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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人若彩虹

2019-04-16阑雅

飞言情A 2019年2期
关键词:谢家童谣

阑雅

简介:谢宁音一直觉得楚森不够真心,因为他从未开口说过爱她。等到后来她终于知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1

谢宁音十八岁那年,谢家终于派了人来高雄接她,让她回台北去认祖归宗。她的名字“宁音”被冠上谢家的姓氏,成为谢宁音。奉谢家老爷命令前来接谢宁音的人,是个长相异常俊美的少年。

谢宁音一直记得,那是个无星无月的夏夜,她照旧走进了回家必经的巷口,像是早有预谋般,就在她走进巷口几步后,身旁忽然窜出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人打着掩护,另一人冲上去紧紧捂住谢宁音的嘴巴避免她发出声音,拖着谢宁音的身子往角落里疾步走去。

谢宁音拼命挣扎,待转过一个巷口后,她察觉到两个男人微微顿住脚步。抬眼望去,一抹修长的身影正懒洋洋地靠在墙头,那人指间的半截烟头闪着猩红的光,听见声响,他微微侧眸,谢宁音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停在她身上,但夜色黑暗,他的面庞她看得甚是模糊。

这是谢宁音唯一可以呼救的机会,她无法发出声音,拼命挣扎间捂住她嘴巴的男人狠狠甩了她一巴掌,故意大骂道:“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待会儿回去看你妈怎么收拾你!”随即骂骂咧咧地拖着谢宁音往前走。

大概人绝望的时候某些画面在心底便显得尤为刻骨铭心。

谢宁音看见靠在墙头那人熄灭了手中的烟,缓缓吐出一缕白色的烟雾,烟雾迷蒙之时,寂静的巷子里响起一道冷漠的男声:“谢宁音。”

不只谢宁音身子一僵,两个男人也停住了脚步,齐齐地望着那人走过来。借着月光,谢宁音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庞。

他穿着黑色的衬衣,领口处微微敞开,露出瓷白光滑的肌肤。他的五官精致,特别是那双狭长的眼微微眯起,脸上露出漫不经意的笑容,将少年的桀骜戾气表现得淋漓尽致。

谢宁音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下一秒,他便握着拳头朝刚刚甩她巴掌的男人狠狠地挥了一拳。男人猝不及防,被打倒在地。他身手很好,轻轻松松就收拾掉了比他高大威猛的两个男人。他打人的架势尤其霸道,谢宁音被他护在身后,听见耳边清晰无比地响起拳头击打身体的声音,两个男人的哀号声也在狭隘的巷口里响起。谢宁音终于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袖,细声开口道:“别、别打了。”

他忽地反握住她的手指,转过身来看她。她只及他下巴,柔软瘦弱的身子仿佛夏日里即将凋谢的花朵儿,盈盈之姿,令人心生怜惜。他握住她的手指力道不小,谢宁音挣脱不得,抬眼看见他意味不明的眼神,只得后退。她一退再退,便退到了角落里。

少年的眼神冷漠而孤傲,面庞俊美却带着不可忽视的侵略性,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淡淡出声:“为什么替他们求情?”

谢宁音动弹不得,他的手臂抵在她身上,隔着衣袖都能感觉到彼此身上的温度,她顿时觉得又羞又怒,急声喊道:“你放手,放手!”

他“扑哧”一声笑了,饶有兴趣地欣赏着她的愤怒开口道:“刚才如果不是我救你,你现在还有机会求救?”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白皙红晕的脸颊,嘴角的笑容嚣张而漠然,寒声道,“你连自救的能力都没有,凭什么可怜他们?”

谢宁音微微愣住,他却放开了禁锢她的手,收敛了嘴角的笑意,冷冷地出声道:“谢爷让我带你回家。”

谢家老头的身子每况日下,这个时候来寻流落在外十多年的女儿的确令人匪夷所思,说是想念,其实內情如何旁人并不知晓。原以为谢宁音至少会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表示抗拒,但谁承想,她倒是温和得很,就像一只兔子,安静又温顺。

2

谢宁音从别人那儿知晓了那日来接她的少年叫楚森。

楚森似乎很得她父亲谢霖的器重,年纪轻轻便有一群对他唯命是从的手下。谢霖和谢宁音去祠堂上香时,楚森便带着人寸步不离跟在谢霖身后,一副小老大的模样。

他看起来二十来岁,模样倒是极好的,只是眼神总是透着些许冷漠。谢宁音心不在焉,好几次偷偷看他,却总是被他轻而易举地发现,他淡淡地瞥她一眼,回她冷冷一笑。

谢宁音想,楚森大概是不喜欢她的。这个认知多少让谢宁音有些失望。

谢家在城区外的半山腰有一栋豪华的别墅,上香后,谢霖便带着谢宁音回家。可人还没踏进别墅,就被一个少女拦在了门外。少女面容妩媚,娇纵傲慢,此刻她抱着谢霖的手臂撒娇道:“父亲,我不想和她住在一起!”

这张脸谢宁音曾在一张广告牌上看到过,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从小生活得如同公主般的谢童谣。

她这样的话引得谢霖罕见的发飙生气了,谢童谣却仍旧不依不饶,她戒备而警惕地阻止谢宁音进入谢家,强硬地捍卫着她的领地。不得不说谢童谣生了一张好面孔,梨花带雨时更显柔情万种。谢霖被她哭得没了法子,好歹也是宠了这么多年的女儿,比起谢宁音终究多了几分亲切,他只好细声细语地安慰谢童谣。

气氛一时显得尴尬,最后还是谢宁音淡淡一笑道:“父亲,那我住学校可以吗?”即使是为人解围,她也还是打着商量的语气。谢霖略一思索便同意了,嘱咐了楚森了几句,让他为谢宁音安排住处,便揽着谢童谣走进了别墅。

冬季里的风将谢宁音乌黑顺直的发丝吹得凌乱,一直冷眼旁观的楚森忍不住望了她一眼,依稀觉得她有点儿可怜。她却早已收回了望着那父女二人背影的视线,抬起头,冲楚森微笑,那笑容带了几分纯真。

楚森扯了扯嘴角,望着谢宁音勾了勾唇:“你倒是大方得很。”那抹笑容耀眼,语气却颇带讽刺意味。谢宁音自然没有接下楚森的讽刺,她依旧垂着眸,一副神情寡淡的模样。

楚森带谢宁音去她的学校,替她安置宿舍。说是安置,其实大部分事情都是谢宁音自己做的,楚森倒像是来监视她的。他跟在谢宁音身后,看她提着两个大行李箱举步维艰的模样,却没想过要帮忙,只是冷眼望着,俊美的眉目满是不耐烦。

女生宿舍从来不准男生进入,更何况楚森的模样还那么打眼,就杵在宿舍了一会儿,门外好些女生都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谢宁音忙着铺床,回头看了一眼楚森道:“你有事儿先去忙吧,谢谢你送我来学校。”

楚森眸子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挑了挑眉道:“你这是赶我走?”谢宁音隐约知晓楚森的脾气不大好,她没出声。楚森又冷声道:“轮得到你来赶我走吗?”她不知晓他为什么好像生气了,不敢招惹他,心里想,他若是不想走就算了吧。

这时,楚森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接通来电,电话那头谢童谣的声音又娇又嗔:“阿森,你怎么还不回来?”

楚森淡淡地应了一声,谢童谣又问:“那不过是我父亲见不得台面的私生女罢了,用得着你亲自送她去学校吗?你说,你是不是看上那丫头了?”

楚森靠在椅子上,闻言,慵懒地抬头望了一眼谢宁音。也难怪谢童谣有此一问,十八岁的谢宁音无疑是好看的,虽不像谢童谣的美那样明艳耀眼,但她身上那股子干净温和的气质,却是谢童谣没有的。

“她哪儿有你漂亮?”楚森淡淡地道,“我怎么会看上她?”

谢宁音闻言微微侧头,望了一眼楚森,他俊美的面庞上满是不屑,眼里的轻视更是如刀锋般刺眼。

3

台北这年的冬季来势汹汹,气温一降再降,降过雨的街头异常寒冷。

谢老爷子总算想起来还有谢宁音这个女儿,吩咐人接她来别墅吃饭,可那人去而复返,谢宁音以课业繁重拒绝了。谢老爷子不放心,塞给楚森一张银行卡,吩咐楚森代他去看看谢宁音。楚森心底暗自嘲笑谢老爷子假慈爱,但到底还是驾车去了谢宁音的学校。

谢宁音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楚森只得在学校里到处找人。

谢宁音那会儿正在打扫卫生,旁边几个女生一边说话一边嗑瓜子,谢宁音从楼下的水房打了一桶水,冬日的水毕竟冰冷,她穿得单薄,拎着湿淋淋的帕子擦拭窗户,呼啦啦的冷风从外头席卷而入,她冷得麻木,却依旧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楚森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他抿着唇,神色阴沉地从外头走进来。

教室里似乎一下子安静下来,谢宁音听见楚森冰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下来。”她身子一顿,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可还没待她回头看他,他便径直走上前来,不由分说地搂住谢宁音的腰,单手毫不费力地将她从桌上抱了下来。

谢宁音被放下來时还不小心踩了楚森的脚,她慌忙退后几步,却反被楚森拉至跟前,他手心的温度炙热无比,而她的指尖却冰冷如水。此时的她右手上还捏着脏兮兮的帕子,要多狼狈便有多狼狈。

“你……你怎么来了?”谢宁音吞了吞口水,有些害怕地望着楚森英俊好看的眉眼。此刻他阴沉着脸,眸子里全然是一片冰霜。

楚森扯掉她手中的帕子随手一扔,眸子紧紧凝望着她,声音似乎含着怒气:“谁让你做这些的?”

谢老爷子给谢宁音安排的这所贵族学校,仅学费便是几万,在这里读书的学生哪个不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按说学校是有保洁的,怎么会是她在打扫?

“你有事找我吗?等我一下好不好?”谢宁音的声音依旧温和平静,说完这句话,她还将楚森往外推,“这里灰尘大,你先出去一会儿。”

楚森抿唇不语,任由她将他往外推。这一次楚森倒是没等多久,不一会儿她便洗净了手捧了几本书从教室里走出来。两个人并肩走着,一时沉默。楚森将银行卡递给谢宁音,她没接,摇头道:“我还有钱。”

楚森便忍不住冷笑起来:“怎么?想替老爷子节约钱?”

谢宁音又低头不说话了,她的刘海儿有点儿长,遮住了那双如秋水般的剪瞳,从楚森的角度只能看见她小巧的鼻梁和柔美的下巴。真不知道她是真愚蠢还是假天真,哪有人对送来的钱拒而不收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谢老爷子对她的补偿。

“就算你为老爷子省钱,谢童谣和她妈也能把钱花得干净。”楚森停住脚步,伸手将谢宁音的手掌心摊开,把那张银行卡放在她手里说,“这是老爷子欠你的。”

楚森说完这些话,便抬头望见谢宁音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她黑眸宛若映着满天星辰,又似蒙上了一层雾,朦胧中看不真切,带了些许神秘,楚森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眼睛。正恍神时,听见谢宁音道:“既然是欠,又怎么能用这种方式偿还呢?”谢宁音轻轻笑了,嘴角弯起说,“更可况,他并不欠我什么。”他亏欠的,是她的母亲。

楚森移开视线,嗤笑了一声,将谢宁音再三拒收的银行卡收起来,声音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不回谢家,也不用老爷子的钱,那你为什么要认他?为了跟谢童谣争夺家产吗?”

谢老爷子的病让他的时间没多久了,楚森的猜测也正是谢童谣和她妈妈庄晴的猜测。

只是谢宁音却轻轻摇了摇头,柔声道:“回到谢家,是我妈的遗愿。”

4

进入冬季后,谢老爷子越发惦念起谢宁音来,亲自去了一趟学校将谢宁音接回了半山别墅。这日正好是新年,别墅里装扮得甚是喜庆,不仅有气球、鲜花、蜡烛,还有闪耀的灯光布置,并且在入门玄关处放了许多礼物盒。

还未踏进别墅便听见一道娇柔的声音道:“往日新年都是我送你礼物,今年你不送,礼物自然就没有了。”这道声音是谢童谣的。

没听见和谢童谣对话的人说什么,但谢宁音走进去时,便看见谢童谣粉嫩欲滴的红唇落在男人英俊的脸上,男人微微抬眸,只一眼谢宁音便认出来,那人是楚森。

被撞破这幕旖旎的场景,谢童谣并没觉得有何不妥,她依旧言笑晏晏地望着楚森笑道:“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楚森亦勾起嘴角淡淡一笑算是回应。

他抬眼向谢宁音望过去,只见她眼神平静,像是没看见这副场景的模样,可楚森却分明瞧见谢宁音白皙的脸蛋渐渐红润起来,眼神也有些不自然。

谢老爷子器重楚森,家宴也毫不避讳他,连庄晴也对楚森很是客气。谢童谣更是在一顿饭的工夫里对楚森眉来眼去无数次,只是楚森表现得很是平淡。谢童谣见状也不恼,她坐在楚森的对面,轻轻一伸腿便在桌下勾住了楚森的脚。

谢童谣的举动自然逃不过坐在她身旁的谢宁音的视线,然而她只是微微错愕,随即又无声地低头吃饭。楚森好几次抬头望过去,只看见谢宁音黑睫颤动,神色淡然。

一頓饭总算吃完,谢老爷子拉着谢宁音去书房说了一会儿话,出来时谢宁音嘴角带着笑,谢老爷子便吩咐人送她回去。

谢宁音拿起沙发上的包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了楚森面前轻声道:“你能出来一下吗?”

楚森挑了挑眉,在谢童谣错愕又愤怒的神色里缓缓站起了身。谢宁音一直走到别墅外,然后才从包里掏出一个绑着绸带的礼盒递给楚森,笑意盈盈地道:“这是送你的围巾。”

楚森望着谢宁音纯真的面庞,却没接,语气淡淡道:“送我围巾做什么?”

谢宁音笑了笑,把礼盒塞到楚森手中,乌黑的眸子满是亮晶晶的光芒,声音依旧轻柔温和:“谢谢你呀。”

楚森望着她的笑容里蹙了蹙眉,若有所思道:“为什么要谢我?”

自从那日楚森去了学校以后,那些在背后找她麻烦的人都变得安安分分。虽然楚森没有告诉谢宁音,但谢宁音知晓,是他在背后帮了她。

谢宁音没有回答楚森的问话,因为楚森的身后,谢童谣不知何时走近了。谢宁音只是开口道:“我先回学校了。”说罢,她走向停在别墅外的那辆车,有人替她拉开了车门,她弯了弯腰,坐进了车里。

“人都走远了还看!”谢童谣语气不善,眼神落在楚森手里的盒子上,便作势要抢,“这是什么?”

楚森避开她的手,俊美的脸庞浮着不怀好意的笑,对她说:“你妹妹给我的定情信物。”

“呸!”谢童谣生活得像个公主,举止却不像。她神色厌恶地望着谢宁音离开的方向冷冷道,“她才不配做我妹妹。”顿了顿又望着楚森,“把围巾给我!”

楚森敛了敛嘴角的笑,淡淡地道:“一条围巾而已,生什么气?”话虽这么说,楚森却抱着礼盒没有松手。谢童谣脸上的表情僵了又僵,半响才缓和过来,望着楚森撒娇道:“你待会儿陪陪我。”

楚森却没应,举着手中的车钥匙道:“我还要赶回公司帮谢爷处理事情。”

谢童谣还想说些什么,楚森却已经转身上了车,没一会儿便发动引擎离开了。

他上车时打了个电话,此刻车子正飞速地开往山下。

谢宁音一开始并不知晓为何司机在半路上接了个电话便停在了山脚下,但是没过一会儿,她便又看见一辆黑色的宾利开到了前面,随即一抹修长的身影从驾驶座上下来。

谢宁音一愣,随即楚森打开了她的车门,语气冷淡地对着她道:“下车。”

谢宁音又愣了几秒。楚森的神色已是不耐烦,他弯下腰一手搭在谢宁音的背上,一手从她膝盖下环过去,轻轻巧巧地抱起了她,谢宁音正要挣扎,便看见他勾了勾嘴角道:“再动当心撞成傻子。”

车里空间狭隘,楚森这样探进头来抱她,若是她挣扎,实在有可能两个人都磕着碰着。谢宁音没敢再动,抬头去看楚森的脸,他冷硬俊朗的侧脸轮廓因为他嘴角的笑容,此刻竟变得柔和起来,谢宁音一时竟看呆了。

她心底却乱七八糟地想,原来他也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5

楚森将谢宁音抱到了自己车上的副驾驶座,又俯下身将安全带给她系好,他离得不近,但谢宁音还是闻到了他身上一股淡淡的清香,是女性的香水味道,谢童谣身上的味道。

她有点儿抗拒,身子也不由得往后退。楚森给她系好安全带,刚要退开身,余光瞥见她避之不及的模样,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双手撑在椅背上,身子压向谢宁音冷声问道:“你这是怕我?还是……嫌弃我?”

谢宁音低着头,睫毛颤了颤,那双如水般的眸子似乎有些许慌乱,她不敢看他。楚森心底有些恼意,忽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触手的是凝脂般光滑的触感,此刻她睁大乌黑的眸子不解地望着楚森,楚森顿时觉得自己此刻仿佛是一个恶徒正在调戏良家少女。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又想起谢宁音躲避的神色,冷声道:“你躲什么?”顿了顿,他的脸凑过去,几乎与她鼻尖对着鼻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或者说你怕我对你做什么?”

这么近的距离,楚森甚至可以看见她白皙面庞上的细小绒毛,那双澄澈漂亮的眼睛,还有娇嫩的唇。他捏着她的下巴,身子忽然便不受控制地低下去,吻住了她。谢宁音的惊呼声淹没在他炽热的吻中,谢宁音一直觉得他处事霸道强势,但他此刻的吻极温柔,如同对待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掠过她的唇,浅尝辄止。

当楚森放开她时,谢宁音咬着唇,声音软软糯糯地开口:“楚森,你这样不对。”

楚森微愣,望了一眼谢宁音,她却似乎鼓足了勇气道:“你不可以随便吻别人。”谢宁音的眼神很认真,“若是你遇到真正想吻的人,她会觉得你不真心。”

楚森望着她这副柔弱可欺的模样儿,差点儿控制不住自己又吻下去,但最终他只是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随即起身,去了驾驶座开车,连个解释都没有。

楚森并没有把车开到学校,而是将车开往了游乐园。台北的游乐园晚上并不开放,好几次谢宁音路过都只看见黑漆漆的一片,可今日游乐园里悬挂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远远望过去,仿佛是一场静止的烟火。

游乐园的大门是开着的,谢宁音走了几步,站在门外的一个机器人忽然摇头晃脑、声音轻快道:“谢宁音生日快乐。”

这个声音极其熟悉,谢宁音自然听得出,是楚森的。她愣了愣,侧头去看楚森,却见他脸上的表情仍旧是淡漠的,便问:“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楚森的表情在这一刻似乎有些不自然,但他仍旧假装镇定道:“是老爷子让我安排的。”谢宁音从来不过生日,因为她的母亲是在她生日那天去世的。

“楚森。”谢宁音那双漂亮的眸子里似乎藏着破碎的水晶,她轻轻道,“谢谢你。”

楚森眉头微挑,嗤笑了一声道:“口头上谢我有什么用。”他脸上的笑容似真似假,“真要感谢,不如再给个吻,就当是你还我了。”

楚森原以为谢宁音会拒绝,可她笑了笑,柔声道:“好啊。”语气乖得不行。

他半信半疑地望着谢宁音的脸,迟疑地倾身过去寻她的唇,还没吻下去就看见一滴泪滑落下来。他愣了愣,抬头看谢宁音无声地哭了起来,头一回心底慌乱起来,僵硬地解释道:“我开玩笑的,没想占你便宜。”

“我知道。”谢宁音抽抽搭搭地哭得更凶了,“我只是开心,终于……终于又有人陪我过生日了。”

楚森觉得自己冷硬的心忽然软了下来,他伸手抱了抱谢宁音道:“那……往后我将就点儿陪着你就是了。”

这一年谢宁音十八岁,楚森二十一岁。

6

那之后,楚森和谢宁音的关系亲密了许多。

谢童谣刁难谢宁音时,楚森总是帮着谢宁音。他会去学校接她下课,带她去各种餐厅吃饭,还会带她去逛商城买许多价格不菲的衣物,他尽全力捧着她像公主一样生活得无忧无虑。

那段时日,谢宁音觉得自己真的很幸福。

直到一年后谢老爷子的病情开始急速恶化,住进了医院VIP病房,整日里昏睡着,神志不清。

谢宁音提着饭盒去看他,在病房外与庄晴狭路相逢。庄晴免不了对谢宁音恶语相加,当时谢宁音听着,脸上面无表情地道:“这些年,你都不觉心里有愧吗?”

谢老爷子和庄晴的事儿早年间在台北传得沸沸扬扬,不外乎是谢老爷子抛弃了不爱的原配,娶了漂亮的、为他生了女儿的庄晴,而谢宁音的母亲则是故事里被抛弃的原配。往日情怨再牵扯出来时,也因着受害者的逝去变得毫无意义。

谢老爷子去得突然,众人并未找到他的遗嘱,谢家的大半财产都落在庄晴手中,只有小半部分的公司股份依照法律分给了谢宁音。

谢家的股份自然是香饽饽,很多公司私下联系谢宁音想高价购买,谢宁音都视若无睹,直到楚森亲自开口。他一开口,谢宁音便二话不说将股份给了他。楚森当时问她:“你相信我吗?我会帮你夺回谢家属于你的财产。”

谢宁音其实对谢家的财产并不感兴趣,但是看楚森一脸认真,她便也傻乎乎地点头道:“相信。”

谢老爷子去世后,谢家几乎翻天覆地,一直生活得平静的人,似乎只有谢宁音。那段时日庄晴与谢童谣时常来找麻烦,都被楚森挡在门外,他这人霸道专横,不许她们靠近谢宁音。但楚森没想到谢宁音竟自己去见了谢童谣。

“你是喜欢楚森的吧?”谢童谣扬着那张美艳的面庞问她,又笑着道,“可惜了,楚森只是在利用你。你不知道吗?他爱的人一直是我,你瞧,谢家的股份现在不都落在我手中了吗?到最后你还是两手空空而已。你以为楚森不许我见你是护着你吗?他啊,是因为怕我打草惊蛇引起你的反抗罢了。”

谢宁音闻言,淡淡地道:“你错了。”她的思绪似乎飘至很远,飘到那很久之前她过生日,楚森抱着她说他会一直陪着她。或许是那个时候,她便稀里糊涂地爱上了楚森,只是他这个人太深沉了,她一直看不透。

谢宁音扯了扯嘴角笑了笑道:“他不爱我,却也未必会爱你。”

谢童谣神色微愣,但片刻后又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说:“至少现在,他愿意为了我而伤害你。”

这话说得没错,不管楚森是为了谁,但他终归为了一己私欲欺骗了谢宁音,她转给楚森的股份,尽数落在了谢童谣的手中。谢宁音认了谢老爷子,入了祠堂,最终却未在谢氏家族的金字塔上留下一星半点儿的痕迹,她犹如这世间最孤独的魂,比没来谢家之前还要落魄,因为她一直以为自己得到了最珍贵的爱情,可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楚森出来寻谢宁音的时候,便看她神色恍惚,不知在哪儿崴了脚,一瘸一拐地往前走,那模样多少有些可怜,他便弓下身子去背她。谢宁音不说话也不动,他便霸道地道:“自己上来还是我动手背你上来?”

谢宁音只好乖巧地趴在他的背上,任由他背着她往前走。一路上她都在发愣,断断续续地听见楚森说:“谢宁音,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过了一会儿,他又道,“我想再过两年就结婚,你呢?”

谢宁音趴在他背上没说话,楚森心中忐忑,语气却凶巴巴地道:“你怎么不说话?没看出来我在求婚吗?”

“楚森。”谢宁音的声音像是呢喃,语气依旧是温和的,就连拒绝也那么温柔。她小声说道:“我要走了。”她的语气虽然很轻,却如同冷雨敲打着他的心。

“对不起,我不能嫁给你。”

7

楚森在谢宁音的世界里就像一道彩虹,是点缀她人生的色彩。

离开是她下的一场赌注,她那时想,若是楚森真的爱她,愿意娶她,那么他一定也愿意抛开一切随她一起离开,但楚森没有,两人甚至都没有告别。

谢宁音原以为她与他此生不会再见了。

五年后,有律师辗转找到谢宁音,让她回台北继承谢老爷子的遗产。据说谢老爷子很多年前便立了遗嘱将遗产尽数留给谢宁音。可在谢老爷子死后,那名律师便出了车祸,遗嘱自然也下落不明,直到五年后,律师的妻子整理遗物时才发现了那份遗嘱。

不止如此,有人根据遗嘱的真伪鉴别条款从好几个国家分别取出了相同的遗嘱文件,而庄晴因涉嫌故意谋杀罪被谢老爷子律师的妻子告上法庭,最終被逮捕拘留。

谢宁音回来的那一日阳光明媚,在热闹的机场与穿梭的人群中,,她一眼便看见了站在机场外的楚森,他身着黑色大衣,靠在黑色的车身上,面容依旧英俊,只是比从前沉稳了许多。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是静止的,谢宁音想起初见楚森时,他一身戾气,尖锐而刻薄。

她在汹涌的人群里朝他慢慢地笑了起来,他亦勾起嘴角走上前,两人紧紧拥抱时,楚森问:“这次,你还会走吗?”

谢宁音靠在他怀里却答非所问:“这一切都是你的手笔对不对?”

“是你家老爷子。”谢老爷子也是在几年前才知晓,谢童谣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而庄晴的司马昭之心与阴狠的手段是谢老爷子忌惮的,他为了保护谢宁音才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的遗愿是把谢家交给谢宁音。

“可庄晴掌控了谢家。”为了谢宁音,也为了谢老爷子的嘱托,楚森才一直留在台北,一边同庄晴周旋,一边寻找线索。谢宁音的眼眶慢慢湿润了起来,她一直不知道,她在欧洲无忧无虑地生活时,楚森在这里为她殚精竭虑。

只是那时她太年轻,怀疑他的爱,却始终不敢问出口。

回到台北后,谢宁音去了一趟律所,又去了一趟公司,等处理完相关事务后便接到了楚森约她吃晚餐的电话,她挂了电话看见公司外站着一个人影有些熟悉,恍惚中认出来,那是谢童谣。

谢宁音开车时放慢了车速等着红灯,她心里始终忘不了刚才谢童谣望着她时那抹恶毒的眼神,而正在这时,她忽然看见一辆货车横穿马路,从拐角处飞速地冲着她的方向直挺挺地撞过来,那一刻,谢宁音看清了坐在副驾驶座上谢童谣歇斯底里的疯狂模样儿。

谢童谣想要她死。

街道上其他的车主也看见了这辆闯红灯的货车,都焦急地摁着喇叭,此起彼伏的喇叭声预警般地响起来,而就在货车离谢宁音不过几米远时,一辆黑色的宾利忽然从另一旁冲出来,挡在了那辆货车面前。

坐在宾利车上的男人,身着黑色的衬衣,是记忆中那个少年。

谢宁音的心突然狂跳起来,她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货车被撞开车身仰翻。谢宁音回过神来急忙下车冲到那辆宾利的面前,街上的行人手忙脚乱的将驾驶座上的人小心翼翼地搬出来,有几个人焦急地打着电话。

谢宁音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手足无措地拉着路人道:“求求你们帮我送他去医院!求求你们了!”她此刻全身颤抖,根本开不了车。

人群的喧鬧声似乎在此刻安静下来。

躺在地上身着黑色衬衣的楚森全身血迹,气息微弱,眼神却久久地望着面前泣不成声的谢宁音。她仿佛还是他初识的少女,小心翼翼,胆小怕事,他一见她便想要欺负她……还想要保护她。

这辈子他已同她蹉跎了大半时光,原以为最后能圆满,却还是不能如愿。

楚森还是头一次见谢宁音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样:“楚森!楚森——”她喊着他的名字,抽噎得不能说出句子。

楚森听着有些不忍,低低出声:“阿音……你听我说。”

谢宁音眼眶通红,声音哽咽:“你说……我在……听呢……”

楚森定定地望着她,勾起嘴角笑了笑,艰难道:“我……想……娶你。”

这个愿意今生都不可能实现了,谢宁音的泪水大滴大滴地掉下来,又轻声问:“我知道,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失血过多让楚森身体的温度急剧下降,冷得他不由得颤抖起来。谢宁音紧紧地抱住他,听见他一字一句地说:“你是我第一个吻的人,在你之前……在你之后……我没吻过别人。”

谢宁音想起五年前,楚森强势地吻了她后,她认真地对他说:“你不可以随便吻别人,若是你遇到真正想吻的人,她会觉得你不真心。”

谢宁音一直觉得楚森不够真心,因为他从未开口说过爱她,然而楚森最后却用他的生命证明了他爱她,很爱很爱……

这辈子,再也没有人会像楚森这样爱着她。

谢宁音知道了,可是她知道得这样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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