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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誓蛋蛋一个法国90后如何成为中国网红

2019-04-28陈洋

南方人物周刊 2019年11期
关键词:蛋蛋荒岛

陈洋

Quentin的手机挂了。

就在一秒前,穿着黑色长袖和蓝色牛仔裤、头戴棒球帽的他,被迫离开快艇,跃入大海。夜幕降临,在这片柠檬鲨出没的南太平洋海域,他没有别的选择,必须尽快游到岸边。等待他的是一座面积接近0.19平方公里的无人岛,隶属澳大利亚东侧一个名叫新喀里多尼亚的小岛。作为一名中文短视频博主,法国人Quentin会在这里完成他的最新挑战——“在一个荒岛上生存两周,不带水,不带吃的,也不带工具。”

按照原计划,这艘从9公里外港口出发的快艇本应在当天稍早时候送他登岛。趁着天色还亮,Quentin可以稍微熟悉下岛上环境,至少找个栖身之地。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潮汐影响了出海时间,当快艇接近荒岛时,天已全黑,又逢退潮,礁石林立,快艇无法靠岸,于是有了开头的一幕。

失去了唯一的光源——手机,GoPro只记录下一片漆黑中游泳的喘息声和划水声。他最终湿漉漉地踏上荒岛,摸黑潜入海边的树林。在这里,开始了荒岛求生的第一夜。

Quentin这天的经历最终被剪辑成一段6分钟的短视频,作为10集系列的开篇,发布在包括YouTube、B站、微博等视频平台上。这是他和搭档创业以来上传的第163个中文自制视频。在这些视频里,他有一个更“接地气”的中文名字——“钢蛋”,而承担拍摄和剪辑的搭档、美国人Ben则被叫作“笨蛋”。

3个月前,由二人运营的短视频账号“信誓蛋蛋”因为一年涨粉两百多万,被B站授予“2018年度黑马up主”的称号。

这是这个出生于1991年的法国人坚持做中文短视频的第三年,和其他趁着中国短视频热潮释放才华、展现多样性的外国博主一样,他们渴望在中国市场获得更多的创作认可和商业成功;但不同的是,随着创作的深入,他们更希望自己的探索能挣脱异国身份的牵绊,超越基于陌生感产生的好奇,求得更广泛的表达与共鸣。

Quentin在荒岛求生的挑战中,很多镜头没能被记录下来。包括有一次,他一个人去海里找吃的时候被水母蛰了,疼得全身发抖;还有几次他下海时在毫无保护的情况下直面鲨鱼,“没有拍到大鲨鱼”是他最遗憾的事情。

在荒岛上,“第一天就有点饿了,第二天、第三天还是会感觉饿,到第四天就已经不饿了,动力会少了很多,不想走,也不想动,就想一直睡,保持体力。”摄影师及搭档Ben回忆,“Quentin白天很长时间都在睡觉,比如砍完一个椰子,就得睡上几个小时再醒过来。”

Quentin还记得自己在离开荒岛后第一次照镜子,那是在机场,“我盯着自己看了快一分钟,看到胡子这么长,然后脸也这么瘦。”

“中国妈妈”

“钢蛋”并非艺名,是他2009年来中国做交换生时广东佛山的高中同学根据“Quentin”的法语发音(近“康坦”)给起的。

初到佛山时,他一句中文也不会说。“最开始只是觉得中国很有意思,看了很多相关的书;但我知道要真正了解中国文化,我必须要学习中文,最好的方法就是来中国生活一段时间。”

然而,真正跨越七千多公里来到世界另一头生活一年,并不容易。那时的他虽然已经在法国完成了高中学业,不用承受高三班的升学压力,但中文教授的课程,尤其是化学和历史,对他仍是不小的挑战。

在何少云眼中,Quentin一直是个好学的孩子。何少云是Quentin的“中国妈妈”,佛山本地人。Quentin在交换期间曾在她家生活了四个月左右。“他到我家的时候,用中文日常交流基本没有问题,但语法上还是有点困难。遇到不懂的地方,他晚上回家就会问我。但是说实话,你也听得出,我是广东人,普通话也不好。”

何少云的儿子和Quentin年齡相仿,她把Quentin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有一次,同学教了他一个词,叫‘肥婆,就是说一个女人很胖。他回来问我说,称呼一个女人‘肥婆是不是不礼貌。我说你以后不要这么说,这是不尊重人的。别人胖不是她的错,有的人生下来就是这样,你这样说,别人会打你的。”

何少云的微信头像是一盏紫砂壶,说起话来,绵柔缓慢。她年轻时曾在水利部门工作,两年前退休后,开始在先生的有机硅制造公司帮忙。采访开始前,她还向《南方人物周刊》展示了自己正在打理的一块玉米地。

“我的中国妈妈他们一家都是很努力的人。他们一开始是农民,生活条件不是很好。”Quentin曾不止一次在他的短视频里跟大家分享何少云一家对他的影响。“虽然只有四个月,但已经足够让那里成为我的第二个家。大家都很乐观,非常友好,对我特别有耐心,也很尊重对方。没有他们的话,我可能和中国的关系不会这么深。”

一年的交换项目结束后,Quentin和法国家人在中国游历了大半个月才回国。此后,几乎每年他都会回佛山探望。何少云觉得自己很幸运,“别家的交流生走了就走了,不会再和寄宿家庭有什么联系,他是例外。有一年他想回来看我们,但钱不够,他就到工地搬砖挣钱,挣够了马上飞回来,我们既感动又心疼。”

离开中国3年后,从法国一所大学经济系毕业的Quentin选择再次回到中国,在厦门大学攻读MBA学位。何少云也没想到“阿蛋”会回来读书,“可能因为他真的太喜欢中国文化吧。我还笑他,中国人拼命往外跑,你却跑来中国。”

两年MBA课程毕业后,Quentin原本要走的是一条职业经理人路线。他辗转在中国、美国、法国公司担任管工作,但一份理想的工资没能让他的心安定下来。“我一直隐隐觉得不对,这不是我想走的路,相比为一个公司工作,我更喜欢做自己,做更有创造性的事。”

创造性一直是Quentin的追求,为此他向来不怕吃苦。初中时,因为喜欢音乐,他选择了一所“特殊”的学校,那里的学生半天学习文化课,半天学习音乐。为了应对统考的压力,这群爱好音乐的孩子不得不花费更多的课余时间用于学习。Quentin的特长是架子鼓,他也弹得一手好钢琴。正是在那里,他遇到了在“信誓蛋蛋”的第一个合作伙伴——Romeo。

2016年,最开始做视频时,Quentin还在法国工作,好友Romeo是他的搭档,设备仅仅是一个GoPro。不同于Quentin,一直在法国生活的Romeo虽然也对中国文化感兴趣,但并不懂中文。没有明确的规划,两个人完全跟着感觉走,先从一些法式幽默视频着手。比如他们上传的第一个视频《法国奢靡生活!大揭秘!》,就是用小剧场的方式对法国文化中最为人熟悉的点,包括贴面礼的规则、法国人的浪漫和傲娇等,做了幽默的演绎和自嘲。

之后,他们又开始尝试一些“有趣、疯狂、极限” 的体验类视频,比如“用摩托车冲浪是什么体验”、“美国汉堡挑战”、“体验三万六千元一晚的房间”……因为独特的风格,恰逢短视频行业爆发期,他们的视频开始收获越来越多人的喜爱。

根据公开数据,B站月均活跃内容创作者的数量在2017年已达到20.41万个,较之2016年增幅为104%。从2016年今日头条CEO张一鸣喊出“内容创业的下一个风口是短视频”后,到2017年,各大内容平台纷纷加码短视频,“给钱,给流量,给粉丝”,包括腾讯、今日头条、一下科技、优酷土豆在内的各大平台纷纷推出数十亿级别的资金,以吸引优质短视频创作者的入驻,推动了短视频生态的繁荣。

那一年,钢蛋决定回到中国,全职投入到中文短视频制作中。考虑到广州的房租贵,何少云将自家一处位于佛山南海区的闲置住房借给Quentin作为他和搭档Romeo的工作室。从2017年11月起,“信誓蛋蛋”的内容创作开始走上快车道。

花式冒险

“他的优点是爱冒险,缺点是太爱冒险。”何少云这样形容她的儿子“阿蛋”。

还记得那个在“荒岛”挑战一开始就泡水报废的手机么?Quentin曾拿着它悬挂在千米高空的绳索上,只为完成“高空打手游”的任务;也曾用它在机场给数百人群发求助短信,希望达成“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度过一天”的目标。

显然,被水泡不会是这部iPhone精彩人生的终点。几日后,这部被海水剥夺了灵魂的机器,会奉上残躯,为主人提供宝贵的火种,并成为捕猎工具,让饥饿难耐的他得以吃上熟食——几个从海里找来的贝壳,和尝起来“有鸡肉味”的蝙蝠。

虽然Quentin做视频的偶像一开始就是同样擅长“花式冒险”(DO WHAT YOU CAN'T)的前YouTube达人Casey Neistat,但“信誓蛋蛋”并非一开始就“玩这么大”。

在Quentin看来,他们选择做什么完全是兴趣驱动。对于最初帮他们收获关注的法式幽默和生活记录题材,他们逐渐有些腻味。“我觉得带给粉丝的体验不够。一个节目一定要像一个故事,如果只是讲一个老外在哪里吃一个什么东西,很快就烦了,我自己都不喜欢看。”

再后来,和很多同期在中国内容平台上创业的外国短视频博主一样,他们开始尝试从文化差异上入手,“想把中国、美国、法国的文化混在一起。比如我们放一个肯德基在火锅里,一些比较笨的、搞笑的体验。”

随着越来越多外籍短视频博主的加入,这种基于文化差异的视频开始“泛滥”。在同质化背景下,就“谁抄谁”的话题,各家粉丝往往各执一词。

之后,信誓蛋蛋开始尝试做一些更疯狂的生活化体验。这些挑战有的源于自己的策划,比如“在中秋节把月饼送上太空”(用装满氦气的气球把装有月饼的盒子送到大气层附近,再回收);有的则来自粉丝留言,“粉丝在生活中想挑战的东西,但是他们没有成本或者时间,于是他们发给我们,我们会排除太危险或者花费太多的,只挑选有趣同时有可行性的,帮大家实现。”

去年年初,Romeo因为在法国的工作,暂时离开了团队,和Quentin有着近10年友谊的美国人Ben正式加入信誓蛋蛋,在此之前Ben是一名设计师。二人的友情正是始于2009年那次中国的交换生项目,只是后来Quentin去了广东佛山,Ben则被分配到了江苏南京。

“Quentin几乎是我见过最疯狂的人。如果你想找人一起去探險,他会是你第一个想到的人选。我也喜欢做一些疯狂的事情,但是会更加小心。”Ben觉得这正是他俩适合做搭档的原因,“他会鼓励我更疯狂一些,我也会让他不要做一些太危险的事。”

“荒岛求生”的挑战就是来自粉丝投稿。他们为此做了几个星期的准备,最主要是找到一个合适的荒岛——“挑战在当地不被视作非法”,“最好能钓鱼(有吃的)”,“最好有椰子(有喝的)”……在这之外,除了Ben对安全方面的研究,二人并没有做太多求生技能的针对性准备。

一些网友会在弹幕里热心分享他们的小发现,比如Quentin在挑战中犯了哪些错,怎么样或许更好。作为摄影师和剪辑师,自小在加州海边长大的Ben也会有自己的发现,“比如他在有精力的时候可以多捕获一些食物存起来。但是基本上我都会随他去,不会指出来,让他自己明白过来会更有趣。”

Ben并不参与荒岛求生的挑战,他每天早上租船到荒岛,跟拍,晚上返回。依据潮汐情况,他每日待在岛上五到十个小时。Ben离开后,Quentin不会自己录视频,“我也没有灯,一天有太阳的时间其实比较短,有力气的时候都在找吃的找喝的,有时候可能再做一个小东西,一天差不多就完了。比如生火,可能看起来只要十分钟,其实我要花掉差不多三四个小时,之后就累死了,没办法再做其他事。”

“很多人觉得我们有一个很大的团队,其实就两个笨蛋待在一个荒岛上。”在Quentin看来,这种无准备的状态才更接近真实,“像贝尔·格里尔斯的节目,虽然感觉是他一个人,但其实有一个导演,三个跟拍,还会配一个本地人。你会觉得他什么都知道,他会跟你说,你挖这个地方,你会找到水,你可以吃这个叶子……但是我们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如果我自己突然在一个荒岛上,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他们那些工具,那我还能不能生存?如果你们也遇到同样的情况,希望可以从我的经验学习一下。”

两周的挑战下来,Quentin瘦了4公斤,离开荒岛后的第一餐,他在机场自助餐厅待了近两个小时。此后的两周里,每顿他都会吃掉三个人的食量。经历极端环境后最深刻的体会,是意识到平凡生活的宝贵。

“很多个晚上,我都会梦到吃的喝的,吃一个鸡肉,或是吃一个方便面。然后你就会想,原来的你有多幸运,什么时候都可以喝水,什么时候都可以吃饭。你會意识到,大家每天压力那么大,努力工作,努力学习,却很容易忘记,拥有这些最基本的东西,就已经很幸福了。”

卖帽子赚预算

“荒岛求生”系列在给“信誓蛋蛋”带来大量新粉的同时,也帮他们找到了一个可行的方式去覆盖视频制作成本。

作为B站上最常被“催更”的“失踪人口”,不更新的时候,他们既不会像其他短视频博主一样做直播,也不会在微博、公众号上频繁互动。不做直播是因为“不喜欢”,“直播很花时间,需要一直有特别多的活力”;而鲜有互动则主要因为人手不足。

对于部分达到一定粉丝基数的账号来说,组建团队或者加盟公司会是很自然的选择。这意味着更精确的分工,比如会有专人解决推广、商业化的问题,甚至可以缓解部分策划和制作压力。“也有很多公司找我们合作,或者想拿授权、买我们的节目等等,但我们一直在拒绝,因为不想失去我们的这种感觉”,“一种有点随便,但更正式的感觉。”他也不考虑扩大团队,不是从没想过,只是他知道这样多多少少会让他坚持的东西被损害。

与没有团队对应的,是他们也很少接广告。“现在差不多每天都有十几家公司来找我们做广告什么的,但他们基本上都想控制我们怎么说,怎么做。”“自由”的另一面是持续的亏损,“去世界另一端的一个偏僻小岛,确实很花钱。”

最初,做视频的大部分开销来自Quentin之前的工作积蓄,“当时就预料到收入会有风险,可是当你做想做的事情时,你不会考虑太多风险,毕竟我年龄也小,可以冒险。”一年后,他便开始入不敷出,一直很独立的他不得不向父母借钱,“但是父母没法帮你太多。”

去年10月以来,“信誓蛋蛋”的更新频率降低了许多,先是从周更变成了半月更,到了今年2月的荒岛求生系列之前,他们已经有一个半月没有更新了。“我们很久没有拍视频,就是因为我们在准备一个可以一边拍一边生存下去的方式。”

虽然和大多数活跃在中国内容平台上的外国短视频博主一样,Quentin看好也喜欢中国市场,但他觉得相比YouTuber,国内的内容生产者在商业化上往往需要为自己筹谋得更多。

“如果你是一个YouTuber,你开始有些粉丝,大家喜欢看你的内容,你就会有一定的收入,因为YouTube会有广告分润(达到一定粉丝及观看标准的内容创造者可以得到50%左右的广告收入)。你有一定的收入,就可以一直做更好的内容。中国的平台,就没有这么简单,比如有的平台,不付钱的话,反而会被压低播放量。我们从没有付任何钱,也没有找人来帮我们推广。所以我们的收入就会比较少。”

他们想到的方法是卖帽子——一顶印有“Life is fantastic”字样的黑色棒球帽。“我承认我是一个很幸运的人,我有爱我的父母,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可以有机会去尝试我喜欢的事情。但我知道很多人的生活是很辛苦的,所以我也不想教育大家,我只能跟大家说,‘life is fantastic.”三年间,这句话一直出现在“信誓蛋蛋”的视频中,代表了他们想传达的一种生活态度。

在没有更新的那段时间里,Ben完成了帽子的设计,Quentin则联系了中国的工厂,亲自跑生产,监督质量。最初,他们并不确定中国粉丝对这种通过卖帽子筹集视频制作费用的做法的接受度,只是Quentin认为他们别无选择。

在“荒岛求生”系列视频里,Quentin不仅是个卖命的挑战者,也无疑是个敬业的推销员。有一次,他本想在海里找贝壳吃,结果被水母蜇了,身上起满了红色的疙瘩,疼得全身发抖,不得不放弃吃肉的想法,改找椰子充饥。

镜头前,他的脸颊和胸肌已经明显饿塌了下去,水母毒引发的神经痛让他显得有些无助,有些害怕,但脸上的黯淡一闪而过后,他迅速抬起头,望向镜头,“挑战是我自己选的,不要觉得不好,没什么的,但确实今天是比较辛苦的一天,take care。life is fantastic!记得去买那个帽子,保持一个乐观的态度,虽然有时候很糟糕……我饿了……”这段画面加上适时而起的轻松配乐,远比煽情对粉丝更有“杀伤力”。

定价在168元的15000顶帽子三天内就被买“下架”了。销售速度大大超出了俩人的预期,他们甚至没有提前雇人负责客服和发货。开始售卖的前五天,Quentin每天要花上8个小时来做客服,“你可以想象,我从来没做过淘宝店,同时被上万个人咨询,是很有压力的,我真的很害怕,把什么事情做得不好。”

Ben把这段慌忙的经历称作“good hard”,经过这次帽子的成功发售,他们以后还会尝试推出一些别的周边产品。不过,他们并不认为这是一种“变现”,“这次卖帽子的钱会全部投入到接下来的视频制作中。我们很高兴,因为我们一直在策划的一些东西就会有足够的预算了。这些想法可能会比之前疯狂五倍、十倍。”

如今,他们用中文制作的视频不仅会在国内的平台上更新,也会发布在YouTube上。虽然没有专门配上英文字幕,但也吸引了一些来自马来西亚、新加坡,甚至美国的粉丝。Ben觉得,无论是哪里的平台,他们做的事情不会有什么差别,“中美市场确实不一样,但观众都是很国际化的。无论是月饼上天,还是荒岛求生,我们的视频基本上所有人都能看懂,只是制作视频的语言是中文而已。”

Quentin觉得无论观众是谁,创作者是谁,唯一的标准应该是“自己满意”,“无论做任何事情,只要你对自己的成果满意,你多多少少会成功。我一直是这样做的,不管有多少人在看,10个人,或者1000万个人。”

编辑  孙凌宇  rwzkzx@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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