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蓉

1

看了题目，你肯定要问，第一是谁？当之无愧——实验。

你想啊，一直拿着瓶瓶罐罐、木块、纸飞机、轱辘车……满以为窥见了世界一角，有重要的东西被自己发现了。跌跌撞撞地跑去汇报，但是在司空见惯的大人那里，只得到轻飘飘的三个字——过家家。有的更惨，碰着个脾气暴躁的大人，直接就把这一摊给毁了。

而现在不会有嘲笑、白眼，正大光明，支持你的不止有物理老师，还有一大批“大神”——牛顿、胡克、开普勒、法拉第、阿基米德……跨时空和你一起“过家家”。

2

那化学为什么第三呢？能自己动手做实验的，太少。

物理实验有的能就地取材，就算老师提供的器材有限，也可以和同桌一组，我有小钩码，你拿弹簧计，你有线圈，我拿磁铁;器材需求最多的电学实验，电流表、电源表、电阻、灯泡、导线……几个人分，怎么也能人手一份。

而化学实验分组，至少6个人一组，10个人一组也不是没有过。一上实验课，“危险”“有毒”“耗材多”……这些就已经先印在了脑子里。人一多，操作就只让好学生上，或者老师自己在讲台上操作让我们看两眼，连进实验室都免了。

3

上第一堂物理课，老师进来做完自我介绍后，让每个人撕一张纸折一架纸飞机。

折完后，他說，你们在纸飞机上写上自己的名字，折好后站在教室后面往讲台上飞，谁的纸飞机落到讲桌正中间，谁就是课代表。有个调皮的男生甩出去一个，飞机只往前飞了一截，都没到讲台上，落了。

有人开了头，便有好多飞机跟着争先恐后地往前飞，有撞到的，有飞不起来的，有眼看着就要到讲桌上又拐弯掉下去的。都忘了后来是谁当了课代表，但那个热热闹闹的场景，我一直记得。

4

还没有上化学课，大家就得到了化学老师的风评，说教我们班的那个老师是最凶的。第一堂化学课，化学老师这倒一点，那倒一下，摆了几杯液体出来，拿了花名册点名让人上去喝。然后问喝的什么，是什么味道。

两个说喝的是水，两个说喝的是可乐。化学老师让喝可乐的同学下去，继续问喝水的是什么味道，一个说甜的，一个说不是甜的，有点漂白粉的味儿。化学老师脸都绿了，最后还是一位留级生有眼力见儿，说水是无色无味的。我们这才知道，敢情化学老师是要讲这个。

5

大约是老师的缘故，当时我们班同学大都喜欢物理。

连语文老师都去找物理老师，让他指挥我们写作文悠着点儿。因为物理老师说，物理是最接地气的，写作文时把物理上的这些词往句子里一用，既有群众基础又有格调。一时间，分贝、参照物、万有引力、直线运动、加速度……铺天盖地被我们用在作文里。

于是，物理老师只得拿着一沓写着“走在10分贝的小路上”“操场上直线运动的同学们”“他听完这个消息就凝固了”等句子的作文来给我们纠错、纠偏。

6

化学老师厉害，他的名言是：你不会做，我原谅你;但你明明会做、能写对却写错，那就对不起了。

语文老师也去找化学老师，对他惩治错别字的措施十分乐见——把烧杯写成烧鸡的、静电写成净电的、胆矾写成胆巩的、锥形瓶写成堆形瓶的、蒸发皿写成蒸发血的……有人错过一次后，没人敢错第二次。化学老师调教出来的学生，大概此生都会认真书写。

不过他也有不那么严厉的时候，会说“你们不要一看点火就高兴，还要想着危险性”;把要用嘴吹灭酒精灯的人叫到讲台上罚吹气球;让我们不要学了碳元素就回去显摆，反对别人买钻戒。

7

物理中我最喜欢做电路图的题，越复杂越有挑战性。迷宫一样的线缠绕在一起，又遵循着一定的法则，点亮几个小灯泡时，简直可以睥睨天下！

大家都背元素周期表，后桌的男生却用它算命，问最喜欢啥元素，然后就子丑寅卯地说一通。这位“半仙”甚至还在年级里小小风靡了一番，当然，最终被化学老师擒获。我最喜欢的元素是镁和锰，Mg、Mn，看着就莫名亲切，学得也扎实，直到现在，好多知识点我都还记得。

8

中考前复习物理，老师制作了体系图表，一眼扫过去：拉力、重力，凸透镜、凹透镜，定滑轮、动滑轮，串联、并联……突然间，又觉得窥见了世界一角，只是这次，没再跌跌撞撞地跑去给谁汇报。

而化学让我有一种感觉，知识点是五颜六色的：高锰酸钾是黑紫色，氢氧化铁是红褐色，二氧化氮是红棕色，硝酸亚铁溶液是浅绿色……这种感觉不是小时候剪一枝芍药回来插在瓶子里，滴进纯蓝墨水看粉色的花瓣上慢慢抽出一丝丝天蓝色，而是牧羊少年觉得自己要成为炼金术士。

不过到了高中，分科时我仍选择了学文科。

9

某日上课，走进教室，只有我一个人，隔壁教室传来值日生“起立”“老师好”的问候声，然后是讲课的声音。我坐在座位上，盯着映在黑板上的阳光发呆。

过了很久，有同学陆续走进教室，原来那节课是去隔壁楼的实验教室上课。我没有接到这个通知，也没有人注意到我没去上课。

我缺席的那场实验到底做了什么？

也许，这只是梦境，没有真实地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