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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之辈》中的主题变奏曲

2019-04-29裴莹莹

北方文学 2019年11期
关键词:荒诞黑色幽默

裴莹莹

摘要:《无名之辈》将视角对准城市底层人群,用层层递进和剥洋葱的方式把每个人物外在的表皮层层剥离,呈现出他们隐藏在背后的精神世界,同时运用多线索齐头并进的方式揭示了这一出看似荒诞不经的喜剧背后蕴藏着的人生哲理。

关键词:《无名之辈》;荒诞;黑色幽默;悲喜剧

《无名之辈》是饶晓志继处女作《你好,疯子!》之后,执导的第二部影片,根据话剧《蠢蛋》改编而成。故事始于一把丢失的老枪和小城里当天发生的乌龙抢劫案,围绕这两条线,本来毫无交集的一群小人物,竟阴差阳错的聚在一起,上演了一系列啼笑皆非的荒诞闹剧。

一、以尊严之名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导演开始关注底层小人物的生存状态,打破了以往影片中固有的英雄情结,开始将镜头推向生活中的平凡人。《无名之辈》讲述的就是“在一天内,几个底层的小人物,在一座化名“桥城”的小城里,发生了一些再平常不过的小事。”而种种事件最终都指向一个共同的主题:一个小人物该如何“拿回”自己的尊严?

影片采用多线索叙事的方式,看似错综复杂,实际上只有两条主线,一是两个憨皮劫匪的劫后逃亡之路,二是泼皮保安马先勇的寻枪之路。以这两条线为中轴,辐射出多条支线,如劫匪胡广生与残疾毒舌女马嘉旗的感情线;劫匪大头与按摩女真真的爱情线;高翔与马依依的青春线;房产商高明与恶霸刘五的冲突等。可以说影片的叙事线索基本清晰,没有想象中可能会有的手忙脚乱的慌乱。

只要涉及到现实主义题材,国产电影大多是走悲情路线,从今年上映的《我不是药神》、《找到你》、《宝贝儿》等几部影片中,可见一斑。但与以往不同的是,在《无名之辈》这部荒诞悲喜剧中,舞台经验十足的饶晓志用黑色幽默的方式将多种喜剧方式与戏剧冲突融合,大喜大悲大起大落的戏剧模式,于笑声中消解了死亡与犯罪。在揭示复杂人性、残酷命运的同时,也赋予了他们难得的温情。

全片最紧张的戏剧冲突及笑点都发生在眼镜、大头和马嘉旗三人之间,两个自称杀人如麻的“悍匪”遇到不怕死的“悍妇”,一段求生与求死的拉锯战拉开帷幕,马嘉旗的毒舌逼得劫匪眼镜频频跳脚。就在这一系列冲突中,马嘉旗的失禁使得戏剧冲突达到顶峰,一面是被网友恶搞为“年度最蠢劫匪”的眼镜,正愤怒失控的想要提枪出门让这个世界闭嘴,一面是高位瘫痪的弱女子在劫匪面前失禁小便,情节设置的不免残忍,却也道出了生活的本质。这个上一秒还像刺猬般剽悍不已的女子,却在下一秒露出了不肯示人的脆弱和绝望,在滴答滴答的水声和马嘉旗的惨叫声中,眼镜突然明白,比起那些连最基本的体面都没有的人,自己为了“所谓尊严”的愤怒痛哭简直幼稚可笑。

天台场景的设置是又一个戏剧冲突迭起,从开始三人拍照的脉脉温情到后来眼镜大头兄弟互揭伤疤的剑拔弩张,困在楼顶的三人恰似现代社会发展进程中的多数普通人的精神写照。处在底层没有话语权的小人物以为扛着枪就可以同世界平等对话,却被残酷的现实击的粉碎。形同困兽的二人,被生活编织的大网缚住了手脚,动弹不得,即使被侮辱、被耻笑也只能在歇斯底里的狂躁之后痛哭流涕。劫匪二人组自出场就一直穿梭于各个密闭的空间,从手机店到马嘉旗家中,再到被警察重重包围的大桥,直至最后的救护车,无形中也暗示了两人难逃被捕的悲剧命运,正似终极预告片说的那样:“一座小城,困住蝼蚁!不甘于命,事关尊严的狂想曲”。

从故事层面来说,这是一个关于小人物如何取回尊严的故事。拼了命也想到城里换个活法的眼镜、大头兄弟俩,选择用抢劫这种方式实现自己的梦想。结果却由于智商感人被评为“年度最蠢劫匪”,彻底丢掉了尊严;颈部以下瘫痪生活不能自理的毒舌女马嘉旗,连自杀都得靠激怒劫匪,想用死亡来逃避度日如年的现实,命运却残忍的让她在劫匪面前失禁,不复生的希望;放弃出逃选择回来面对一切,承担责任的房地产老板高明扛起了“我是主角,我必须回去”的大旗,同时也扛起了自己的尊严和责任;整天浑浑噩噩却对当协警过度执念的马先勇,幻想着找回老枪就可以如愿以偿,重担父亲和哥哥的角色。事实上,影片中马先勇这条叙事线是最完整的,他不仅追回了丢失的老枪,还用水枪炸出了劫匪的真枪,两次中枪,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拿回了尊严。

正如影片的英文名“A Cool Fish”,这句英文俚语“无耻之徒”在这儿不是贬义词,而是一种无奈下的战斗。字面上的意思是“冻鱼”,就好像一个人都成了快要冻上的鱼,到了绝境,还是要蹦跶一下,要翻身。就像影片中的小人物对于生存尊严的捍卫,事关尊严,不能不战!

二、行和解之事

影片到最后,在赚足观众眼泪的同时升华了主题,从意义层面来说,是人物与过去的自己和解,重新找回自我的故事。影片中的众人无一不带着“刺猬般的”硬刺过日子,马嘉旗用毒舌来武装自己;眼镜用“霸道”的谎言伪装自己;大头用自己的“憨”编织霞妹儿的美梦;马先勇整日寻摸着立功干大事中隐藏着对妹妹、女儿的愧疚。影片结尾,大家都笑了。明明才过了短短一天,却仿佛走完了一生。笑中有着对荒诞现实的无奈,也有着对命运无常的释怀,更多的是与固执的自己和解。

眼镜走出救护车那一刻,抬头看着漫天的烟花时笑的苦涩又无奈,一句“耍老子”道出了被生活支配的不甘与落寞;马嘉旗在家中醒来时,看到眼镜的画时笑了,“我想陪你走过剩下的桥”治愈的画风击中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那一刻,她决定“翻篇了”,同自己、同生活和解,接受现实,重燃生的希望;马先勇看到女儿递过来的作业本上的名字,他笑了,他终于干成了一件大事,证明了自己的价值,重获了作为父亲的尊严。

惊心动魄的一天就在盛放的烟花中结束了,随着烟花消散的还有他们心中对“干大事”的执念,眼镜、大头的英雄梦,马先勇的警察梦,一切都在烟花中消解了。他们告别旧我,走向新我。即使卑微如尘埃,也要像“一只冻鱼”一样去战斗。因为他们相信“路的尽头,会有桥。”

除此之外,影片在对时间、空间的把控上也有着独特的考量,故事发生在一天之内,用倒叙的方式,完整的讲述了从抢劫发生到最后被捕及其间穿插的各个小故事,带有中国式温情的交待每个人物结局的结尾。至于空间,则相对多元,从抢劫现场(手机店),到马嘉旗家中,再到学校、梦巴黎会所,最后所有人聚集的西山大桥。其中“救护车”这一空间设置的很巧妙,两极镜头的运用,车里的逼仄狭窄与车外街道的宽阔形成对比,车里一触即發的对峙与车外熙熙攘攘的喧嚣形成对比,在漫天的烟花、眼镜的老枪、大头棒棒糖的炸裂三声爆炸声齐发时,戏剧冲突又一次达到高潮。在有限的时空内,将人物群像和电影主题推向极致。也正是由于这种高度压缩集中的时空观,才使得戏剧冲突表现的张弛有度,也达到了一定的喜剧效果。这种对时空有意为之的把控都彰显了饶晓志话剧导演出身那种根深蒂固的影像化表达模式。

全篇都在使用的西南官话,自带喜感的川味儿语言为影片加分不少。可以说,影片整体架构有一多半都是靠对话撑起的。字正腔圆的台词、大段大段的对白交待故事情节,很明显的话剧表演模式放在大银幕上竟不觉得突兀,可见导演对台词处理的从容与自信,为舞台剧转战荧幕剧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典范。

《无名之辈》这一影片植根于现实生活,运用黑色幽默的方式讽刺现实,揭示现代城市文明的荒诞可笑。影片中那些年龄、职业各不相同的普通人,很大程度上代表了在城市里苦苦挣扎的广大民众。透过这些小人物生活的缩影,于日常生活的细微处,发觉现代文明进程中人类精神深处隐藏的困惑与不安。

参考文献:

[1]戴锦华.电影批评[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

[2]戴锦华.镜与世俗神话:影片精读18例[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

[3]杜思梦.专访《无名之辈》导演饶晓志:“无名之辈”也是“无耻之徒”[N].中国电影报,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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