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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泳:外卖不苟且,音乐不远方

2019-04-30夭夭

当代工人 2019年6期
关键词:主播唱歌音乐

夭夭

寒冬的午后,三五个外卖大叔越过人流和汽车,挤入视野。只见他们全副武装,仅留一双布满鱼尾纹却乌黑有神的眼睛,迎战凛冽的冷风。检查好装餐箱子,将电动车摆成一排后,相约走进汉堡店。

他们没有走向点餐台,而是在门口就近坐下。有的从里怀拿出备好的包子,有的闭目养神应对辘辘饥肠。这时,一张俊秀的脸从严实的包裹中袒露出来。

过完2019年生日,大泳就25岁了。年轻俊秀不是他与叔叔辈同行唯一的区别。就像橱窗外摆咸排的电动车中,印着镭射直播标志的装餐箱子那样,格外闪耀抢眼。

“每天午高峰过后,我都来这儿吃饭。”

没有刻意的开场白,采访在大泳强烈推荐的汉堡店展开。“这家店让我们随意歇脚,还提供热水。当然,最主要的是店员和顾客喜欢听我唱歌。”大泳笑着说,在外是外卖送餐,在这儿是外卖说唱,“所以前面说的吃饭应该打上双引号,因为我的午饭是唱饱的。”

脱下外卖制服的大泳,黑色翻毛皮机车和皮夹克登场,配上韵律十足的即兴饶舌,用时一秒,就与现实割裂开。不务正业

大泳,是朋友对于海泳的昵称,也是他作为网络说唱歌手的艺名。1994年,他出生在辽宁葫芦岛的一户农村家庭。

农村教育观念欠缺,对学习也不感冒的大泳,早早放下书本,开始琢磨起好学生眼中的歪门邪道。“那时年纪小,以为搞另类,就能超过那些学习好的。”在周杰伦、王力宏流行的年代,13岁的大泳自主选择迷上龙井等说唱组合。

说唱音乐是舶来品,即有节奏地诉说一连串押韵词句的特殊唱歌形式,来抒发生活中的真实感受和故事。既要有节奏地快,还要表达真情实感,这对年少懵懂的大泳来说,难度确实不小。为了学好,着实得下苦功夫。

大泳不怎么去学校了,整天把自己關进小仓房,不是趴网上学歌,就是摇头晃脑地练歌。一晃2年过去,大泳可以自编自唱,觉得是时候办场汇报演出了。

演出在晚饭后,观众只有父母。开场不到一分钟,情绪却像过山车一样。“被我爸劈头盖脸一顿骂。他说压根跟唱不搭边,也听不懂我说的是啥,说我这些年都是在不务正业。”

打那儿后,父亲就不让大泳进小仓房了,在乡里找了个司仪师傅,拜师学艺。红事唱《常回家看看》,白事唱《西行平安路》,开业迎宾唱《好运来》……“父亲觉得这样唱歌好歹是门营生。就算能赚1万元,我也喜欢不起来。”

凭着这些年各种场面练大的胆儿,大泳决定独自一人去沈阳发展。那年他18岁,走时行李箱里除了衣物,就是一打厚厚的练歌本。他低估了沈阳的市场,没学历没经验,更无一技之长,大泳只能搬进后厨宿舍,在一家饭馆担任传菜员。

说是宿舍,其实就是一间客厅里摆10个上下铺,供在饭馆上班的20位打工仔居住。这样的居住环境,没有隐私可言,唱歌练歌自然变成一件十分奢侈的事。“当时没有那么大的音乐梦想,我也没实力去追求梦想,更不知道自己想要啥能干啥。看着来沈阳打拼的同乡如此,我也如此罢了。”

“不唱就皮痒痒。”攒了几个月钱,大泳搬出宿舍,在浑南区某村里寻了一处农家院,月租300元。“有两间房,一间生活,一间做音乐室,可以放飞自我了。”

大泳立马让家人把电脑、音响、麦克快递过来,又置办了吉他、鼓、音乐编辑软件等设备,开始了白天打工、晚上唱歌的好生活。

为啥不是练歌而是唱歌?因为大泳已尝试自己编曲、作词了,且通过这些年的积累,大泳加入不少QQ兴趣群,语音聊天时一层歌喉,还经常和其他爱好者Battle,收获了六七千粉丝。

踏浪直播

传菜员、门窗安装、电焊扶手、烧烤穿串……大泳在职业变换中边说边唱地寻找答案。相比于当初来沈阳的毅然决然,倒显得盲目被动了。

2014年,朋友的一通电话改变了大泳的生活。朋友在浑南一家颇具规模的音乐串吧当领班,得知老板欲聘请演艺艺人,立马推荐了大泳。面试时一首原创说唱俘获了老板的芳心。“那时候还没有《中国新说唱》等音乐类综艺,说唱音乐也没有被普及,聘请我不见得是欣赏,更多是新奇。”

无论出于什么,这份新职业为大泳打开了新世界一一喜好可以转化成生产力。大泳很兴奋,立马辞掉原有的工作,每天19:00-23:00到串吧唱歌。其实原有工作是白班,并不耽误晚上唱歌,可大泳觉得专职才是歌手的样子,会更酷。

串吧唱歌工资是日结,200元/天。大泳仅是多元演出中非主流的一小元,并不是天天都上场,每月平均下来收入约4000元,相较之前月入6000元的烤串工作,这次转型并没产生太大的吸引力,4个月后便辞了职。

大泳没急着找工作,整日宅在出租屋、泡在网上,不是打网络游戏,就是在游戏的语音平台边看别人打游戏,边喊麦、唱歌。

看似不着调的生活,却跟上了时代的浪潮。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发展,智能手机、平板电脑等移动终端迅速普及,体验至上的网络生活方式成为新追求,各种各样的直播平台也应运而生。

视频主播,曾经的不务正业,搭上网络快车,摇身变成了新兴职业。大泳就被视频主播了。沈阳一家娱乐公司突然找到大泳,欲签约他为一家直播平台的独家金牌艺人。合约是5年制,要求大泳每天最少直播2小时说唱表演,且合约期间不能去其他平台以任何形式进行直播。

“待遇嘛……”大泳自豪地笑了,坦言做主播让自己成为了万元户。主播的收入主要来自于粉丝刷出的礼物,“礼物35%-45%提点,最多时能月入1万多元。我做了两年多,平均每月收入4000-6000元。”

2017年初是大泳最火的一段时间,那时他会接到各种通告,辗转北京、河北、辽宁各地,接广告、唱商演、出席音乐节,月收入足有数万元。视频直播也做得如火如荼,粉丝一度达到数十万。

乘着直播红利期的快车,大泳凭借多首脍炙人口的原创作品,成功步入“网红”的行列,2017年夏天,更一举夺得腾讯网红节辽宁省亚军。“比赛采取线上投票,没想到会有10多万人投我。”那时,大泳走在路上有时被粉丝认出来。

返璞归真

视频直播门槛低、收入快,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加入直播主播行业,通过展现自我才艺、张扬个性,获得粉丝的掌声和礼物,甚至赚取可观的收入,“仿佛自己的人生价值瞬间得到升华。”

与此同时,2017年9月,引发全民狂欢的综艺《中国有嘻哈》热播后,说唱音乐广泛进入公众视野,说唱歌手们也迎来了火热的事业上升期。

在双利好背景的快进下,大泳一不小心就膨胀了。他推掉了一切外事活动,花掉所有的积蓄购入音乐软硬件,专心研究歌曲创作、混音编辑和演唱技巧,“那时觉得自己离明星只有一步之遥,只要再稍努努力,就会拥有自己的音乐工作室和团队。”

这股热潮来得快去得更快,梦也到了该醒的时候。2017年11月,靠做歌手和主播的收入已经远远不够支撑生活,加之妻子怀孕,日渐缥缈的前景和沉重的经济压力,使大泳不得不退出直播,放下音乐。

日子总归还要脚踏实地过。大泳左右衡量,最终选择做了一名外卖小哥。

现在大泳每天的工作时间分为三段,早上6:00到15:00,17:00至21:00,0:00到凌晨3:00,忙的时候一天能跑上50多单,只睡三四个小时。这样起早贪黑,才能保证每月有6000元的收入。

工作虽辛苦,但也温暖了大泳的心。夏天时,不少买家多点一份冷饮,“和我说这是特意点给我的”;冬天时,雪天雨天路滑不好走,每当大泳在马路边推着电动车艰难前行时,总有好心人上来帮一把。

可心理落差还是会有。同行得知他的经历,产生疑问:这么有才为啥还来送外卖?开始时,大泳会难受,时间久了,大泳反而觉得外卖小哥也是用双手换来养家的资本,这份職业不仅不卑微,还能让他有空闲继续做音乐。“就像红花会队长弹壳说的,如果说唱养不起我,那我养着说唱。”

大泳从未放弃过说唱。送餐时,大泳会给买家即兴表演,耳机更是24小时不离耳,接单等餐的间隙,琢磨旋律,有了灵感就用随身本子记下。每天21:00至12:00,是大泳雷打不动的音乐时间。他回到10平方米的出租房,挤坐在床与电脑桌中间的过道,在昏暗中开始自己的深夜创作,妻子就蜷睡在他身后的床上。

“白天的灵感在晚上化成跳动的音符,传到网络上与喜爱的人分享。”大泳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充实。因仍在坚持做直播,所以还有不少平台邀请他加入。但尝过网红滋味的大泳都拒绝了,他觉得快速变现的模式太过浮躁,“平淡踏实才是真”。

如今,大泳梦想图画上多了一笔:攒钱买今小房子,为刚出生不久的女儿在沈阳安家。然后才是说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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