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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与花鼓戏

2019-04-12汪轩

大学生 2019年4期
关键词:旬阳镇子花鼓戏

汪轩

孩提时期,我总是好奇火光四射的花筒冲着“狮子”、“龙人”背上扫射,而他们却毫发无损。节目散场后,约几个伙伴唱着被自己篡改得一塌糊涂的花鼓戏,唱啊跳啊,声音回荡在山谷里,而我们却乐此不疲。

恍惚间我已长成一米七八的大个,但怎么都看不厌花鼓戏。每年赶回家过年,我总要抽空去镇子上看一场花鼓戏,但遗憾每次都看不到父亲的身影。父亲学花鼓至今已有十余年,在紧邻的几个镇子都享有一定的声誉。

花鼓戏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传统多见于殡丧之期,这个时候演员唱的多是吊唁祷告之类的歌词,听众便是逝者的家人和前来吊唁的人,旁人一般不会来凑热闹,几句便会惹得后辈潸然泪下。父亲便是继承这类文化的艺人。

花鼓戏原本就是一门平民艺术,也是旬阳人民最爱的一种民间歌舞型的小戏曲。据说在清代时已很盛行,而旬阳花鼓戏是属川东、鄂陕间的二棚子弦子(筒子)调体系,自然也是由来已久的。随着改革开放的推进,人们生活水平逐渐改善,近几年花鼓戏尤为盛。出殡、祭祖、立碑这样的大事,都要请花鼓戏演员去唱上一夜,通宵达旦。结束时,主人家会给演员封上一个大红包。所以在旬阳产生一个职业——花鼓戏演员,这不像闹元宵那样简单,对演员嗓音、记词程度、随机应变方面都十分挑剔。

我还记得父亲是如何吃上这碗饭的。 2005年的时候,父亲和三叔一同去学花鼓戏。学花鼓戏第一步要背诵很多歌词,出殡选择的花鼓戏多是历史故事,如《薛仁贵出征》《封神榜》《三国》,我看过这些书,没有插画,每本400多页。那些日子,我不知道父亲每天哼些什么,和我的流行歌曲完全不在一个频道。而三叔与父亲截然相反,歌词记不住,只好花几百块买了两个喇叭学着吹。那段日子是我最煎熬的,父亲起床很早,但他总要哼几句歌词,这时三叔也奏起喇叭来,我试图在耳朵里塞棉花,但还是睡不着,那段时候我日夜祈祷父亲的书被火烧,三叔的喇叭摔坏,但没有一样成功。

很多人熬不过腊月的严寒,那一年冬天镇子上很多老人去世,花鼓戏演员不够,父亲便被拉去充数。晚上三叔坐在火炉旁边黑着脸,我知道他是在懊悔自己為什么放弃学花鼓戏,选择学喇叭,不过之后证明他喇叭学得也不好,没人愿意请他去演奏,这碗饭他始终没有吃成。

夜色还没有完全褪去,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催促着我醒来。我去开门,父亲黑着脸,两眼充血神情疲惫。我感觉不妙,赶紧溜进被窝。之后才知道那家人觉得父亲唱的不好,说了父亲坏话,钱也给得极少。父亲气得要把书烧掉,而我却把书藏到屋后的柴堆里。我不记得我为什么会这么做,我只知道我不希望父亲伤心。

让人欣慰的是几天之后又有了邀约,父亲就这样唱起来了。从生涩到熟练,慢慢在镇子上小有名气。父亲唱花鼓戏已有十余年,而我却很少到场。年少时期,别人家出殡,父亲觉得晦气,不应该带我。而如今我很少在家,能赶回去的时候,父亲都推脱一切邀请,在家陪我。这么多年,父亲未曾在庙会上唱过花鼓,虽说都是业余人士,但父亲不想与他们争夺娱乐方式。

如今回家看花鼓戏,于我感受到的不仅是历史的厚重感,更是与父亲的情感交织在一起的浓浓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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