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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雄彝族“左脚舞”的历史逻辑及现实观照①

2019-03-22葛小军

楚雄师范学院学报 2019年2期
关键词:左脚彝族家人

葛小军,成 英

(楚雄师范学院体育与健康学院,云南 楚雄 675000)

“左脚舞”又称“跳左脚”,古称“跺左脚”,是一种集歌、舞、乐为一体的集体自娱性连袂圈舞。它起源于云南牟定县,广为流行于云南彝族人聚集区,是彝族喜闻乐见的传统舞蹈。千百年的传承发展,彝族“左脚舞”内涵丰富,承载着民族歌舞、民族节日、民族风俗、民族服饰、民族乐器、民族工艺和民间文学等特有的民族文化资源,是彝族文化的活化石,被收录在2008年国务院批准文化部确定的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中。作为楚雄州唯一有史籍记载的彝族舞种,“左脚舞”不仅仅是一种民族传统舞蹈,更是一个隐含着许多时代内涵的文化符号。

一、“左脚舞”的由来与彝家人的生产生活方式

(一)“左脚舞”根系形态的形成与生产劳动密不可分

依据语言系属,彝族属于汉藏语系藏缅语族彝语支。追溯本源,云南牟定彝族“左脚舞”的根系形态应该是藏缅语族的民间传统连袂圈舞。青海省大通县孙家寨出土新石器时期的“舞蹈彩陶盆”见证了藏缅语族民间舞蹈的共性形式——连袂踏歌的圈舞形式。[1]在原始社会,由于生产力低下,生存环境条件恶劣,人们必须依靠采集、狩猎、捕鱼等生产活动来维系生存和繁衍。这种长期的生产活动使人们总结了一系列的劳动经验,掌握了一系列的劳动方法和技能,并教育给族人和后代,其中许许多多的身体活动技能的教育就形成了最原始的舞蹈。原始人的力量十分薄弱,部落群居生活是他们唯一的生存方式,强烈的生命力和团队的号召力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保证。劳动之余,一个部落的人围着篝火,接踵连臂,整齐划一地习练着各种各样的身体活动基本技能,既可以练就生存方法,又可以形成强大的群体感召力,这种原始的群体形式经过千百年的演变形成原始的连袂圈舞。从当今彝族“左脚舞”的基本动作,如踢脚、磋脚、跺脚、勾脚、闪腰、弯腰、转身、翻身等动作,还可以依稀看到原始人们生产劳动的基本技能。作为山地民族,刀耕火种是彝族先民的生产方式,为抢时令,大家不得不在炭火尚未完全熄灭的土地上耕作,滚烫的大地使得彝家人学会了跳着脚进行播种的生产技能,农闲时节,大家围着火塘,模仿着生产进行跳脚,渐渐就形成了“左脚舞”的雏形。

(二)独特的地理环境孕育了“左脚舞”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一个地方的地理环境造就了当地的民风民俗,一个地方的民风民俗必定烙有当地地理环境的印记。“左脚舞之乡”牟定地处云贵高原、滇中腹地,境内呈周矮中凸状,群山连绵,地表破碎,海拔落差大。县境地跨北纬25°09'~25°40',为北亚热带季风气候区,冬无严寒,夏无酷暑,昼夜温差大,独特的地理环境孕育了牟定彝家人独特的人文气息。彝家人依据“上面宜牧、中间宜居、下面宜耕”的自然特点,多选向阳的半山坡作为居住地,日偏西下后,寒气袭来,村寨里的彝家人便升起篝火,围圈欢跳,以驱寒意,“跳得黄灰起三丈,治得伤风做得药”就是“左脚舞”强身御寒最好的写照。变化多端的高山气候,牧耕相间的生产方式造就了彝家人民族性格粗犷奔放、热情直爽、乐观而勤奋,围着篝火,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豪爽的笑容和清脆的歌声使得彝家人形成强大的向心力和团队协作精神,彝语称为“古则”的民间舞就是其最好的表现方式之一。地处交通要道,军事地位重要的牟定成为古时兵家必争之地,明朝平滇后,牟定自然成为大量汉人军垦屯田的好地方,彝汉杂居,相依为邻也就成了牟定文化的大背景。各种文化的融合交汇使得民间舞的形式趋向轻松、跳荡,“跺”的风格自然淡化,“奏”的乐调也自然悠扬,由弦乐“龙头四弦”替代“葫芦笙”,就这样彝家人的“古则”民间舞在牟定地理环境的孕育下慢慢演变成现在的“左脚舞”。

(三)灿烂的彝族文化滋养着“左脚舞”

作为我国一个历史悠久、文化灿烂的少数民族,彝族不仅创造出了古老的民族文字——彝文,而且还拥有独特的服饰文化、建筑文化、雕塑文化、天文历法、医药知识和民族音乐,这块蕴含着丰富养料的文化土壤,滋养着“左脚舞”的生根、发芽和生长。古老的彝族“十月太阳历”和彝族虎宇宙观是彝族文化的精髓,贯穿了彝族历史进程,“左脚舞”和谐的步调、轻松的动作、奔放的感情正是彝族古老哲学观中自然元素与人文元素积淀的象征符号。“同”、“柱”、“势”组成的彝族建筑观念体现出的生命本源观念和天人合一的最高境界,也深深地烙在“左脚舞”的舞姿、乐感和队形中;五彩缤纷的彝族服饰、粗犷大气的彝族雕刻、既雄浑高亢又柔和细腻的传统乐调都是“左脚舞”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精美多彩、黑色主调的男女服饰镶上光彩夺目的花边和刺绣、鞋头微翘的绣花鞋凸显了“左脚舞”浓厚的地域色彩和自然功利性,精雕细琢的龙头四弦和葫芦笙发出清脆和圆润的乐调使“左脚舞”增添了别样的韵味,爬山调、进门调、迎客调、娶亲调、哭丧调等传统曲调折射出“左脚舞”的社会功利性。

二、“左脚舞”的基本内核——欢悦和民族心理

(一)生的欢悦是舞动“左脚舞”的内心动力

《毛诗序》云:“情动于中,即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从人性表达的意义上看,舞蹈是人类感情最集中最激动时的表现形式。在生存条件异常艰难的原始社会,彝族先民们在抗争恶劣环境的时候一旦获得生存的允诺,如狩猎的成功、战争的胜利、五谷的丰产、病痛的解除、天气的好转等情景时,都会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表达内心欢悦的情绪。这种自发的舞蹈是不自觉的行为舞动,是人在无意识状态下自然而然地抒发内心情感活动的行为。最初,人们是无规则地、紊乱地挥动着过往的生存技能,再现胜利的场景,后来,人们经过精细编织,将一些带有示范性质的动作有目的、有计划、有意识地融入到生的欢悦过程中,这样“左脚舞”的根系形态——连袂踏歌的圈舞形式在彝家人的欢悦声中形成了。经过千百年的发展演变,如今的“左脚舞”是牟定最为广泛流传和喜闻乐见的歌舞形式,特别是牟定“三月会”上,万人空巷的“左脚舞”场面更是震撼人心。虽然远离了祈求生存的需求,但是伴随着铮铮作响的弦音,和着高亢清亮的歌调,满大街的男女老少依旧用轻快的舞步诠释着彝家人欢快的心声。可见“左脚舞”是凭借人体的踏跳动作去抒发内心欢快情感的民间舞蹈,生的欢悦是彝家人舞动“左脚舞”的内心动力。

(二)民族心理的发展是“左脚舞”嬗变的内在要求

“左脚舞”起源于民间,流传、盛行于民间,既是牟定彝家人生活中普遍的一种社会存在,又是一种反映彝家人民族心理的综合性的原生态意识。从生活层面看,成长于民间的民族传统舞蹈是一个民族生活态度的体现,一个民族的生活态度变化直接影响着民族传统舞蹈的演变。“左脚舞”是彝家人社会生活的一部分,从生活中形成,又成为生活中的一种欢娱方式,在共同心理倾向和精神结构的控制与作用下,彝家人在生产、生活技能知识的积累中创制和限定着“左脚舞”的内涵,调节着“左脚舞”的外在形式和动作标准,规定着“左脚舞”的健康发展的方向。从文化层面看,民族传统舞蹈文化可分为表层的运动文化和深层的民族心理文化,两种文化是联结在一起的矛盾统一体,表层文化反映了深层文化,深层文化又对表层文化起着决定性作用。[2](P4)透析“左脚舞”,我们不仅可以看到彝家人的身体素质、彝族服饰和制度文化等表层文化,还可以发现其间沉淀着彝家人的心智、意志、性格、理念、情感、审美观和价值观等深层文化。纵观演变历程,“左脚舞”始终以彝族的文化意识和民族心理为内核,结合外在琴乐声中律动的身体姿态,逐渐形成一种稳固的、地域性的行为方式,并伴随着彝家人民族心理的发展而趋向丰富和复杂。

三、“左脚舞”的延伸——祭祀和爱情

(一)“左脚舞”蕴含的“火信仰”

彝族是一个崇尚火的民族,长久以来在生产和生活中对火的依赖使彝族先民形成了“火信仰”,他们认为火是万物之源,彝家人一生都是依偎着火度过的。[3](P261)在火塘边生,火塘边成长,最后在火焰中找到灵魂的归宿。“神是游戏的恋人”[4],作为牟定彝族风俗,“左脚舞”看起来似乎距离宗教信仰很远,但其独特的身体活动形式依旧传达着对“火神”的敬畏与祈求。首先,环围篝火挽臂跳“左脚舞”表达了彝家人向心“火神”的愿望。据《定远县志》记载:“至晚,男女百余人吹芦笙、弹彝琴、吹口弦、唱彝曲,环围跺左脚,至更余方散。”“左脚舞”起舞为圆,向心而聚,通过围圈向心篝火跺脚,建立起彝家人与火神的交流途径,传递了彝家人寄托的精神和表达的愿望,从而达到祭祀“火神”,祈祷“火神”造福人间。其次,刚劲有力,动感十足的“左脚舞”技术动作彰显了彝家人“火”的性格。大幅度的“摆八下”和“翻身”动作展示了彝家人粗犷豪放的性格;欢快的“直脚”和“合脚”动作又展示了彝家人奔放开朗、扎实有力的性格;节奏明快的“天亮脚”动作热情奔放,充满激情。最后,彝家人跳脚的劲头像火一样熊熊燃烧,久久不能停息。人们跳起脚不知疲倦,通宵达旦,“从早跳到黄昏落,只见黄灰不见脚”形象地描绘了彝家人跳脚时“火”一样的热情。

(二)对脚过程中滋生的男女爱情

随着葫芦笙、龙头四弦等乐器的融入,“左脚舞”淡化了庄严肃穆的图腾崇拜,演变成了群情交融的健身娱乐活动,青年男女更是将跳脚作为男女间情爱交往的一种方式,男的弹着龙头四弦,女的吟唱着“左脚调”,臂挽臂跳着脚表达彼此间的爱慕之情。首先,“左脚舞”给青年男女交往创造了机会。每逢“左脚舞”盛会,远近各村的男男女女数百人一起欢跳,小伙子们跳着舞步在众人堆里面寻找着意中人,有中意的就凑上去合脚,找寻感应,一旦双方“合脚合得脚跟脚,合步合得心连心”,就会离开自己的伙伴,找地方单独相会去了,如一方认为不中意,便抽身走开即可,重新寻找自己的意中人。[5]其次,“左脚调”包含有许多恋爱的段子。“左脚调”是“左脚舞”的重要元素,其唱词内容丰富,包含有很多情歌类的内容,《合心调》《相思调》《婚恋调》《对歌调》等等都表达着彝族青年男女的爱情观。最后,“左脚舞”技术动作蕴含着调情爱慕之意。踢脚、磋脚、跺脚、勾脚、闪腰、弯腰、转身、翻身等等这些轻盈妩媚的动作,都是青年男女合脚过程中常用的技术动作,通过勾、踢、翻、转、闪等身体表现形式,阿老表阿表妹倾诉着心灵交会语言,傍晚时分篝火旁,在清脆的乐调声中青年男女对着脚,唱着情歌,勾勒出一幕幕甜美的爱情画卷。

四、“左脚舞”的突破——走上舞台

“会走路就会跳左脚舞,会说话就会唱左脚调”,长久以来,由于“左脚舞”广泛的群众基础,牟定县政府高度重视其传承发展,并组织相关部门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逐步把“左脚舞”从田间地头推到了都市舞台。

(一)原真的“左脚舞”登上了艺术舞台

作为一种原生态的少数民族舞蹈,“左脚舞”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理应在加工、创编和升华后成为艺术舞台上一道靓丽的风景。一方面,“左脚舞”是牟定彝家人真实的传统文化。著名艺术家吕艺生曾说:“舞台艺术有很重要的一条是真”,1000多年的真实存在赋予了“左脚舞”无限的艺术生命力与美感,古老的连袂圈舞形式构成了“左脚舞”永不褪色的舞台艺术真源,丰富的彝族传统文化组建了“左脚舞”独特的艺术内核。另一方面,“左脚舞”是牟定彝家人现实的生活写照。约翰·辛格认为“在舞台上,我们必须展示现实,必须得到娱乐”,如今在牟定,“左脚舞”已融入了彝族人民的血液,弦子一响,人们心就会痒痒,脚就会不由自主地动起来,继而加入跳脚的行列,一跳起来就不想停下,越跳越想跳,越跳越高兴,越跳越热烈。这样的现实生活既然能带给彝家人无尽的欢乐,也必定能通过舞台带给更多人快乐,实践证明了“左脚舞”登上艺术舞台的正确性和必然性。1997年,牟定县组建了一支24人的彝族民间原生态左脚歌舞表演队在北京中华民族园进行了历时7个月的表演,每天3至4场,得到观众的广泛认可;同年,由楚雄州群众艺术馆编创的取材于牟定“左脚舞”的舞蹈节目《跳左脚》,获文化部“群星奖”舞蹈比赛优秀创作奖、表演奖[6];2008年,左脚调《喜欢不喜欢也要喝》登上了央视春晚舞台,让亿万观众神迷,此后,“左脚舞”接二连三登上大舞台;近年来,牟定县民族艺术团创作的《火塘》《花围腰》《虹娃娃》《火热的三月》《阿老表》等等“左脚舞”剧目得到好评,多次受邀参加省内外各种演出。截止2018年底,全县共发展民间组织的“左脚舞”表演队14支,拥有“左脚舞”业余表演队员2100多人,牟定县“左脚舞”文化正以独特的艺术魅力登上了艺术殿堂,走出彝州,走向全国。

(二)民族的“左脚舞”迈上了经济舞台

进入新世纪,为实现“文化富民,文化惠民”的目标,牟定县立足“左脚舞”文化资源优势,全力打造“左脚舞之乡”文化品牌,发挥“左脚舞”文化的软实力潜能,促进全县经济快速发展。第一,打造“左脚舞之乡”文化品牌,发展牟定旅游业。自2004年起,近十年的品牌打造,创作了《阿里阿罗》《正月十五赶猫街》《高山顶上茶花开》等一批传唱度很高“左脚舞”的代表作,成功举办了两届牟定彝族“左脚舞”文化节,制定了彝和园等民族文化标志性旅游景点的规划,如今,“彝族左脚舞之乡”已经成为牟定民族文化产业发展的标志性成果,具有很高的忠诚度和联想度。近年,每逢三月会,成千上万游客涌入牟定观看“左脚舞”盛会,体验“左脚舞”运动,带动了酒店、餐饮和小商品等行业的发展,促进了全县旅游业的快速发展。第二,借助“左脚舞”文化东风,加快招商引资步伐。“文化搭台,经贸唱戏”,随着“左脚舞”这一牟定形象代言知名度的不断扩大,投资商纷纷前来投资建设项目,在第二届牟定“左脚舞”文化节期间,与投资商签订协议投资总额达17.6亿[9],为牟定经济快速发展注入了资金。第三,扶持民族特色产业,开发“左脚舞”文化衍生品。为实现“特色富县”,牟定县大力发展彝族特色产业,鼓励群众进行民族服饰、民族工艺的生产,并借助“左脚舞”文化的发展壮大,扩展产品的销路,目前全县已发展彝族服饰刺绣326户,四弦琴制作158户,这些手工艺品都标注着“左脚舞”文化符号远销福建、广州等地。[7]第四,进行有偿“左脚舞”展演,提高彝家人经济收入。在市场的推动下,“左脚舞”代表队走上了有偿展演之路,各种演出应接不暇,有政府组织宣传牟定的,也有企业组织追求利益的,还有农村婚嫁喜事讲排场的,这些有偿展演不仅给代表队带来了一定的经济收入,还进一步巩固了“左脚舞”的文化影响力,强化了民族文化认同。

(三)欢快的“左脚舞”跳动在健身舞台

随着西部大开发的深入推进,彝州经济文化的现代转型速度越来越快,人们经济收入越来越多,生活条件越来越好,文化水平越来越高,然而,快节奏的生活和工作使人们压力越来越大,身心常常处于一种紧张、疲劳的“亚健康”状态,健康状况也越来越差。在清晨、傍晚、周末、节假日等闲暇时分,人们参加体育健身活动的主观意愿也随之越来越强烈。在牟定,乃至彝州大地,欢快的、律动的“左脚舞”成为最为青睐的广场健身活动。首先,“左脚舞”具有很好的健体价值。美国体育家古里克曾说:“跳舞能消除过剩的脂肪,代之以健壮的肌肉组织,使软化、迟钝和缺乏活力的肌肉重新变得充满活力和具有弹性。”经过千百年的演进,“左脚舞”的跳法多样,具有广泛的选择空间,适合各个年龄段人群参与:有的比较粗犷、浑厚,节奏较缓慢有力,动作变化不大,如“玛咕舞”;有的动作幅度大,耗费体能,如“罗古舞”;有的则潇洒轻快、灵活多变,易学易懂,如“咕遮舞”。不管哪一种跳法,都符合人体机能锻炼规律,对参与者的形体美、力量美、韵律美具有很好的促进作用。其次,“左脚舞”具有很好的健心价值。“舞则人之天性”,舞可以使人回归自然,在清脆的四弦声中跳“左脚舞”,不仅能促使参与者缓解疲劳、调节情绪、释放压力、展现心理情感,还可以促进参与者增强沟通和交往的意识,增进友谊,从而丰富生活,提高人际交往能力。楚雄州政府积极发挥“左脚舞”在全民健身运动中的重要作用,组织“左脚舞”传承人和当地彝族民众学习、排练各种跳法的“左脚舞”,每晚在牟定县和楚雄市各休闲广场弹着龙头四弦,拉着二胡,领跳“左脚舞”,吸引了大批市民参与其中,并乐此不疲,真可谓“弦子一响,双脚发痒;调子一唱,浑身舒畅。”

五、“左脚舞”绵延不绝的生命力——文化自觉

作为彝族文化活化石,“左脚舞”已然走过了千余年。每一次社会的更迭、文化的变迁,“左脚舞”的跳法、乐调以及被赋予的内容都会注入新的元素,发生着改变,然而,不管怎么变,牟定彝家人跳脚的热情一直没变。“阿哥跳穿千层底,阿妹跳破绣花鞋;跳脚跳得黄灰冒,跳得黄灰做得药”,这“火”一样的热情展示了彝家人对“左脚舞”千年不变的情结——文化自觉,给予了“左脚舞”绵延不绝的生命力。首先,“左脚舞”是牟定彝家人的一种日常生活现象。“会走路就会跳‘左脚舞’,会说话就会唱左脚调”,长久以来,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是“左脚舞“的参与者,只要听到弦子一响,就自觉地加入到跳脚队伍中,拉着手,唱着左脚调,忘我的跳着脚。对于彝家人来说,跳脚是一种文化生活方式,也是认同自身文化的一种表现,还是传承自身文化的一份担当和责任;第二,权力行使者积极引导“左脚舞”文化发展。文化是维系一个社会团结和睦的精神力量,是凝聚人心的精神纽带[8],连袂圈舞无疑是提升一个地方民族凝聚力的最好方式。作为群众文化,“左脚舞”具有高度的社会性和普遍性,在每一个历史时期,权力行使者都重视彝家人跳“左脚舞”,积极引导“左脚舞”的发展,来满足彝家人精神上的内在需求和普遍需求,并不断赋予“左脚舞”新的内容,去强化“左脚舞”的教育教化功能;第三,“左脚舞”一直在不断地交流、对话和再造中繁荣发展。文化在任何时候都是一个动态的、开放的、不断变化着的系统,它的发展、壮大永远离不开与其他文化的交流、沟通和传播[8],“左脚舞”也不例外。汉彝交融时期,彝家人引进汉人的弦乐文化,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制作出了具有彝族特色的龙头四弦和小二胡,促使了“左脚舞”的伴奏乐器舍笙用弦、改吹为弹,也促使原本古朴、粗犷的“左脚舞”变得轻松、跳荡起来;新中国成立后,“左脚舞”融入了新文化,剔除了封建落后元素,在形式上削弱了“左脚舞”的踩跺之风,促使了“左脚舞”动作的简单化和自然化,也加快了“左脚舞”在各民族间的传播;改革开放后,“左脚舞”又积极与现代科技相结合,通过电视音像、报纸杂志、网络媒体不断扩大自身的影响力;如今,在现代经济文化背景下,“左脚舞”又在牟定经济发展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未来,彝家人也一定会守住自己的这片精神家园,让“左脚舞”在更为广阔的舞台发挥时代作用。总之,只要拥有高度的文化自觉,彝家人就一定能“唱响左脚调、跳红左脚舞”。

六、结语

“作为一个整体的人类文化,可以被称作人不断解放自身的历程。”[9](P288)“左脚舞“从刀耕火种走到了农耕时代,又走进了工业现代化时代,历经沧桑变幻,负载了牟定彝家人千年沉淀下来的集体记忆,反映了彝家人的整体生活秩序和精神世界的律动。千百年来,“左脚舞”记载了彝家人原始的耕作方式,表达了彝家人信仰和渴望爱情的愿望,展示了彝族文化和艺术的魅力,促进了牟定经济和社会的发展,也让我们明白了一个道理:文化的可持续发展必须建立在高度文化自觉的基础上。今天,在全球一体化的文化语境下,“左脚舞”已走出彝州,正在走向全国,走向世界,作为牟定的“标志性文化”,它展现了彝家人强大的文化自信,能迸发巨大的文化能量,帮助彝家人实现文化自强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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