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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中国文学的“农民劳动史”“乡村心灵史”

2019-05-14张丽军范伊宁

当代文坛 2019年3期
关键词:土地

张丽军 范伊宁

摘要:贺享雍《土地之痒》作为《乡村志》的首卷,从农村土地政策变迁与影响的角度切入,运用独特的方言和语言技巧塑造了个性鲜明的农民形象,描绘出生动的乡村生活场景,同时揭露了土地政策在实行中给农民带来的困扰以及对乡村伦理的破坏,表现了作家深切关怀情感的同时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

关键词:贺享雍;土地;乡土文学;农民形象;乡村伦理

自“五四”以来,中国现当代文学创作中乡土题材一直是作家关注的重要题材之一,不同时期作家笔下的乡村呈现不同的面貌、倾注了不同的思想感情,鲁迅等人笔下的乡土小说更多带有知识分子启蒙的意味,沈从文笔下的湘西世界更多是对乡村的温情回望。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和建国后十七年文学创作中,乡土小说带有更多的政治意识形态色彩,其中相对来说赵树理、柳青等人的创作中更多流露出作家的民间立场,他们作品中对农民的关心、对农村生活的热爱、民间语言的灵活运用以及对农村发展过程中遇到的问题的揭露,提高了小说的可读性和阐释的空间。改革开放以来,乡土小说的写作面临新的变化,尤其是土地政策的变化以及市场经济的冲击给乡土小说创作提供了新的材料。在新的社会背景下,有关农民工进城、农村留守老人与儿童、农村医疗等问题进入作家视野,如贾平凹的《高興》《带灯》《极花》、阎连科的“耙耧山脉”系列小说、赵德发的《君子梦》、梁鸿的“梁庄书写”、叶炜的“乡土中国三部曲”等,不同程度上表现了当下农村发展过程中遇到的困境。除此之外,农民赖以生存的土地也逐渐出现在作家笔下,有的是从生态批评的角度介入,有的则是反思土地政策、土地制度等对生活在土地之上农民的人性的破坏等。对农民与土地关系变化的描写需要作家有着丰富的农村生活经验,才能够将不同时期农民内心的波动变化真实、鲜活地再现出来。

在不同土地政策实施期间,农民与土地的关系也随着政策的变化而变化,生活在土地之上的农民的心理活动随之波动,如何捕捉当代农民对待土地的心理和情感是当下作家面临的挑战之一。四川作家贺享雍在《乡村志》系列小说的第一卷《土地之痒》中,很好地再现了从土改以来土地政策的变迁以及市场经济冲击给农民带来的心理波动。可贵的是,作家没有止步于农民与土地关系的外在描写上,更多关注到了农民复杂的心理情感变化,以及当下农民内心对土地归属的真实疑问。小说真实再现了农村生活的细节与变迁,给有农村生活经历的读者唤起过往记忆的契机,给没有农村生活经验的读者带来另一种真实生活场景的体验。小说的真实性与鲜活性主要体现在方言俚语的活用、生动的民间习俗与文化、各色农民形象的个性化展现,土地政策变迁下乡村伦理遭受的挑战,同时作家借鉴了古典小说叙述传统的手法,增强小说的可读性便于读者理解把握作品。这是一部对农村内部生活场景、农村风土人情、农民心理情感变迁进行精细描绘的当代乡土中国“农民与土地关系”的心灵史。

一  鲜活真实的乡村生活

(一)民间语言的活用

与《乡村志》系列小说其他卷相比,《土地之痒》的方言运用更多,作家在谈及语言时曾说过“我想用我熟悉的语言,来描述中国农村这几十年来经历的变化”①。小说开篇就营造了一种浓厚的川东地区农村的生活氛围,描写了农业合作化时期的尾声,因听到要将土地“包产到户”消息而内心激动的贺世龙早早起床,第一段描写中“摸摸索索”“困得正香”等词语以及贺世龙妻子李春英被吵醒后的第一句话“才擦粉粉儿亮,起来做啥子?”等语言词汇,将小说的语言基调定住,浓郁的四川方言气息扑面而来,故事发生的地点与地域性特征在几句话之中就清楚地呈现在读者面前。在之后的叙述中,浓郁的四川地方特色贯穿故事始终,隔着文本仿佛听到了川音,这种语言魅力得益于作家长期生活在农村的经验与较高的语言驾驭能力。不止于此,“贺享雍小说在艺术上的最大特色,是人物性格与其个性化语言的统一,以至浑一。什么人说什么话。川东方言俗语运用得纯熟自如,绵柔且有劲道”②。

小说中最能体现人物真实鲜活个性的当属日常交流中的口语,这部小说的主人公贺世龙是一个勤劳忠厚、重视亲情的庄家汉,做事干脆果断,说话也往往不拖泥带水,在给家人布置尤其是给自己儿子布置农活干的时候,语气果断不容反驳“快点去给老子捡回来,不然老子打断你的脚杆骨!”“吃了饭跟老子一起翻地!”和妻子说话也往往带有不可商量的意味:“我是说,你有了空,看哪些田坎地边,坡坡坪坪有草,都给我连皮铲了,堆到那里。等我和兴成有空了,把它挑回来沤肥!”如果说面对妻子和儿子贺世龙树立的是丈夫和父亲的权威形象,在面对女儿兴琼时,这位严格的父亲就难以抑制内心慈父的一面,除了将自己碗里的米留给女儿吃,给女儿布置农活时语气似乎也和缓了一些:“中午放学回来,把牛儿牵出去喝水哟!”小说中面对妻子儿子的贺世龙尽管心里对他们很关心,但往往羞于说出口,可是在面对女儿时抑不住的感情流露展现了他更温情的一面。和果断干脆的贺世龙不同,老二贺世凤因常年生病干不了重活,内心有些许自卑,说话也不像大哥贺世龙那样坚定,因为有哮喘病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如贺世凤在小说中的初次亮相与贺世龙谈土地的事:“我晓得要深翻,可你看我这个损……损坛子破缸子的样子,我……我正愁今后的庄……庄稼,怎么种得出来呢?”作家从文本上人为地用省略号将一句完整的话分成几段,直观地表现了贺世凤因严重的哮喘病呼吸不畅的感觉。同时借世凤之口说出农民面对新政策时内心的犹豫与不确定。面对新的土地政策刚刚颁布,政策是否会变农民内心是充满不确定性的,与大哥凭着对土地的热爱付出全力去耕种不同,贺世凤首先面临着包产到户后土地耕种的最大问题——劳力不足,农业合作化期间考虑到世凤身体不好,队里给他安排的是比较轻松的活,这时期大家的生活水平都差不多,对于世凤来说农业合作化弥补了他家庭劳力不足的缺陷。然而当新的土地政策即包产到户即将实行的时候,世凤家劳动力不足的情况将直接影响他之后的生活,会拉大他与别人在收入上的差距,对世凤来说包产到户弊大于利,故而他既担心会变化又不是很愿意接受包产到户的政策。作者通过世凤出场和世龙简短的对话就将一个体弱多病、没有太大主见、爱计较猜疑的农民形象活灵活现地展现在读者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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