的认识难以深入。若企业采取顾客导向，其注意力仍然集中于顾客需求，会导致与市场和顾客相关的信息过载[4，23］，消耗企业有限的注意力资源，从而增加企业内部知识资源整合的成本[4］；而采取创新导向的企业，将注意力配置于与研发和创新相关的议题和事务，则有利于充分利用异质性知识，产生更多的新想法和新思维，解决非常规问题[20］。

从产品或服务的产出过程看，具备知识宽度的企业对现阶段的顾客需求有充分的把握。然而，顾客不具备预测未来的能力，对于技术发展缺乏了解，且新创企业具有新进入缺陷，如果仅关注顾客现阶段的需求，由于后发劣势，难以与同领域的成熟企业相抗衡。若采取顾客导向，将企业的注意力集中于可观察顾客现有的需求，会导致企业的产品或服务停留在较为表面的程度，所具有的多样化知识难以满足对产品价值的深入挖掘，丧失发现潜在需求与开发潜在市场的机会[29-30］。若选择创新导向，将注意力集中于企业产品和服务的创新程度，则不止于满足顾客现阶段的需求，而进一步设计和创造顾客需求，先发制人，更有利于企业获取自身的竞争优势[2，23］。因此，提出如下假设。

H1 对于具备知识宽度的新创企业，创新导向比顾客导向更有利于提高企业绩效。

1.2.2 知识深度、战略导向与企业绩效 知识深度较高的企业，具有在特定领域的精深知识、经验及技巧，然而过高的知识深度也容易使企业产生路径依赖，陷入“能力陷阱”[2，5］。在此情况下，顾客导向比创新导向更有利于提高企业绩效。

从资源整合过程看，由于深度知识具有自我增强性，具备知识深度的新创企业容易将注意力局限于与已有知识相近的领域内，并倾向于在已经熟悉的特定领域中进行生产活动[15］。企业注意力有限很可能导致企业对顾客和市场变化的关注程度不足，使企业难以及时把握市场动态和不确定的顾客需求，并会降低企业适应高度动态环境的能力。采取创新导向，会促使企业将注意力配置于自身产品服务的技术含量和创新程度，在知识整合过程中倾向于自我强化，进一步获取和吸收同领域知识，不利于适应市场和行业的快速变化[4］。而采取顾客导向，关注并主动了解顾客需求和市场动态，可以帮助企业更好地理解市场和行业的变化，在深度理解原有同领域知识的同时，将顾客需求与已有的深度知识进行整合，增强深度知识的目的性和针对性，有利于开发和利用新机会[30］。

从产品或服务的产出过程看，企业具备知识深度，表明企业具有开发高技术创新型产品或服务的能力。然而，与成熟企业相比，新创企业生存压力更大，如果企业的注意力配置缺少对顾客需求和市场动态的关注，即使产品或服务具有较高的技术含量，若不能及时与当下的顾客需求对接，也难以获得快速、直接的经济收益，从而将威胁企业的长期生存和发展[31］。采取创新导向，将注意力集中于产品或服务的技术含量，容易使企业陷入“闭门造车”的局面，产品或服务很可能被动态的行业和市场淘汰，难以从中获利[24］。而采取顾客导向，将注意力配置于最新市场及顾客信息的获取，企业可以根据所获取的前沿市场信息构建产品或服务，增强对已有深度知识的理解，减少企业内部关于目的的分歧，使产品或服务的技术含量与顾客需求有机结合，促进企业绩效的提高[29］。因此，提出如下假设。

H2 对于具备知识深度的新创企业，顾客导向比创新导向更有利于提高企业绩效。

2 研究方法

2.1 数据收集与样本特征

本文选取了陕西省的新创企业为样本进行调研。在正式调研开始之前，首先通过文献回顾、专家咨询和创业者访谈等方式，选取成熟量表中信度和效度较高的题项，对问卷进行了初步设计，英文量表则先由博士研究生翻译成中文，再由精通英文人士将其回译成英文，根据回译后的量表对中文版量表进行修订，并参考专家和被访谈创业者的建议，对题项的文字和表述进行了进一步的调整。接下来，本文选取10位MBA学生所在的新创企业为对象进行了预调研（正式数据处理过程中不包含预调研采集到的数据），根据预调研所得的反馈意见对问卷中题项的措辞进行进一步修改，使之更加符合中国的语境和国情。陕西省工商业联合会为本次调研提供了一份陕西省企业名单，本文从中选择500家新创企业进行正式调研，每家企业发放一份问卷，请企业的一名创始人、CEO或对企业现状非常了解的高层管理人员作答，以更好地反映企业的实际情况。调研在提前与填写者确定时间的情况下通过面谈或邮件的方式，向填写者说明调研目的，承诺保密和调研结果反馈，请他们当场完成纸质版问卷填写，或填写电子版问卷并通过邮件返回。

问卷回收共365份，回收率为73.0%。经筛选剔除缺失值较多和不合规范的问卷，并依据MCDOUGALL和ROBINSON[32］对新创企业的界定标准，剔除企业寿命大于8年的企业，得到有效问卷202份，占问卷总回收数的55.3%。为了检验未回收偏差，本研究采用t检验对回收样本和未回收样本的企业年龄和规模进行了对比。结果没有发现存在显著差异。样本的人口统计特征如下：①从企业规模看，86.6%的企业现有员工数小于100人，96.5%的企业现有员工数在200人以下；②从企业所属行业看，既有传统行业如农林业、制造业等，也有高科技信息技术行业，其中制造业所占比例最大，为34.9%；③从产品或服务所属产业发展阶段看，属于成长期的企业所占比例最大，为53.0%。

2.2 变量测量

本研究所使用的量表均借鉴国内外成熟量表，并结合实际情况和预调研情况对量表内容进行适当修改。量表采用Likert 5级测量，1为完全不符合，5为完全符合。

创业绩效借鉴了LI和ATUAHENE-GIMA[33］，PENG和LUO[34］已有研究所使用的成熟量表，从销售额、利润及市场份额增长等方面对创业绩效进行测量，共计6个题项。

知识基础依照现有研究中常用的分类方法分为知识宽度和知识深度2个维度进行测量，沿用了ZHOU和LI[4］的成熟量表。其中，知识宽度侧重于衡量顾客群、市场知识和研发知识的多样性，共计3个题项；知识深度侧重于对行业的熟悉程度和行业内部知识的掌握程度，共计4个题项。

创新导向沿用了TANG等[35］的成熟量表，从企业对研发和创新的重视程度、企业提供新产品或服务的频率和产品或服务的变化程度等方面进行测量，共计3个题项。

顾客导向沿用了ZHOU等[29］的成熟量表，从注重顾客承诺与创造顾客价值、满足顾客需求等方面进行测量，共计5个题项。

控制变量选取企业的年龄、规模、产业当前发展阶段和机会能力4个变量。其中，企业年龄采取企业年限的自然对数值；企业规模采取企业员工数的自然对数值；产业当前发展阶段衡量公司主要产品或服务所在产业是否处于初创期、成长期、成熟期还是衰退期。赵文红等[36］指出，机会能力（机会识别和开发能力）对于新创企业的绩效实现的结果和效率具有重要影响。因此，借鉴CHANDLER和JANSEN[37］、CHEN等[38］的研究，将机会能力作为控制变量，从机会识别和机会开发进行测量（Cronbach’s α=0.852）。

2.3 信度效度分析

变量信效度分析结果见表3。信效度检验结果表明，在可靠性分析上面，知识宽度的Cronbach’s α值大于0.6，其他指标的Cronbach’s α值均大于0.7，说明变量的内部一致性较好；变量的因子载荷均大于0.65，AVE均大于0.5，CR值均大于0.7，说明各变量具有较高的收敛效度。区别效度方面，本文采取将AVE平方根与相关系数进行比较的方式，各变量的AVE的平方根比该变量与其他变量的相关系数都大，说明变量具有较高的区别效度。

表3 信度与效度检验Tab.3 Reliability and validity tests

2.4 描述性统计和相关分析

对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分析和相关系数结果见表4。结果表明，各变量间相关系数均小于0.6，因此不存在变量间类似程度较大的问题，变量设计区分效果较好。

表4 描述性统计和相关系数Tab.4 Description statistics and correlated coefficients

3 实证分析结果

根据秦令华等[39］的研究，加入调节项的回归分析是验证匹配关系的常用分析方式。本文以SPSS 21.0为工具，运用最小二乘法对模型进行多元回归，以检验知识基础和战略导向不同维度间的匹配对新创企业绩效的影响作用。

回归过程分为4个步骤：①控制变量进入模型；②控制变量和2类知识基础（知识宽度/知识深度）进入模型；③将2类战略导向（顾客导向/创新导向）放进模型；④将知识基础与战略导向的4组交互项放入模型。回归结果如表5所示。

表5 回归结果Tab.5 Regression results

通过对比模型2和模型1可以看出，加入知识宽度和知识深度变量后，模型整体的R2有明显提高，说明因变量变化被解释的百分比有明显增大。模型2中，知识宽度的回归系数为0.205（p＜0.05），知识深度的回归系数为0.170（p＜0.05），说明知识宽度和知识深度对新创企业绩效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模型3中，单独放入创新导向和顾客导向，对因变量没有显著影响。模型4中，将知识宽度×创新导向、知识宽度×顾客导向、知识深度×创新导向、知识深度×顾客导向放入模型，结果显示，R2由0.235增大到0.267，说明因变量变化被解释的比例进一步增大。对于知识宽度来说，与创新导向的交互项对因变量的回归系数为0.235（p＜0.05），与顾客导向的交互项对因变量的回归系数为-0.182（p＜0.05），说明与顾客导向相比，创新导向更有利于提升知识宽度与新创企业绩效间的正向作用；对于知识深度来说，与创新导向的交互项对因变量的回归系数为-0.214（p＜0.05），与顾客导向的交互项对因变量的回归系数为0.222（p＜0.05），说明与创新导向相比，顾客导向更有利于提升知识深度与新创企业绩效间的正向作用。以上结果表明，H1、H2均得到支持。上述交互作用如图1所示。

图1 交互作用Fig.1 Interaction effect

4 结论与启示

4.1 研究结论

本文从注意力基础视角，对已有研究中知识宽度和知识深度与企业绩效的关系差异进行解释，并以战略导向反映企业的注意力配置，从而探究不同特征的战略导向如何与不同特征的企业知识基础相匹配，才更有利于提高企业绩效。具体结论如下。

对于具有丰富宽度知识的新创企业，采取创新导向比采取顾客导向更有利于企业提高绩效。低宽度知识的企业对市场和顾客动态的了解不足，需要通过实施顾客导向提高自身把握顾客最新需求的能力，关注市场动态和顾客需求变化，增加企业产品和服务与市场对接的契合程度；高宽度知识的企业已经具备了大量关于市场和顾客的知识和信息，实施顾客导向会使相关知识过载，增加知识整合的难度，需要企业以创新为导向，将注意力配置于新产品和新服务的开发，以获取竞争优势，从而促进企业绩效的提高。

对于具有丰富深度知识的新创企业，采取顾客导向比采取创新导向更有利于提高企业绩效。企业知识深度较低时，即使把握市场和顾客需求，也难以通过自身的知识储备满足相应需求，需要将注意力投入于创新，以积累难以模仿及替代的知识；而企业知识深度较高时，在产品和服务的新颖性上投入过多注意力，容易使企业陷入能力陷阱，缺乏适应行业和市场高速变化的能力，需要着重关注市场变化和顾客需求，以前沿的顾客需求为方向利用自身的深度知识。

先前的研究发现，企业战略导向的选择会对企业绩效造成影响[19-20，28］。同样，企业知识基础具有不同特征时，对企业绩效的提升机制也存在一定差异[3-4］。本研究支持了以上两类研究结论，并在此基础上，从注意力基础视角解释战略导向对知识基础与企业绩效关系的影响，探究两者以何种搭配共同作用更有利于企业绩效的提高，初步揭示了战略导向对知识基础与企业绩效间关系的影响机制。此外，已有研究表明，过高/过宽的知识基础均不利于企业绩效的提高，现实生活中的诸多企业实例也佐证了这一观点。本文认为，此类现象的存在是因为企业所选择的注意力配置没有与自身知识基础特征相适应，即没有选择合适的战略导向所致。基于此，本文对何种知识基础与何种战略导向相匹配进行了探究，其结论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知识基础相关研究中的差异，丰富了注意力配置的相关研究，扩展了资源和战略对企业绩效作用机制的研究，为企业资源和战略结合的方式提供了具有参考价值的选择依据。

4.2 管理启示

对新创企业来说，由于企业注意力等资源的约束和限制，在企业内部的宽度知识和深度知识处于竞争关系，也就是说，企业在知识的异质性上配置过多注意力，很可能导致企业对某一领域知识的精通程度不足，反之亦然[3］。在此情况下，如果企业未能进行有效的协调，会造成企业注意力资源和知识资源的低效消耗，很可能会对企业绩效产生消极影响。因此，企业需要选择与自身知识基础特征相适应的战略导向，对有限的注意力进行合理的配置，以提高企业绩效。

对于知识基础侧重宽度的新创企业，需要以创新为导向。首先，企业应当加大对于技术知识获取资源和精力的投入，以外部技术引进和内部知识交流为途径，进行技术知识的整合，以增强企业对于特定领域知识的理解程度；其次，企业需要提高研发投入，将在研发活动中利用已有的宽度知识，开发适应顾客需求的新产品和新服务；再次，企业应当营造创新的文化氛围，在企业内部形成鼓励创新的氛围，容忍尝试和失败，以促进新想法和新发现的产生。

对于知识基础侧重深度的新创企业，需要以顾客为导向。首先，企业应当强化市场知识的拓展，与顾客保持密切的沟通，通过调研等方式了解顾客的需求变化；其次，在产品和服务设计开发的过程中，需要在保持产品和服务的技术含量的同时，站在用户视角，强调用户体验，以提升顾客满意度；再次，在企业内部需要树立以顾客为中心的价值观念，注重深度知识与顾客需求的有效融合。

4.3 研究局限

本研究有以下4点不足：①在研究方法方面，选取的指标测量带有一定的主观性，且采取横截面数据，未能纵向观测企业知识基础的实际变化过程；②样本来源于陕西省新创企业，范围较为局限；③对知识基础特征仅仅从宽度和深度角度进行划分，未考虑知识基础的其他特征划分方式；④从企业内部原因探究知识基础与战略导向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未考虑企业外部环境的影响。

因此，未来的研究可从以下4个方面进一步展开：①在问卷调研的基础上，可以补充采用其他研究方法，如案例分析、二手数据分析等，以增强研究结果的全面性与可靠性；②扩大样本收集范围，以体现不同地区新创企业的特性和共性，增强研究结果的代表性；③可以探究其他知识特征（如显性知识与隐性知识）对新创企业绩效的影响机理，还可以收集纵向数据，探究知识基础的动态变化对企业绩效的影响过程；④可以进一步关注情境因素的影响，探讨其他情境变量（如外部环境变量）的影响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