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会荣

竞争激烈的乌克兰总统选举将于3月31日举行，44名候选人创下参选人数纪录，但主要候选人支持率都不高，彼此差距也不大。虽然偶有波动，但总体上，喜剧演员泽连斯基、祖国党领导人季莫申科和现任总统波罗申科在民调中保持领先，较其他候选人胜选的可能性更大。

一路向西但难顺利

泽连斯基、季莫申科和波罗申科都明确表示走亲西方道路，当选后将谋求推动乌克兰加入欧盟和北约。差别在于，波罗申科最为积极，允诺2023年提交加入欧盟的申请并准备加入北约成员国行动计划，继续切割与俄罗斯的关系。季莫申科主张与欧盟签署新的联系国协定。泽连斯基缺乏政治经验，施政纲领不清晰。不过，季莫申科和泽连斯基都认为可以与俄罗斯对话。

克里米亚事件以后，乌克兰政情和舆情发生重要变化，过去亲西方派与所谓亲俄派两大阵营势均力敌的情况一去不复返。乌克兰亲西方政治力量处于压倒性优势地位，反俄在乌克兰似乎成为政治正确，在举国上下声讨俄罗斯的浪潮中，亲俄或同情俄罗斯的人往往不敢作声。

美国深度介入乌克兰政治，美国主管政治事务的副国务卿大卫·黑尔和驻乌克兰大使玛丽·约万诺维奇与主要候选人保持接触，实时把控选举进程和节奏，确保选举如期举行并符合美方利益。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回归仍抱有期待，但在乌克兰政治中可操作的空间所剩不多，介入有限。从俄罗斯媒体的舆论攻势看，俄方致力于排除可以确定的最劣选项——波罗申科当选。当下的乌克兰，任何以赢得选举为目标的候选人都不敢得罪美国，不愿意给对手留下亲俄的口实，而胜选后的内外政策也不大可能脱离当前的政情。

胜选者在推行亲西方政策方面已经拥有政策基础和法律依据，未来乌克兰与西方的合作将不断推进，但地缘政治、历史、文化和地区差异等因素使乌克兰“加盟入约”的道路注定不会一帆风顺。

其一，欧盟和美国更多从安全角度看待乌克兰，并把乌克兰置于对俄关系的坐标轴内考虑，在接纳乌克兰成为欧盟和北约成员国的问题上态度谨慎，目的是避免与俄罗斯发生正面直接的军事对抗。其二，俄罗斯始终把乌克兰加入北约作为底线，会想尽办法全力阻止。其三，乌克兰官方与民间在“加盟入约”问题上存在“两张皮”现象，民意围绕“加盟入约”的地域性分歧短期内很难改变。

国内问题依旧难解

地区分立是乌克兰的老问题，因为乌克兰危机又进一步固化了，而克里米亚实际上已经分离出去。泽连斯基、季莫申科和波罗申科在竞选主张中对于如何解决克里米亚、顿巴斯、刻赤海峡问题没有给出明确路线图。波罗申科坚持既有政策，泽连斯基含混地强调要为和平而努力，季莫申科表示应该签署新协议取代明斯克协议。

目前的国际协调机制基本上不把克里米亚列入议题。顿巴斯冲突也不可能指望通过履行新明斯克协议解决，因为这个协议没有规定俄乌双方谁应该先履行义务。明斯克协议本质上是停火协议，而且在实践中也没有实现停火目标。诺曼底四方会谈已停滞两年多，乌克兰问题三方联络小组虽在运行，但效果有限。克里米亚、顿巴斯和刻赤海峡危机，实际上是俄罗斯与西方在冷战结束后地缘政治竞争的延续。在俄美全球对抗僵持不下的背景下，乌克兰解决地区分立与克里米亚问题希望渺茫。

乌克兰大选期间发生政治动荡的可能性大幅下降，但政治碎片化形势很可能依旧。乌克兰独立后三次改变政体，都没有触及寡头政治问题，也没有建立独立的司法体系，政治秩序和政治稳定至今缺乏有效的制度保障。实践中，总统谋求加强自身权力，总统与总理、议会之间关系复杂，权斗不止。而美俄等外部力量的深度介入进一步加剧了乌克兰政治的不稳定。在经历了2016年的政府危机后，波罗申科通过更换内阁勉强维持总统权力，但政绩平平，民意支持率始终很低。

这次总统选举，任何一位候选人为了赢得选举都需要与其他候选人达成政治妥协以换取支持，而胜选之后很有可能再现执政联盟脆弱、不同政治力量之间激烈争权的一幕。由于三位主要候选人均为亲西方派，这意味着西方很可能容忍选举中的瑕疵并选择不鼓励街头政治，因此选举结果公布后再次爆发大规模革命的可能性不大，但胜选者对竞争对手事后清算的可能性不能排除。

中乌合作继续加强

2014年爆发的危机给乌克兰经济和社会发展都造成严重破坏。目前乌克兰经济已经走出谷底，处于缓慢复苏中，2018年GDP增长3.2%。乌克兰经济主要依靠消费，投资贡献有限，对外贸易长期逆差。2019年，预计乌克兰将推行紧缩货币政策，偿还高额国债，农业收成将下降，贸易逆差将拉大，GDP增长将有所放缓。无论哪位候选人胜选，都将努力寻求进一步推动经济复苏的途径。

乌克兰是“一带一路”的重要节点。中乌早在2011年就建立战略伙伴关系。乌克兰危机发生后，中乌在“一带一路”框架下的合作进入一段“空挡滑行”期，很多合作计划和项目被迫搁置。2017年1月17日，中乌两国元首在达沃斯会晤。同年12月5日，迟滞两年的中乌政府间合作委员会第三次会议在基辅召开，预示着中乌合作的春天到来。

中乌合作潜力很大。截至2018年12月，乌克兰尚未参加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也未与中国签署战略对接文件、基础设施合作协议和产能合作协议。双方在科技、军工、交通基础设施、能源、通信、农业等领域合作互有需求。中乌合作具有互补性和独立性，不具有排他性。预计乌克兰总统选举和议会选举结束后，随着乌克兰对中国和“一带一路”倡议了解的不断深入，中乌双方将继续加强相互交流与务实合作，进一步巩固中乌战略伙伴关系。▲

（作者是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乌克兰室主任、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