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照阳 刘亚东 吴 渊 张有强 孙 伟 张 海 钱法文 洪剑明*

(1 首都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北京100048；2首都师范大学北京湿地研究中心，北京100048；3 河北省康保县林业局，河北 张家口 075000；4 河北省林业厅湿地保护管理中心，河北 石家庄 050081；5 中国林业科学研究院鸟类环志中心，北京100091)

湿地是地球上最重要的生态系统类型之一，具有净化水质、吸收废弃物、接收二氧化碳、调节地下水位等重要功能（陆健健等,2006）。湿地丰富的自然资源为鸟类营造了一个良好的生存环境，不仅可以供鸟类栖息、觅食和繁殖，还可以帮助鸟类躲避天敌（蒋爱伍等,2012）。由于自然灾害的频繁发生和人类的过度干扰，我国湿地面积正在迅速消减，有资料显示，截止到2008年，近30年来中国自然湿地总面积减少了约33%（牛振国等,2012）。水鸟作为湿地环境优劣的指示物种（王强等,2007），保护其多样性对于维持湿地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的平衡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赵振斌等,2008）。湿地是水鸟最主要的栖息地（国家林业局《湿地公约》履约办公室, 2001），随着湿地面积的大量消减和退化，水鸟栖息地的数量和面积正在迅速下降，目前许多水鸟正面临着无家可归或者为寻找栖息地而四处奔波的困境。保护水鸟赖以生存的栖息地，对于保护水鸟多样性、恢复和重建湿地意义重大（马志军, 2017）。

1 研究区概况和研究方法

1.1 研究区概况

康巴诺尔国家湿地公园位于河北省张家口市康保县县城南部（114°11′21″～ 114°55′57″E，41°25′24″～ 42°08′57″N），距县城中心 1.3 km，湿地公园总面积300～400 hm2,平均海拔1 410 m。康巴诺尔湖是一个永久性咸水湖，湖面面积为141.3 hm2，东西宽1.32 km，南北长2.23 km，湖岸线全长7.2 km，湖体最深处为3.5 m，平均水深1.5 m，湿地类型为湖泊湿地和沼泽湿地。湖中心有两个相连的小湖心岛和一个大湖心岛，总面积约2.5 hm2，为水鸟的主要栖息地。湖面的结冰期为每年的11月至次年的4月，冰层厚度为1 m左右（康保县志编纂委员会, 1991; 国家林业局编辑委员会, 2015）。

表1 康巴诺尔国家湿地公园水鸟种类组成Table1 Composition of waterbird species in Kangba Noel National Wetland Park

1.2 研究方法

2016年4-11月、2017年4-11月、2018年调查湿地公园内的水鸟种类与数量、生境状况、水鸟栖息地现状、植物种类与分布和水质条件等，每月调查2次，每次3～5 d。水鸟调查以选取当月调查得到的每种水鸟数量的最大值作为该月水鸟的真实数量进行统计，参照《中国鸟类分类与分布名录》（郑光美,2005）、《黄河三角洲鸟类》（刘月良, 2012）和《北京地区常见野鸟图鉴》（自然之友野鸟会, 2013）对水鸟物种进行鉴定。2016年6-8月进行植物调查；2018年4-6月进行水质调查，每月取1次水样，采取的水样送往北京京诚检测中心进行检测，并结合走访相关部门和当地居民、查阅相关文献等方法。

2 结果与分析

2.1 水鸟资源

康巴诺尔国家湿地公园是东亚-澳大西亚水鸟迁徙路线和中亚水鸟迁徙路线上一个重要的停歇点（陈克林等,2015），每年都有大量的水鸟迁徙途径、中途停歇或繁殖越冬。实地调查显示，该湿地公园共有水鸟6目12科60种（表1、图1），其中雁形目Anseriformes和鸻形目Charadriiformes水鸟无论在种类还是数量上都占有绝对优势，例如：雁形目有赤麻鸭Tadorna ferruginea、翘鼻麻鸭Tadorna tadorna、赤膀鸭Anas strepera、斑嘴鸭Anas poecilorhyncha、琵嘴鸭Anas clypeata、红头潜鸭Aythya ferina等21种；鸻形目有黑翅长脚鹬Himantopus himantopus、反嘴鹬Recurvirostra avosetta、凤头麦鸡Vanellus vanellus、矶鹬Actitis hypoleucos、红嘴鸥Larus ridibundus、鸥嘴噪鸥Gelochelidon nilotica、普通燕鸥Sterna hirundo等32种。

康巴诺尔国家湿地公园还吸引了许多世界濒危物种、国家级和省级保护物种，例如：①每年5-7月是国家一级保护物种——遗鸥的繁殖季节，2016年在康巴诺尔湖繁殖的遗鸥为7 646只，2017年为6 820只，2018年为6 670只；②2016年8月3日，吴渊等（2017）发现并记录到世界级濒危物种—青头潜鸭Aythya baeri，青头潜鸭属雁形目鸭科潜鸭属鸟类，被列入2013年《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濒危物种红色名录极危物种（CR），全球仅存500只左右；③2016年10-11月调查发现有从北亚迁徙途经此处的80只大天鹅Cygnus cygnus和1只小天鹅Cygnus columbianus，在此地停留了20 d左右后继续向南方迁徙，大天鹅和小天鹅均为国家二级重点保护物种；④康巴诺尔湖还发现了国家二级保护物种白琵鹭Platalea leucorodia和蓑羽鹤Anthropoides virgo；IUCN近危物种白腰杓鹬Numenius arquata、鸿雁Anser cygnoides；河北省省级重点保护物种苍鹭Ardea cinerea、豆雁Anser fabalis、红胸秋沙鸭Mergus serrator、鹊鸭Bucephala clangula等20余种保护物种。

图1 2017年康巴诺尔国家湿地公园水鸟数量Fig.1 Numbers of waterbirds in Kangba Noel National Wetland Park in 2017

2.2 栖息地现状

2.2.1 湿地类型单一 我国的湿地类型是逐级划分的，第一级将湿地划分为自然湿地和人工湿地两大类 ；第二级将自然湿地划分为河流湿地、湖泊湿地、沼泽湿地等，将人工湿地划分为人工湿地类型，再根据植被类型、水文特征、用途等进行第三级划分（李玉凤等, 2014）。根据我国对湿地类型的划分标准，康巴诺尔国家湿地公园属于永久性咸水湖和草本沼泽混合湿地，其中湖泊湿地的面积占湿地总面积的绝大部分，而沼泽湿地只占极小的一部分，湿地类型较为单一。

2.2.2 水生植物覆盖率低 根据实地调查和查阅资料显示，康巴诺尔国家湿地公园共有高等植物90种，隶属于25科59属。水生植物有9种，隶属于6科8属，其中沉水植物有篦齿眼子菜Potamogeton pectinatus 1种，浮水植物有浮萍Lemna minor和水绵Spirogyra 2种，挺水植物有芦苇Phragmites communis、香蒲Typha orientalis等6种。水生植物可以通过自身新陈代谢吸收和分解湖水中的有机物，为微生物提供了适宜的生长条件，从而达到净化水质的效果。康巴诺尔湖湖体中水生植物种类和数量稀少，覆盖率低，不利于湖水中有机物的降解，导致湖水水质变差；另外，稀少的水生植物无法为更多的底栖动物和浮游动物提供充足的栖息条件，导致康巴诺尔湖以底栖动物和浮游生物为食的水鸟食物不足，需要去其他地方觅食。

2.2.3 水质较差 康巴诺尔湖水体水质较差，部分湖面有水华现象发生，夏季湖面漂浮着较多的死鱼，有明显的恶臭味。水质分析结果表明，水体中氮和磷含量严重超标，导致湖中藻类爆发，降低了湖面与空气的接触面积、湖面以下的光照强度和沉水植物的光合作用强度，导致湖水溶氧量下降，湖水中出现了大量的死鱼，死鱼尸体腐烂散发刺鼻恶臭味。这主要是由于附近居民向湖中排放生活污水以及污水处理厂不断向湖体排放不达标的中水所致。

2.2.4 驳岸设计不合理 康巴诺尔湖东岸的一些区域驳岸设计不合理，主要表现为 ：①入水坡度较大，湖岸边湖水较深，无法为鸻鹬类等涉禽提供很好的觅食条件；②植被覆盖率较低、土质疏松，湖岸经常塌陷，不仅影响游客的安全，而且严重影响美观；③一些地方的驳岸采用90°入水人工堆砌的方法，不仅使一些涉禽无法在岸边立足，而且人工痕迹过于明显，不符合自然美的审美标准。

2.2.5 人为干扰严重 康巴诺尔国家湿地公园的人为干扰较为严重，主要表现为拍照、钓鱼、非法排污、偷卵盗卵等。康巴诺尔湖东岸保育区的草滩是遗鸥等水鸟重要的觅食地，每周都会有公园管理人员在此区域投食，尽管巡逻人员已严加监管，但偶尔还会有一些游客偷偷在此处钓鱼和拍照，严重影响了水鸟的觅食效率，降低了水鸟的能量摄入水平，对水鸟的数量和分布产生不利的影响(杨月伟等，2005)。康巴诺尔湖附近的污水处理厂经常把不达标的中水排放到湖体，导致近些年康巴诺尔湖湖体水位不断上升；此外，当地每年5-7月是水鸟的繁殖季节，当地居民上岛偷卵盗卵的现象时有发生，这不仅直接导致水鸟卵的数量减少，更会严重影响成鸟的孵化工作，降低幼鸟的出壳率。有资料显示，一些水鸟在筑巢和孵化期间受到强烈的干扰，很有可能出现弃巢、弃卵，甚至同类相食的现象(孙承骞等,2007)。

3 栖息地的保护和管理

3.1 设计多样的湿地类型

多种多样的湿地类型可为各种水鸟提供异质性的小环境，为水鸟休憩、繁殖、觅食、嬉戏等各种不同的活动提供适宜的场所。康巴诺尔湖湖面为开阔的水域，水域形态单一，需要为水鸟设计多种多样的栖息地。首先，营造尽可能多的湿地类型，比如草地沼泽、浅水沼泽、沼泽化草甸等；其次，严格控制湖体水位的变化，不同水位适宜不同种类的水鸟生存，例如，䴙䴘目和雁形目喜欢在水深0.3～2 m的水体中活动，鹈形目、鹳形目和鸻形目的大多数水鸟喜欢在水深0.2 m左右的水体中觅食（杨云峰, 2013），因此需要控制湖水水位的变化，为不同水鸟提供更好的栖息环境。

3.2 合理配置湿地植物

水鸟对栖息地的选择是以植被为基础的（王鲁静等, 2012），湿地植物可为水鸟提供多样的栖息环境。湿地植物配置应遵循多样性、因地制宜、景观性等原则，其中因地制宜最为重要。康巴诺尔湖为永久性咸水湖，水体污染较为严重，pH值8.5～9.0，一般的水生植物很难生长，因此，需要在水体中多种植一些耐盐碱环境，且对水质要求较低的湿地植物，例如菹草Potamogeton crispus、狐尾藻Myriophyllum verticillatum、芦苇Phragmites communis、香蒲Typha orientalis等水生植物。在不影响水鸟飞行的前提下，适当在湿地公园周边种植一些高大的乔木，为鸟类栖息地提供一道天然的屏障。

3.3 合理设计驳岸

驳岸的设计应遵循缓坡入水和草阶入水的原则（徐海婷等, 2018）。游禽和涉禽对水深的要求不同，以鹭科、鹮科、反嘴鹬科、鹬科等为主的涉禽主要在靠近岸边的浅水区觅食，筑巢于芦苇等挺水植物丛中。因此，合理的驳岸设计应以较小的坡度入水，一般10～20°最为适宜，辅以植被覆盖，形成岸边到水体,从中生植物—湿生植物—水生植物逐渐过渡的植被过渡带，不仅可以达到护坡的目的，而且可以为涉禽提供充足的底栖动物食物，另外还可以体现出自然美的效果。

3.4 改善水质

康巴诺尔湖的水质污染主要是污水处理厂排放的中水不达标，提升中水水质，解决水质恶化的源头。对于湖体中已存在的污染物，可以采取物理沉降和过滤、化学沉淀和吸附、微生物反应和植物吸收等方法，去除湖体中的氮、磷、有机物等污染物。例如，可将湖水引入一片人工湿地，污水中的氮、磷可被植物及微生物吸收，再将净化后的湖水排入湖体，反复循环。多种植一些水生植物，可快速吸附吸收氮、磷及难溶有机物，还可为水鸟提供适宜的栖息地，提升湿地公园的可观赏性。另外，及时打捞漂浮在湖面以及岸边的死鱼，防止雨水冲刷对湖水造成二次污染。

3.5 控制人为干扰

严格控制人为干扰，营建适宜的水鸟栖息地。具体措施如下：加强巡逻管理，严厉处罚偷钓、偷卵等行为；减少湿地公园附近的电线杆的数量和密度，以防鸟类飞行时误撞受伤；在水鸟繁殖期的5-7月控制游客的数量，适当减小游客的活动区域，为水鸟的筑巢、繁殖和孵卵提供一个适宜的环境；增设几个距离适当的观鸟台，使游客与水鸟栖息地保持较远的距离；禁止游客在康巴诺尔湖东岸的湿地保育区停车、拍照等。

3.6 加强宣传教育和监管力度

加强宣传教育，提高当地居民保护和爱护湿地和水鸟的意识，特别是调动遗鸥保护协会等民间组织的积极性；另外，加强监管力度，对于干扰和破坏水鸟栖息地环境的居民和游客，坚持以教育为主、惩罚为辅的政策，提高全体公民的环保意识。

4 结语

康巴诺尔国家湿地公园是近几年营建的国家湿地公园，该湿地公园承载了近2万只水鸟，其中包括了全球将近一半数量的遗鸥，由于每年都有大量的遗鸥在此地繁殖，因此遗鸥已成为了张家口康保县的一张生态名片，带动了当地旅游业的快速发展。在当地开发旅游业的同时，应有意识地改善水鸟的栖息环境，提高生物多样性，营造生态更美的湿地公园，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