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民旺

2月14日，在印控克什米尔地区首府斯利那加以南的普尔瓦马爆发了自杀式袭击事件，造成印度中央后备警察部队40余人死亡。一时间，印度国内群情激奋。印度政府发表声明称系“默罕默德军”发起的袭击，言辞之间暗指幕后有巴基斯坦的支持。巴方对此予以否认。

随后，印度对巴基斯坦发动一系列“惩罚”措施，最具冲击力的是2月26日凌晨印空军越境对巴境内一训练营地进行空中打击。然而，巴方组织了有力的回应，派出战机迎击，成功击落飞入巴实控线的印度战机，生擒了一名印度空军飞行员。一时间，地区形势重新滑到紧张边缘。

在国际社会强力呼吁下，巴基斯坦很快释放并送回了印度飞行员，显示了“和平善意”，使得紧张局势有所缓和。有理由相信，爆发大规模冲突的概率并不高。

根本原因在于，印巴实力对比发生了根本性变化。上次印巴发生大规模对峙，要追溯到2008年的孟买连环恐怖袭击案，当时印巴也曾处于大战一触即发的状态。不过，十多年后的今天，印巴两国的内外形势均发生了重大变化。印度的经济崛起，未来发展潜力被国际社会看好。巴基斯坦则陷入内部暴恐不断、政治不稳的局面，甚至曾被一些国际评级机构视为“失败国家”。过去巴基斯坦还有心追求同印度“平起平坐”，而今明显放低了姿态。要知道，巴基斯坦经济总量现仅相当于印度的九分之一，昔日南亚穷国孟加拉国在经济总量上很快就将超过巴基斯坦。

在这种实力对比之下，巴基斯坦对印度最好的“反击”就是“点到即止”，难以负担长期大规模对抗。同时，巴基斯坦并不担心极端危险情况的发生，毕竟这个国家与印度一样拥有了核武器，就相当于获得了自身安全的“终极杀器”。另一方面，印度也并不会试图将巴基斯坦逼上“绝路”。对莫迪政府来说，采取越境打击措施进行“报复”足以缓解国内民众的高亢情绪，如一味示强可能招致巴方的强烈反应，反而可能影响自己在年内大选中的选情。

正因为此，印巴在普尔瓦马事件发生后的互动给人以“演戏”之感，火候和节奏都拿捏得比较精准。

但是，普尔瓦马事件也难很快了结，印巴双方会持续进行小规模交火。这是因为，克什米尔争端这一引发印巴长期冲突和紧张的根源性问题一直存在。表面上看，两国处理争端的策略一直没有发生大的变化。作为更强一方，印度希望通过双边谈判来解决，确保自己的实力优势;作为弱势一方，巴基斯坦总是寻求将争议“国际化”，试图引入外部力量支持。由于印度控制了克什米尔的有利地缘位置，愿意寻求以实控线为基础解决争端，而巴基斯坦难以接受现状作为最终解决方案，所以巴基斯坦总是主动发力的一方，而支持活跃在印控克什米尔地区的分离主義势力也可能是巴方的一种策略。

巴基斯坦赋予克什米尔极高战略价值，甚至将解决克问题作为发展印巴关系的前提。印度河上游流经印控克什米尔地区，使得印度可以借切断上游水供应来威胁巴基斯坦，事实上印方已多次发出这样的威胁，只是尚未采取过行动。另一方面，巴基斯坦一直以来担心阿富汗与印度对它搞“两面夹击”，或者印度通过支持普什图人和巴基斯坦部落区分离运动来压制巴方，所以认为拥有克什米尔就可以挡住印度同普什图人、巴部落区及阿富汗的地理联系。尤其当1971年东巴基斯坦被印度肢解独立出来后，克什米尔的地缘战略价值在巴方眼中就更加凸显。

更重要的是，克什米尔本身具有政治符号上的价值。印巴分治的基础是“两个民族理论”，即印度教徒与穆斯林分属两个民族，无法共同生活在一起。克什米尔是穆斯林占多数地区，按照这一理论自然应该属于巴基斯坦。巴基斯坦前总理卡瓦贾·纳兹穆丁说过：“如果连克什米尔都没有解放（回归巴基斯坦），那么巴基斯坦仍旧就是不完整的。”克什米尔尚未完全归并到巴基斯坦，也就被看作是印巴分治尚未完成的标志。另外，印巴两国在克什米尔问题上的长期对抗，促使双方在这一问题上形成高度敌意，做出任何让步都可能被看作是失败和示弱，引发重大国内危机。

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讲，印巴可能是一对“天生”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