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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与治愈

2019-04-23李璇

牡丹 2019年9期
关键词:根性伊豆舞女

李璇 ??

《伊豆的舞女》是川端康成的代表作,主人公“我”受到作者个人生平经验的强烈关照,在与舞女薰子的相恋过程中,逐渐实现了污秽思想的净化和孤儿根性的治愈。因此,《伊豆的舞女》可以看作是心理主题文学。

一、淡淡的爱恋——污秽思想的净化

小说的开头,主人公“我”步履匆匆,因为“一个希望在催促我赶路”,“我”并没有隐匿自己的情感,而是坦诚地告诉读者“我”对舞女薰子怀有好感。然而,在这段纯粹精神的情爱里,“我”并非一直都纯洁高尚。在“我”第一次追上舞女一行人时,在茶馆,老太太一番过于轻蔑的话语,煽起了“我”的邪念“今天晚上就让那位舞女到我的房间来吧”。此时的“我”对舞女的爱慕只源于两次见面,舞女古雅奇特的发型和玲珑小巧的面庞使“我”念念不忘。虽然“我”对舞女有邪恶的性幻想,但始终没有越雷池一步。而舞女对“我”的感情在她为“我”斟茶时显露无遗,舞女羞涩面红,手紧张地颤抖,最后茶撒了一地。她也爱慕着主人公“我”。然而,发现舞女心思的还有阿妈,“呦,讨厌。这孩子有恋情呢”。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方面在“我”听来,发现舞女也爱着自己,“我都惊呆了”,被如此纯洁美丽的女孩爱慕,“我”却还有龌龊的想法,这是不耻的,“被山上老太婆煽起的遐思,戛然中断了”。另外,在小说中,“我”一直都没有明确向外人吐露心迹,这番意外的话使“我”猛然联想到自己,从小说之前的情节和“我”的心理活动描写,读者发现“我”虽爱慕着舞女,但这份爱慕里有强烈的欲望驱使,舞女更像是一份我梦寐以求的珍贵物品。然而,这段意外的话让“我”开始正视自己的感情,“我”对舞女的感情成分也在发生变化。

小说里有这样一处细节描写:“途中,每个村庄的入口处都竖立着一块牌子——乞丐、巡回演出艺人禁止进村。”结合日本的等级制度,可知巡回艺人的地位是非常卑微的,不被尊重,随时忍受世人的白眼并被任意践踏。另外,从茶馆老婆婆接待舞女一行和“我”的态度上就可看出,“我”的学生身份是受社会敬重的,地位很高。如此悬殊的身份地位和阶级思想的根深蒂固,都让“我”很难明白自己的真正心意,舞女对“我”来说是寂寞旅行中的调味剂还是一位走进“我”心的爱人。阿妈的话,揭示了舞女的心意,也使“我”陷入思考,“我”步履匆匆地追赶舞女一行,怀着对恋爱的期待,而不是不怀好意的欲望驱使。因此,“我”抛弃了之前的污秽思想,也抛弃了世俗对身份的执念,让情分变得纯粹,简单化成两颗心的靠近。

所以,当舞女从浴池里赤身裸体地跑出来,我看到的是“洁白的裸体,修长的双腿,站在那里宛如一株小梧桐。我看到这幅景象,仿佛有一股清泉荡漾着我的心。”正如朱光潜的散文对美感的诠释:“如果你见了她不起性欲的冲动,只把她当作线纹匀称的形象看,那就和欣赏雕像或画像一样了。美感的态度不带意志,所以不带占有欲。”当舞女的裸体跳跃在“我”眼眶里,那是完美纯净的画面,带着十四五岁少女的朝气,无关性,无关占有,而是像“一股清泉荡漾着我的心”,洗涤掉“我”思想里曾经存在过的占有欲和性欲,心灵得到了净化,感情得到了升华。

污秽思想的净化过程更是发现本心的过程,是舞女的出现,让“我”重拾爱的能力和被爱的信心。这为“我”打开心门,走出孤儿根性的围城起到了重要作用。

二、伊豆之行——孤儿根性的治愈

有人这样评价:“在他(川端康成)的作品中,恋情更多的是作为一种救赎而存在,是川端孤儿的生命寄托。”伊豆之行中,“我”与舞女薰子淡淡的精神纯爱温暖着“我”,在相伴旅行的路上,舞女对“我”细心照顾,会为“我”去丛林里找水,为我掸掉身上的尘土,会替我摆好木屐等;“我”也时刻关注舞女,担心她的安危,有没有被客人侵犯。“我”和舞女彼此挂念,当我看到舞女被客人调戏的时候,会焦虑以至于寝食难安,舞女出现在身边的时候,会无心思下棋。孤儿根性就在舞女薰子走进“我”心房的同时在一点点治愈。当“我”听到舞女们在议论自己,评价自己是个好人的时候,“我心情舒畅,抬头望了望明亮的群山。眼睑微微作痛”。孤儿身份,使“我”自幼就严格审查自己的言行,无权真正心情舒畅、精神自由,且极其渴望获得外界的认可。所以,当“我”得知自己在舞女心中是一个好人形象时,内心非常感激。

伊豆之行是“我”忍受不了孤儿性带给“我”的压抑和郁闷而計划的一次散心旅程。与巡回艺人相遇相伴的过程,除了收获了与舞女薰子的纯洁爱情外,还收获了与薰子的哥哥荣吉的友谊。在这次旅程中,“我”与荣吉的交谈最多,刚开始的时候,“我”了解到他的妻子先后失去两个孩子,理解他的不幸。还有怀着对底层人民不幸遭遇的同情,“我”决定给荣吉一小包钱帮助他,用“请拿这个买点柿子尝尝吧”的说辞体贴地保护了荣吉的自尊心。在之后的旅程中,“我”与荣吉的友谊在推心置腹的畅聊中不断地加深,“我”与荣吉的友谊线索是明亮的,不同于“我”与舞女薰子朦胧不清的爱情线索,从一定意义来讲,荣吉对“我”的影响更加凸显。当在“我”即将与艺人们分别的时候,把自己的便帽送给荣吉做纪念,荣吉也特意穿上和服来送“我”,并相约了重逢的时间。通过梳理“我”与荣吉的友谊形成经过,读者发现“我”在这次旅行中逐步走出了自己的孤独世界,愿意与他人畅聊,享受朋友做伴的时光,能够理解别人的苦难,愿意做朋友的倾诉对象,接受他人的善意和温暖,也同样用真心和真情对待他人,“我”在摆脱孤儿根性阴影的路上前进了一大步。

“我”与巡回艺人本来分别属于不同的两个世界,由于旅行的契机而相伴同行,通过与处在社会底层卑微的艺人们的零距离接触,“我”改变了之前对的固有认知:“她们的巡回演出日子并不像我最初想象的那么艰辛,而是无忧无虑的,旅途上更是悠闲自在。他们是母女兄妹,一缕骨肉之情把他们联接在一起。”一方面,巡回艺人的苦中作乐,达观积极的生活面貌深深地感染了“我”,与巡回艺人相比,“我”拥有令人羡慕的尊贵社会地位和经济能力,却始终放不下孤儿身份带给“我”的自卑和孤僻,因此鲜少拥有快乐,从他们身上,“我”懂得快乐是简单的事,要学会苦中作乐,不存在纯粹无瑕疵的快乐,所有人都是戴着镣铐跳舞,痛并快乐地生活;另一方面,巡回艺人间血浓于水的感情让“我”羡慕。“我”并没有因此嫉妒或者产生消极的情绪,反而感同身受似的享受与巡回艺人一家在一起的时光。

巡回艺人们给予“我”的温暖,尤其是舞女薰子和荣吉给予“我”的关心,让孤儿根性一点点地释放,“我”慢慢释怀、开怀,再能够坦荡地迎接世界,消除孤独和自卑的芥蒂。在“我”即将上船离开伊豆的时候,“我”愿意去照顾一位同去东京的陌生老婆婆,即使这位老婆婆呆愣愣的、脏兮兮的。对比之前,茶馆里中“我”面对那位中风的老爷子时,用“活像个溺死的人”“山中怪物”去形容他,更不愿意与他交谈。对比前后情节,现在的“我”自觉地帮助和关心别人,不再蜷缩在狭小的自我安全领地,勇敢地打破与世界的隔阂,推翻孤儿根性对“我”的控制,重拾爱人与被爱的能力,实现了精神的

治愈。

三、结语

川端康成在创作谈里谈到《伊豆的舞女》时这样说:“我的感谢之情,成了作品的基调。我认为这种感谢是坦率而单纯的。”正是这份坦率和单纯,让川端在描写自己年轻时关于伊豆之行的回忆时,诗意化地笼罩着整篇小说,夹杂着淡淡的爱恋和淡淡的忧伤,向读者展示了一个少年的心灵历程,关于净化和治愈。

(河南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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