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泰戈尔和徐志摩诗歌中的常见意象浅析

2019-03-28周采怡

祖国 2019年4期
关键词:泰戈尔徐志摩美学

周采怡

摘要:诗歌是意象的载体。从意象的角度研究诗歌的成功,毫无疑问会一针见血。徐志摩和泰戈尔都是近代文人中的重要人物,他们的诗歌不仅结合了古今中外的文学精华,有着极高的美学价值,在世界文坛中有着极为广泛的影响力,而研究解读他们的诗歌意象,不但赏析了诗文之美,更是推动了对中外文化异同和美学价值的研究。

关键词:徐志摩   泰戈尔   诗歌意象   文化   美学

古人说:不读诗,不足以知春秋历史;不读诗,不足以品文化精粹;不读诗,不足以感天地草木之灵。正所谓“一花一草皆生命,一枝一叶总关情。”意象历来都是古今中外文人墨客留下的名篇佳句中的璀璨明珠。作为人们融情言志的媒介,它们在文化的海洋中焕发着独特的生命力。品析诗歌中的意象,我们能够感受自然与人情丝丝入扣的关联性,体味文化在表达感情时不可或缺的存在感,有效了解中外诗歌中意象的精神意蕴和社会影响。本文从徐志摩和泰戈尔的代表作入手,浅析常见意象,解读其中蕴藏的诗文之美和文化异同。

一、意象之美

谢天振(1999)指出:“在各个民族的漫长历史岁月里,意象不断出现在人们的语言里,出现在一代又一代的文艺作品里,它们慢慢形成一种文化符号,具有了相对固定的独特的文化含义。”[1]在研究中外意象的过程中,由于文化背景的差异或是表达偏好的不同,人们在内容的代入中趋向片面、单一、误解,常常进行随意地“不对等转换”。因此,意象的内涵局限在极小、流失在极大。

泰戈尔是印度文豪,是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亚洲人,对中国现代文学产生了重大影响。新月派就是深受泰戈尔《新月集》的影响而创立。徐志摩是新月派的主要代表人物之一。结合泰戈尔的《飞鸟集》与徐志摩詩集,这些诗篇中有着大量美好的意象,为我们构建了纯美、迷人的诗歌世界。

在诗歌的美学价值追求上,泰戈尔和徐志摩诗在意象的选择上有异曲同工之妙。泰戈尔有着他独特的三美:“智慧美”、“女性美”、“自然美”;而徐志摩作为“新月派”创始人,则更追求同派人闻一多提出的新月三美:“音乐美”、“建筑美”、“绘画美”。

(一)相同点

“新月”作为一个跨越时空的纽带,尤其使得二者在“自然美”和“绘画美”上有异曲同工之妙。

1.自然美

在泰戈尔《飞鸟集》的诗篇中,追求自然美的意象比比皆是。

“The birth and death of the leaves are the rapid whirls of the eddy.Whose wider circles move slowly among stars.”[2](叶的出生与死亡就是旋风的急速旋转的圈弧,它们更辽阔的旋弧是那繁星在空中徐徐的轨迹运转。)由绿叶的生命延展联想到宇宙的兴衰,选取身边“绿叶”这种可望又可及的小物,联系到“繁星”这种可望而不可及的大物,由小见大,用词有色,极富视觉的直观形象。

“The mist, like love, plays upon the heart of the hills and bring out surprises of beauty.”[3](雾,有如爱情一般,它们在山峦的心尖上嬉戏,带来种种惊喜的变幻之美。)选取“雾”的意象来贴合“爱情”的主题,形象鲜明,美丽动人。

同样的,在意象的选择和美学价值的追求上,徐志摩的诗歌也极具“自然美”,在诗歌《再别康桥》、《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我等候你》、《月下待杜鹃不来》等名篇中表达得淋漓尽致。

“看一回凝静的桥影,数一数螺钿的波纹,我倚暖了石栏的青苔,青苔凉透了我的心坎。” [4]“桥影”、“螺纹”、“凉透了的青苔”等都是常见意象,但是描述角度不同,既有触觉又有视觉,更加给人如身至其中、“待杜鹃不来”独特的辛酸。

2.绘画美

在追求“自然美”的同时,泰戈尔和徐志摩的诗歌通过大量的意象在美学上体现了“绘画美”。

“The mist is like the earth's desire. It hides the sun for whom she cries.”[5](浓浓的雾就如同大地的渴望。它藏匿着日光,而日光原本就是她所呼唤着的。)用“渴望”、“藏”巧妙联系了“浓雾”、“大地”、“日光”这几个意象的画面,描绘出了自然之美,诗中有画,引起了读者对身临其境之美的赞叹。

“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6]在中国独有的古典文化中,“柳”谐音为“留”,依依惜别之意借典故跃然纸上,“波光艳影”与“荡漾”呼应,牵挂思念之心切切可感。“金柳”和“波光”交相辉映,一副美图印入脑海。

以上节选诗歌中的意象分析可以发现,在意象的选择上,泰戈尔和徐志摩都把目光投向了大自然,选择了绿叶、柳树、青苔、雾霭、日光等常见意象,综合运用比喻、象征等方式多角度描绘来营造“画面感”,自然美和绘画美相辅相成,给读者带来美的享受。

(二)不同点

泰戈尔笔下生动灵气的“自然美”是一位伟大的印度文学巨匠对于生活中的物与情独到的观察理解和代入。作为新月人,在民国这个文化不断被战火与殖民进行交流和碰撞的时期,中国诗人徐志摩选择了更加有约束性的情感表达。两行一韵、两行换韵等形式既有着中国风的、对于押韵的文化认同感,又有对于西方常用的“英雄偶韵体”的借鉴学习。“新月派”又被称为“新格律派”,新月派诗人们主张“理智节制情感”的美学原则与诗的形式格律化。这些由于不同时代背景和不同文化奠基而产生的不同主张,在意象的选取上,泰戈尔与徐志摩二者有着更加带有自身气质的选择倾向性。

1.泰戈尔常用意象

综合分析《飞鸟集》所采用的意象。

从收集到的数据来看,在多而繁杂的其他常用词意象中,最常用的五项按照使用率由高到低的顺序排列是花(flower; rose; jasmine;28次);海(sea;20次);黄昏(dusk; evening sky;twilight≥太阳sun=18次);雨(rain;16次);鸟(bird;15次)。通过简单的分析可以发现,泰戈尔对于意象词的选取有这么几个特点:简单,自然,对自然界最直观表现美的花朵有着最重的偏爱。他喜爱运用“大海”这种极带地域性的词汇;对于时间的形容,他偏重于温暖和明媚。他的性格中有活泼灵动的一面,从“雨”和“鸟”这两个意象的运用中可以看出。值得一提的是,无论是花草还是水,泰戈尔总会处理地尽可能得干脆纯净而又富于哲理:

“This life is the crossing of a sea, where we meet in the samenarrow ship. In death we reach the shore and go to our different worlds.”[7](生命就像我们聚在一条相同的叶舟中横越大海,逝世时,我们就到了岸,各去各的世界。)在《飞鸟集》中,但凡遇到“生命”、“思考”或者“人生”这类话题时,泰戈尔对于“大海”这种虽然简单明了却丝毫不失辽阔、深邃并且非常能代表本人性格的意象词,总是不吝次数地进行运用。毫无疑问,这里的泰戈尔给人展现了睿智而又亲切的长者格调。他的“智慧美”展现出了人对万物与对自身的思索。

2.徐志摩常用意象

不同于泰戈尔,徐志摩诗歌中出现频率最高的几个自然类意象是雪花、星、月、光、云等等。虽然是现代诗人,他深受中国传统生活理念的影响,讲求天人合一。因此,一些传统的古典意象也在徐志摩的诗歌中占有一席之地。月、云、蝶、落叶、垂柳、黄昏、女子等等都是备受传统婉约词人青睐的古典意象。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8]作为再别康桥的首段,反复手法渲染了离愁别绪。而唯一的一个意象“云彩”居于最后一词,严守二四押韵,相比于英文中简简单单的“sun”(太阳)和“stars”(群星),既有音乐美又有绘画美。

“她是睡着了--星光下一朵斜欹的白莲,她入梦境了,香炉里袅起一缕碧螺烟。”[9]依旧是十分具有辨识度的画面感和二四押韵,徐志摩在这两句诗中充分的运用了新月三美中的绘画美和建筑美,选择星光、白莲、香炉、青烟等古典意象,描绘了一幅静谧祥和的美人夜眠图。徐志摩对于这种细腻缠绵的感情总是有着柔和又恰如其分的把握,将行行整齐节节照应的建筑美与绘画美、音乐美融为一体。

总体来看,泰戈尔的诗歌多选用花、海、黄昏、雨、鸟(bird;15次)等简单直观的自然意象,富有生命力。徐志摩则深受中国古典文化影响,在自然意象的选择上多选择青莲、垂柳、凉月、落叶等古典意象,更有清新婉约之感,极具中国特色。

二、文化内涵

意象是语言文化的代言密码,意象分析常常离不开文化内涵的探析。

(一)“可数”与“不可数”

由于意象本身是赋予情感的实物,它们的存在必然随着语言文化的发展与时俱进。意象在不同年代的有着不同的寓意,或者是随着人们对于事物认知观念的改变而改变。

譬如对于泰戈尔的《飞鸟集》,笔者能够顺利地进行数据统计归纳做出环形图,分析出泰戈尔意象的选取类别,从而研究出他个人的用词偏好。那么分析这一张意象选取类别及其比例的环形图,气象类占了最大的比例,其次是花草、生活物品、水、星体、动物和神祗。显而易见,泰戈尔自身对“用常词喻奇意”这种手法是偏爱的。

对于徐志摩的诗歌,运用统计方法来分析就相当困难,原因是徐志摩的诗歌在追求音乐美和建筑美的同时,对意象的选取总是趋于精致和多样。在中国古典文化特有的底蕴中,同样的意象譬如“flower”(花)可以有不计其数的喻义,同样是“moon(月亮)”,运用比喻、象征、引典,可以有“嫦娥”、“玉兔”、“玉盘”、“玉蟾”等这些词语代称。可以统计和不可以统计,虽然只是对于一本诗集的研究,可这又是一个中外文化完全可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差异之处。

泰戈尔《飞鸟集》中的意象是相对“可数”的,气象类居多,这可能与其生活环境有关,印度本身谓语南亚次大陆,背山靠海,气象条件复杂多变,与当地的生产生活紧密相连。千百年来,这些意象被人们反复使用,赋予了不同内涵。徐志摩在意象上的选择更为自由灵活。一方面,他学贯中西,知识储备丰富;另一方面,中华大地幅员辽阔,有塞外的大漠孤烟,有江南的秋水长天,传统诗歌中的意象数不胜数,甚至变成一种中国人的文化基因,植根心间。正是不同的文化背景和文化基因造就了泰戈尔和徐志摩在意象选择上的不同美学表现。

(二)莲花与茉莉中的情感倾诉

不论文化背景如何,花朵总是作为一种美的代表,从不缺席。在花朵这一意象的选择上,泰戈尔和徐志摩的诗歌也有不同。

1913年泰戈爾发表了《飞鸟集》,20年代在中国掀起“泰戈尔热”。徐志摩的那一首《沙扬娜拉》正是泰戈尔应孙中山邀请访华后的作品。“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沙扬娜拉!”[14]“低头的温柔”与“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十分有古诗里“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情怀,而道出的一声又一声珍重又照应着“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莲花在中国文学中有着神圣、女性的美丽纯洁、“莲生淤泥中,不与泥同调”之赞说的就是莲花的高洁不染尘世之污。所以这首诗歌既有古雅又带今意。

对“花”这个意象的种类与其喻义,泰戈尔总是用一个“flower”轻巧带过。但同时,他本人在古印度文学与孟加拉民谣中耳濡目染过,他的诗集中有着为数不多的专属名称的“jasmine”(茉莉)一定是非常的特别了:“Yet my heart is sweet with the memory of the first fresh jasmines that filled my hands when I was a child.”[15](但是我一想起初次捧在手中鲜嫩的茉莉,心就被童稚时甜蜜的回忆塞得满满的。)茉莉,在泰戈尔心目中,一定是带着旧时光暖白色的童年之花。

三、结语

在诗歌的世界里,意象是如同骨血的存在,没有意象就像是缺少了灵魂的躯壳,像是缺失了眼睛的面容,像是缺失了食指的手掌。对徐志摩和泰戈尔诗歌的意象解读不仅仅是对于中外文化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理解,更是对于两个有着忘年交的跨国友人,在美学和文化上的相同追求又有着不同表达的浅析和探讨。在一首首诗歌字里行间的意象里,藏着的不仅仅是他们同工异曲或是各有千秋的美学和文化,还有着二人以意象为代码的情感倾诉和面世宣言:徐志摩的纸短情长和泰戈尔的赤子之心。或许这些情感和宣言总能带给读者们触动、温暖和力量,引领人们寻找“爱”这一永恒的文学主题里的真善美。

参考文献:

[1]谢天振.译介学[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9.

[2][3][4][5][10][11][15](印)泰戈尔(著),郑振铎(译).年轻时,我的生命有如一朵花[M].沈阳:万卷出版社,2014.

[6][7][8][9][12][13][14]徐志摩.徐志摩诗全集[M].北京:新世界出版社,2014.

(作者单位:江苏省丹阳市吕叔湘中学)

猜你喜欢

泰戈尔徐志摩美学
仝仺美学馆
十二点钟
卑微背后的高尚人性
金色花
盘中的意式美学
花牛歌
纯白美学
“妆”饰美学
小评《徐志摩论》
泰戈尔《飞鸟集》解读诸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