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乐

简介：

商徵因为获得了老板家狗狗的青睐而平步青云，从一个小小的人事部助理一跃成为总裁的私人助理——专职遛狗。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她后来又因为试图把狗偷走而让英俊潇洒的新老板对她一见钟情。

这让商徵发自内心地觉得：狗可真是人类的好朋友。

私人助理

【一】

上午十点半，例会结束。

这是秦氏新掌门人秦淮上任的第一天，可他在会上并没有说些好听的话来笼络人心，反而毫不留情地下达了裁员的指令，于是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整个秦氏几乎可以用“哀鸿遍野”来形容。

商徵坐在办公室里，面色如常地操作着电脑，实际上她握着鼠标的手正在微微颤抖，双目无神地盯着电脑屏幕，耳朵时刻倾听着外面的动向。

新官上任三把火，秦淮这第一把火可以说是烧得非常狠了，老秦总昨天才宣布退居幕后，他今天就把在秦氏干了半辈子的老员工该架空的架空、该调岗的调岗、该裁员的裁员，一点儿情面也没留。

商徵已经料到了自己的下场。

她是老秦总的私人助理，才在秦氏干了一年半，这段时间里，她没有做出任何成绩，哦，也不是完全没成绩，她让老秦总的狗长胖了三斤。

商徵当初进秦氏时，只是人事部的一个小助理，有次被派到秦家去送文件，谁知道秦家的柴犬一看到她就扑了上来，尾巴摇得跟电风扇一样，对她亲近得不得了。老秦总看到这一幕，老花镜都险些惊掉了，他说这只柴犬自打进了秦家的门就谁都不理，十分高冷难伺候，从来没对谁这么亲密过。

老秦总对这只柴犬非常喜爱，为了让它每天都开心，便提出让商徵当他的私人助理，只要每天早上来秦家帮他遛狗，喂狗就可以了。商徵犹豫了半分钟后，愉快地答应了他的提议，搬到了大厦顶层，坐拥豪华观景办公室，尸位素餐地混到现在。

如今秦淮上位了，这就意味着，商徵幸福的蛀虫生活就要结束了，她想象着她被赶出秦氏时的场景：垂头丧气、孑然一身，就像一条小流浪狗一样可怜。

可商徵从上午等到下午，都没有收到她被炒的消息，直到下班前一个小时，隔壁总裁办公室才打来电话，让她过去。

听筒里的声音平和而疏离，商徵却感觉要窒息了。她战战兢兢地敲开总裁办公室的门，宽大的办公桌后，身穿白衬衣的男人正坐在椅子上低头看文件，只看得见白皙光洁的额头和高挺的鼻梁，睫毛小幅度地眨动着，纤毫毕现，整个人陷在从落地窗透进来的大片夕阳余晖中，英俊得犹如传说中存在的神祇。

秦淮抬起头看她一眼，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文件夹递过来，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道：“浏览一遍，把有用的划出来给我。”

这句话犹如当头棒喝，将有些恍惚的商徵猛然敲醒，她用微微颤抖着的手接过文件夹，试探着翻看了两页后，确定自己一点儿也看不懂。她不想在这个帅帅的新总裁面前出丑，但眼下的境况除了从实招来别无他法，她只好尴尬地开口道：“对不起秦总，我……我看不懂。”

秦淮又一次将视线转移到她脸上，惊讶道：“看不懂？你不是助理吗？”

“是这样的秦总，”商徵破罐子破摔地道，“我是私人助理，老秦总还有一个工作助理是处理这些事的。”

秦淮似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失笑道：“那你平时干什么？”

“打扫卫生、泡咖啡、养绿植、安排行程、跑腿、遛狗。”

“……好吧，”秦淮扶额，无奈地道，“你先出去吧。”

“好的秦总。”

商徵鞠了个躬，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二】

秦淮还是没有炒掉商徵，这让她觉得很奇怪，但她又不敢问，只好混一天算一天。秦淮不养狗，所以她终于不用每天早起一个小时去遛狗了，但他有个毛病，就是从来不自己吃饭，必须要人陪着，于是这个任务自然落到了商徵身上。

中秋节时，老秦总邀请商徵到秦家过节，她哪里敢去秦家，下意识地婉拒，可老秦总说：“淮淮想你了，都瘦了不少，你不来看看它吗？”

淮淮是那条柴犬的名字。

最终商徵还是去了秦家，因为她确实也挺想淮淮的。

她到秦家别墅的时候，是秦淮给她开的门，她虽早有心理准备，见到他时还是难免有些尴尬。

“秦……”商徵想起这里有两个秦总，为了加以区分，改口道，“小秦总。”

秦淮倒没在意她称呼的转变，点了点头正要让她進来，客厅里的淮淮听到熟悉的声音，撒着欢儿奔了出来，直扑向门口的商徵。商徵被它撞得一个趔趄，下意识地抓住了秦淮，她本想抓他的袖子，却阴差阳错地正好抓住了他的手。

商徵赶忙松了手，低下头来逗淮淮以掩饰尴尬，秦淮在原地站了会儿，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地说：“进来坐吧。”

秦家是大家族，秦淮家这一脉又是秦氏的掌事者，过年过节的大家自然都聚到这里来，不过别墅够大，即使人多也不显得拥挤。商徵置身于一群有头有脸的公司上层之间，对比之强烈就像小商品批发商进了时装周的秀场。她觉得有些局促和尴尬，便躲在阳台的角落里和淮淮玩儿。淮淮盯着商徵手里晃动的铃铛，兴奋地伸着舌头，却在下一瞬间突然变了脸色。商徵不解地回头看去，发现秦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

“小秦总？”商徵站起来，问道，“怎么了？”

秦淮今天穿得很随意，白色毛线衫搭配黑色休闲裤，气质干净又柔和，和平日里西装革履的样子截然不同，像个大学生。

“没事。”他虽这样说着，眼睛却一直看着淮淮，一人一狗冷冷地对视着，气氛怪异而滑稽。

商徵很尴尬，只好没话找话地道：“小秦总很喜欢淮淮吧？”

“何以见得？”

“它的名字和你的很像，”商徵笑道，“是你取的？”

秦淮闻言，少见地冷笑了一下，道：“你猜错了，是我爸取的。那是我的小名，因为我后来不让他叫了，他就这么报复我。”

商徵震惊了，她被豪门大佬的脑回路征服了。

虽说只是家宴，但因为秦家人多，足足办成了一个小型宴会的规模，商徵是客人，被邀请坐在主桌，她小心翼翼地小口吃着东西，生怕出了洋相。秦淮就坐在她旁边，看她谨小慎微的样子有些好笑，小声安慰她道：“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只要我爸喜欢你，就算你端着锅喝汤，别人也不会笑你的。”

商徵一琢磨他这话，觉得有点儿歧义，立刻道：“小秦总可别误会，我只是帮秦总遛狗而已。”

秦淮挑眉，道：“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你想到哪儿去了？”

商徵的脸立刻红了起来，一时间解释也不是，沉默也不是，直到秦淮起身出去敬酒，她才松了口气。

【三】

饭毕，众人都到二楼去打麻将了，可见富贵人家的娱乐活动和市井小民也是差不多的。

商徵食不知味地吃完一顿饭，终于找到机会告辞，却被秦夫人拦住，她说楼上缺人，非要商徵上去凑一桌，打两圈儿再走。

商徵有苦说不出，她的牌技是众所周知的烂，在家里玩儿玩儿还好，这里都是有钱人，她可输不起。可商徵又不敢拒绝秦夫人，她怕她今天走出秦家，明天就被赶出秦氏，只好苦着脸坐上了麻将桌。

对她而言，这不是麻将桌，这是老虎凳。

果不其然，打了一圈儿下来商徵一把都没胡过，她感觉自己的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就在这时，本来在楼下和长辈喝茶的秦淮忽然上了楼，看见她后微微一愣，走过来道：“商助理？我还以为你走了。”

商徵如鲠在喉，只能苦笑一下作为回应。

秦淮却没走，站到她身后看着她拿牌，商徵感觉到他的目光，更加手忙脚乱了，她听到身后的人“啧”了 一声，稍后便有温暖的气息将她包裹，秦淮竟然俯下身来帮她码牌。

这个姿势着实是有点儿暧昧，商徵整个人被秦淮圈在怀里，她微一偏头，就看见他完美的侧脸，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商徵的心跳声十分夸张，双手也微微颤抖，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只无处可逃的死鸭子，被人挂到了烤炉里。

同桌的都是秦家的女孩子，看见这一幕不禁开始起哄，有人说：“秦总不带偏帮的啊！”

秦淮不以为意地笑笑，理所当然地道：“这是的我助理，我帮她是天经地义。”

“嗤——”

商徵顾不得解释，因为她已经热得要自燃了，大脑一片混乱，只听得秦淮在她耳边说：“到你出牌了。”

“哦……哦。”商徵慌乱地伸手随便拿起一张牌，却忽然被秦淮按住，他的手稍微有些凉，细长的手指灵巧地抽走她手里的麻将放回原位，转手打出了另一张。

这是商徵人生中打得最漫长的一局麻将，她呆滞地坐着，听着秦淮的指示，机械地打牌、抓牌，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打麻将了。

伤神、伤身啊。

所幸最后终于胡了牌，商徵的心情才稍稍平复，秦淮看着兴致高昂的众人，泼冷水道：“就到这儿吧，天晚了，我送商助理回去了。”

商徵产生了一种大难不死的虚脱感，想起自己输了钱，刚把钱包拿出来就听秦淮问：“你干吗？”

“我给钱啊。”

“不用了，”秦淮抿嘴一笑，拿起桌上不同颜色的塑料筹码道，“在家里玩儿，就是娱乐，给这个代替的。”

商徵一愣，接着真心诚意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四】

回家后，整整过了一个星期，商徵才从在秦家打麻将的阴影中走出来。

秦淮近来很忙，总是不在办公室里，所以商徵就愈发闲了，整天趴在电脑前刷剧，把喜欢的电影都重温了一遍。

总裁办公室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商徵正在为电影里的紧张剧情尖叫，她不假思索地拿起听筒，秦淮淡淡地说：“商助理，你的叫声我在隔壁都听到了。”

“对不起秦总！”商徵惶恐道，“我不知道你回来了！”

“你现在知道了，”秦淮说，“来我办公室一趟。”

商徵就像上课看小说被老师抓到的学生，心虚又忐忑地来到了秦淮面前。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道：“商助理最近好像很闲。”

商徵诚实地点了点头，承认道：“确实很闲。”

“那以后来我家帮我遛狗吧。”

“……秦总养狗了？”

秦淮点点头，道：“我把我爸的狗接来了，他要和我妈去欧洲，狗自己在家他不放心。”

“哦，好。”商徵没说什么就答應了。

第二天一早商徵来到秦淮公寓的时候，他已经在楼下等她了，见她过来，微笑着对她挥了挥手，姜黄色的风衣袖口宽松，露出他小半截白皙的手臂。商徵一边强迫自己把视线转移到坐在地上的那只一脸丧气的柴犬身上，一边和他寒暄道：“秦总怎么也下来了？我上去接淮淮就可以的。”

秦淮却说：“我也一起去。”

商徵又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她深呼一口气，尽量平静地道：“好。”

她和秦淮并肩走着，淮淮在后面不情不愿地跟着，速度慢得简直不像一条狗。

“秦总……一个人住吗？”商徵试探着问道。

秦淮看了她一眼，笑得像只狐狸，道：“商助理这是在打听我的状况吗？”

商徵很窘迫，又听他道：“我当然一个人住。之前我一直在国外上学，前段时间才回来接手公司的。”

“这样啊，”商徵莫名其妙地心安起来，道，“怪不得我从前没见过你呢。”

秦淮却好似不同意她的话，反问道：“没见过吗？”

商徵心下疑惑，待要细问，一回头却发现淮淮已经被落在了三米开外，秦淮手里的牵引绳也真是够长。

她看不下去了，对秦淮道：“秦总，我来牵吧。”

秦淮也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认命似的将牵引绳交给了商徵。淮淮看到这一幕，瞬间兴高采烈起来，商徵还没来得及把绳子收短，它就一阵风似的冲到了前面去，她拉不住它，不得已被带着跑了几步。

“淮淮！”

手忽然被人拉住，商徵有些不稳地站下来，回头看秦淮，他神色如常，带着几分客气的关心道：“商助理，没吓到吧？”

商徵下意识地摇摇头，感觉到自己的脸又红了。

自从遇到秦淮，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没出息了。以前对着屏幕里的偶像能嘀嘀咕咕表白两个小时，词都不带重复的，可如今面对秦淮，即使他只是对她笑了笑，她都会半天说不出话来。

秦淮把牵引绳重新接回去，看着远处一脸疑惑的淮淮，冷冷地道：“还是我来牵，让它在后面待着吧。”

他说的什么商徵完全没听进去，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凝聚到了她的左手上，那溫热的触感使她明白：秦淮还没放手。

【五】

因为早上的遛狗工作进行得不怎么顺利，商徵害怕迟到，不得已坐了秦淮的车去公司。

从她和秦淮一起走进秦氏大门开始，商徵就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她其实已经做了心理准备，可面对这种境况时，还是忍不住尴尬得要命。

当初老秦总提拔她做私人助理时，公司上下就已经议论纷纷了，大家都猜测她和老秦总的关系，她明里暗里也受了不少非议和诋毁，但那个时候她心中坦荡，从不拿他们说的话当回事。后来秦淮上位，大家看商徵依然好好地待在秦氏，流言蜚语才平息了一些。如今看到他们一大早从同一辆车上下来，只怕说法会更加不堪，这回她却无法充耳不闻了，因为她确实心虚呀。

商徵一上午都心神不宁，午休时也没敢去找秦淮一起吃饭。从前别人只会认为是秦总和商助理一起吃饭，意义很单纯，不会多想什么，以后却不一样了。

她郁闷地趴在桌子上，听到有人敲门，有气无力地说了声“请进”，不承想进来的人竟是秦淮，他对商徵道：“商助理，怎么没去我办公室找我？”

“秦总，”商徵坐直身子，找借口道，“今天比较忙，大概是没时间吃午饭了，秦总叫别人陪你吃饭吧。”

秦淮明显不信，走到她跟前。他有一点儿近视，此时没戴眼镜，俯身才看清电脑屏幕里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动画小人，好像是个换装小游戏。他有些想笑，又不忍让商徵太过尴尬，所以只是抿了抿嘴问道：“这是什么？”

“没什么，”商徵胡乱关掉游戏页面，道，“我们吃饭去吧，秦总肯定饿了。”

从公司顶楼到三楼食堂，距离并不长，商徵却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走完的，周围人的目光就像枪林弹雨，齐刷刷地朝她射过来，使得她遍体鳞伤。

好不容易坐下来吃饭，依然有邻桌人的眼神在有意无意地扫射着她，若不是秦淮在这里，商徵猜想他们肯定会冲过来揪着她的衣领问她到底用了什么招数，把总裁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秦淮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抬眼看到商徵在发呆，还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只是……”商徵欲言又止。

“什么？”秦淮很有耐心地问道。

“秦总，我们这样会不会被人说闲话？”

秦淮一愣，随即忍俊不禁地道：“商助理，你魂不守舍就是为这个？”

商徵低头不语。

“你很怕被人说闲话吗？”秦淮耐心地问道。

商徵心说我当然怕了，但她怎么敢当着老板的面这么说？她只能特别虚伪地道：“没有，我主要是怕秦总会受到影响。”

秦淮笑起来：“我会受到什么影响？男未婚女未嫁的，又不犯法。”

商徵的头垂得更低了，秦淮这么优秀的人，自然不会懂得她这种凡夫俗子的压力与顾虑，她能理解他的想法，但实在跟他没什么好说的。

秦淮见商徵情绪愈发低落，叹口气道：“我告诉你一件事吧。”

“什么？”

“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秦氏，我在半年前就见过你了。”

商徵听得一头雾水，她和秦淮满打满算才认识两个多月，哪儿来的半年？

“半年前我回国，早上从机场赶回家，在秦家附近看到你了，你在遛狗。”

商徵还是没想起来，她遛狗的日子太多了，每天遇到的路人那么多，根本没注意到秦淮。

秦淮对商徵的印象却很深刻，因为那天他路过时听到她说：“淮淮，要不我把你偷走吧？咱俩浪迹天涯去。”

他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小姑娘个子不高，穿了件很幼稚的卡通图案卫衣，长相不是特别出众，眼睛倒是挺大，脸上还有点儿婴儿肥，可就是让人看了有种说不出的顺眼。

秦淮见过的美女数不胜数，却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女孩子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那是一种陌生的……雀跃。

【六】

商徵在重压之下胆战心惊地过了好几天，终于等来了救兵。

那是秦夫人给秦淮介绍的女朋友，叫路路，出身于书香世家，漂亮大方、有气质，比她强了不知多少倍。

秦淮并不像其他事业有成的年轻人一样抗拒父母的安排，他很听话地去和路路进行不频繁的约会，吃饭、看电影，有时候陪她去听音乐会。

商徵看秦淮的样子，也看不出他到底喜不喜欢路路，身为下属，她又没办法直接问，毕竟这是老板的私事，她是管不着的。

这天秦淮又去和路路吃饭了，商徵无心上班，预计他在下班前回不来，便放心大胆地早退，谁知她刚到家就接到秦淮的电话，说是路小姐的口红忘带了，让她买一支送去。

商徵自然不能拒绝，逛了各种品牌专柜，不知道路小姐喜欢什么色号，就买了好几支供她选择。她来到餐厅时秦淮他们已经吃完了饭，她把口红交给路小姐，后者礼貌地道谢，挑了一支大红色的。

路小姐皮肤很白，五官又精致，钻石耳钉一闪一闪的，涂了大红色的口红后艳丽得晃眼。商徵自惭形秽地低下头不敢细看，心中升起巨大的自卑感，让她几乎想落荒而逃。

可她不能，这是她的工作，她只能摆出标准的微笑，跟着前面的一对璧人出了餐厅。

“路小姐，”秦淮对路路道，“我公司还有事，就不亲自送你了，让我的司机送你回去吧。”

“好。”路路很明事理，半开玩笑地对秦淮道，“那作为补偿，秦总是不是要给我一个告别吻呢？”

秦淮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笑着看她。

路路凑过去，踮起脚去亲他，他却微微笑着避开，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披在她肩上，极为绅士地说：“晚安。”

路路有些不悦，却不能说什么，只得讪讪地离开。商徵站在秦淮身后，目瞪口呆地看完了全程。

“商助理，”秦淮看她还在发愣，出声提醒道，“走了。”

因为车被秦淮派去送路路，他们只能走路回公司，商徵有苦难言，天知道她还饿着肚子，虽然这里离公司不遠，对她来说也是不小的挑战。

没走几步，商徵就闻到了关东煮的阵阵香气，她不停地一边向店铺张望，一边咽着口水，心里纠结着要不要和秦淮提一下，让他放她去吃个饭。

“秦总……”

“怎么了？”秦淮回头等她，刚才那副不大正经的样子早已经烟消云散，又变回了那个温和平淡的人。

“我饿了，”商徵道，“我能去吃个饭再回公司吗？”

秦淮顺着她贪婪渴望的目光望向路边的小店，话里竟有些责怪的意思：“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没吃东西？”

商徵心想你也没问啊，但嘴上已经说出了道歉的话：“对不起，秦总。”

秦淮颇具深意地看了她好一阵子，直看得商徵心里发毛，才终于点头道：“去吧，我陪你一起去。”

商徵吓了一跳，她怎么敢让秦淮屈尊到卖关东煮的小店陪她吃饭，忙拒绝道：“不用了吧，秦总，我自己去就成，公司不是有事吗？”

秦淮却不再和她废话，先她一步走了进去，商徵无奈，只好随他进去了。

【七】

第二天商徵去秦淮家遛狗的时候，意外看见了路路，她牵着淮淮，和秦淮站在一起，淮淮乖乖地坐在她脚边，“一家三口”的画面十分和谐。

商徵心下绝望，连淮淮都叛变了，这只大坏狗一点儿原则也没有！

她趁着他们还没看到她，悄悄地溜了。

商徵坐地铁去公司，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她感觉自己留在秦氏唯一的意义也消失了，这下真的是要被扫地出门了。

她不能坐以待毙，马上给在大学任职的好友发消息，托她给自己找份工作，好友一口答应下来，而后不解地问她道：“你在秦氏不是挺风光的吗，怎么要辞职？”

商徵悲哀地想：我不是辞职，我是快被炒了。

当天早上秦淮破天荒地迟到了，但他是老板，就算不来上班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商徵接到他的电话，听到他凉飕飕地说：“商助理，来我办公室一趟。”

商徵怀着一种“大限将至”的心情准备接受最后的审判，不想秦淮并没有提炒她鱿鱼的事儿，只是不大高兴地问她：“你今天早上怎么没去我家？”

商徵眨眨眼，老实回答道：“秦总，我去了，但是我看见你和路小姐在一起，我怕打扰你们，就……就先走了。”

秦淮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桌子，吓得她一抖。他很严肃地道：“商助理，你这叫玩忽职守，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迟到吗？”

商徵摇摇头。秦淮生气地道：“我在等你。”

“对不起，秦总！”商徵立马九十度弯腰鞠躬，恨不能以死谢罪。

“商助理，”秦淮公事公办地道，“我希望你能时刻牢记自己的职责。”

“好的，秦总！”

秦淮不言不语地瞪了她一会儿，总算消了气，打开自己的钱包，拿出了一张金卡递给商徵：“这个给你。”

商徵呆呆的，没敢伸手接。她不明白秦淮是什么意思，内心天人交战，不知该如何应对。

秦淮不耐烦地解释道：“你昨天给路小姐买东西了，拿去给你报销。”

商徵了然，喜滋滋地伸手去拿，嘴上却客气着：“那这也太多了，我怎么好意思……”

秦淮提醒道：“只是暂时给你用，以后还要还我的。”

商徵回到隔壁办公室，看着手上金光灿灿的银行卡，忍不住笑出声来。

“刷我的卡”，世界上还有比这几个字更令人感动的话吗？没有。

可惜她还没得意多久，路路就来公司找秦淮，不巧的是秦淮去开会了，商徵是私人助理，接待这种事儿自然要她负责。她陪着路路在总裁办公室等他回来，两个人相对无言，气氛很尴尬。

“商助理在秦氏多久了？”片刻后，路路率先开口道。

商徵礼貌地笑道：“一年零八个月。”

“那你……”路路似乎有点儿难开口，道，“了解你们秦总吗？”

商徵摇摇头，状似不经意地道：“你们吵架了吗？”

“没有，只是……”路路苦笑了一下，道，“我看不透他，他对我的态度很奇怪，我总觉得他和我的交往是做给长辈看的。”

商徵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正要安慰几句时，秦淮回来了，路路脸上的忧郁顿时一扫而光，笑意温柔地挽上他的胳膊，问道：“一会儿想吃什么？”

秦淮随意答道：“听你的。”

临出门前，秦淮对商徵道：“商助理也一起去吧。”

商徵看到路路的神色瞬间黯淡下去，便没有答应。

【八】

两个星期后，商徵的好友给她发消息，说工作的事有着落了，她所在的大学在招聘历史老师，正好和商徵的专业对口，问她要不要去。

商徵犹豫起来，倒不是舍不得秦氏高额的薪资，只是一想到以后再见不到秦淮了，心里没来由地不舒服。

她当然是没指望过秦淮会喜欢她的，他连路路那样的人都看不上，更何况是她？可道理谁都懂，感情却是无法控制的，即使她明白自己高攀不上秦淮，还是不由自主地对他动了心。

商徵犹豫再三，终于决定辞职，她觉得反正是单相思，不如趁早放弃。

秦淮多少还是有点儿惊讶的，但也没说什么，很爽快地就批了。商徵收拾东西离开秦氏，回头看看曾经工作过的办公楼，有些悲伤。

新工作的面试进行得很顺利，商徵很快便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虽然远不比在秦氏时清闲，但她终于摆脱了遛狗的命运，找回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也算不错。

秦淮打电话来的时候商徵十分意外，她惶恐地接起，听他说要请她吃饭，做个正式的告别。

这个说法有点儿奇怪，但商徵还是答应了，因为她还是挺想见秦淮的。

餐厅里灯光摇曳，钢琴师在弹奏着浪漫的小夜曲，商徵看着对面的人将牛排切好推到她面前，一滴冷汗滑下，不安地道：“秦总，您有事就直说吧，不用这样。”

秦淮笑笑，眼尾的弧度纤长漂亮，道：“新工作如何？”

“挺好的。”

“哦，那忙吗？”

“还……还好。”

商徵被他问得摸不着头脑，为免尴尬，只好也关心了一下他的近况，问道：“你和路小姐还好吗？”

秦淮平静地说：“我们不再联系了。”

“为什么？”

“她觉得我根本不喜欢她，而这也是实情，所以就分开了。”

商徵随机应变摆出一副沉痛的表情，哀伤地说：“可惜了。”

虽然她实际上并不这么认为，反而隐隐有些高兴。

秦淮没看出她的表里不一，一脸真诚地道：“你以后可以继续陪我遛狗吗？我家狗很喜欢你。”

商徵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嫌弃道：“它更喜欢美女，就像路小姐那样的。”

“可我只喜欢你。”

商徵一时愣住，几乎以为自己是幻聽了。

秦淮对她告白？这件事儿听上去比他喜欢养狗还要扯，可他竟然那么自然而又饱含温柔地将对她的喜欢宣之于口，不像是恶作剧，也不像一时兴起。

商徵冷静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道：“秦总这是什么意思？”

秦淮笑意更深，解释道：“我的意思不明显吗？我喜欢你，商助理，我对你一见钟情。”

被暗恋对象告白的感觉真的很奇妙，就好像天上掉下一个巨大的馅饼正好砸在脸上，让商徵惊喜得快要窒息了。秦淮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传进她的耳朵，让她确定这不是一场浪漫的梦境。

“现在明白了吗？”秦淮眉眼弯弯地说，“可以帮我遛狗吗？”

商徵没出息地喜极而泣，带着浓浓的鼻音答应道：“嗯……好。”

【九】

后来秦淮告诉商徵，他之所以答应她的辞职是因为他觉得这份工作不适合她，她在秦氏无法实现自己的价值，与其看着她不快乐地留在公司浪费时间、浪费生命，还不如放她出去做她喜欢的事情。

但其实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我不允许有办公室恋情。”秦淮如是说。

而关于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对她一见钟情，一开始无论商徵怎么问，秦淮都不肯说，直到她怀疑他是在骗她，他才不得已说出了实情。

“我和淮淮互相看不顺眼，我那时候听你说要把它偷走，非常开心，因此注意到了你，没想到与你就此结缘，说起来还要感谢淮淮。”

“……这样啊，行吧。”

商徵没听到她想象“中去年今日此门中”的浪漫桥段，觉得有点儿失望，但还是弯腰把购物车里的狗粮拿了出来，去货架上换了一种更贵、更适合淮淮的。

——毕竟淮淮还是有功劳的，应该奖励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