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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续奋斗志不移

2019-03-19

甘肃林业 2019年5期
关键词:治沙大伯树苗

各位领导,同志们:

大家好!我叫郭玺,是八步沙“六老汉”中郭朝明的孙子。我报告的题目是《接续奋斗志不移》。

我的家乡在古浪县土门镇台子村,距离八步沙四公里多。我生在沙漠边,长在沙漠边,我的童年生活,几乎与黄沙相伴。记忆里,爷爷一年四季都在治沙,风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几乎没有空闲的时间。冬天的早晨,寒风呼呼地叫着,我蜷缩在被窝里喊一声爷爷,听不见回应,奶奶说,你爷爷天没亮就进沙漠了。晚上太阳已经落山,爷爷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我常常想,如果不是这讨厌的黄沙,爷爷就不用这么起早贪黑去治沙了!可是,风沙依旧肆虐,爷爷不但没有停住治沙的脚步,反而把我也背进了沙漠,让我在沙漠里玩,教我认识那里的花草树木,开始了我认识沙漠的第一课。

长大了,我才知道,在沙漠里种树种草,是一件特别不容易的事儿。栽下的树,不是被风拔起就是不下雨旱死。为了把树种活,爷爷们只好赶着毛驴车,到十几里外的地方拉水浇树。汗水湿透了衣裳,满身都是沙土,等到收工的时候,爷爷已经累得直不起腰来。我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恨不得马上长大,带着爷爷逃离沙漠。

记得我10岁那年的三十晚上,别人都回家准备过年去了,大伯郭万刚还在场部里值班。我和哥哥带上饭菜、衣服去给他做伴。刚到场里,就碰上老毛黄风。呼呼狂叫的风沙,震得门窗上的玻璃咔嚓作响。我和哥哥吓得直打哆嗦,哭着央求大伯赶快回家。大伯摸着我的头说:“不要怕。”我问大伯:“这么大的沙漠,啥时候才能治住呀?”大伯坚定地说:“只要坚持下去,就能把它治住。我们治不住,还有你们呢!”

转眼,我已跟着爷爷、大伯们在沙漠里摸爬滚打了好几年。有一年冬天,我开着小四轮,跟着大伯到土门去拉水。回来的路上,因为开车分心,将车开出路面。情急之下,大伯拉着我跳下了车,失去控制的四轮车翻到了坡下。我摔倒在地,吓得面如土色。闻讯赶来的叔叔们都在埋怨大伯。大伯说:“我们这些治沙人,谁的身上没几个伤疤?”是啊,在同沙漠的抗争中,不怕困难、坚韧顽强的精神,早已渗透到了爷爷和大伯他们的骨血中。

2005年,劳累了一生的爷爷离开了我们。爷爷走的时候很平静,也许他的心中再没有什么遗憾,因为他治沙的梦想正在实现,大伯已经接了他的班;也许他的心中还有很多遗憾,因为更大的沙漠还在我们面前。最后闭上眼的那一刻,爷爷拉着我的手,不肯放下,眼里充满了期待。我明白他的意思,把头埋在他的手心里,含着泪说:“爷爷,您放心去吧,您没有治完的沙,没有种完的树,我们来完成!”

这几年,我曾迷茫过,也犹豫过,看着在大城市上学、打工的同学回来时衣着新潮,听着他们口中繁华都市里各种新鲜事,我也羡慕。有时候刻意回避和他们碰面,怕他们看见我灰头土脸的样子,怕他们喧起外面精彩的世界。

可是,想起对爷爷的承诺,我便不再动摇,更加坚定了信念。随着沙漠治理规模越来越大,标准越来越高,只靠之前传统的人力治沙已经不行了。为了适应新形势,这几年,我学会了驾驶装载机、挖掘机、抱草机等各种大型车辆。每天,当我开着大卡车在沙漠里送水送草,浇树浇花,开着挖掘机在沙海中平沙修路、平田整地时,心中充满了自豪。父辈们的言传身教,风雨中的摔打磨炼,让我迅速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治沙人!在治沙路上,再也不会有什么困难能吓倒我的!

记得有一年春季,程生学和罗兴全叔叔带着我到麻黄塘去送树苗。走到半路上,天气忽然变了,狂风夹着黑雪,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想想时间不等人,虽然天快黑了,我们还是决定顶着风雪前进。风急雪大,看不清路面,车子忽然陷进了沙坑。干燥的沙子又松又软,车轮一转,车子打滑,反而越陷越深。罗兴全叔叔爬上车厢卸下几捆树苗,打算垫在车轮下面。程生学叔叔一见急了,抢过树苗就往车上装。他说,这可是咱们省吃俭用买来的苗子啊,可不敢浪费。没办法,我们干脆脱下身上的棉衣,垫到车轮下。这时,雪越下越大,我们冻得发抖,用尽气力,才把车子从沙坑里挖了出来。第二天凌晨,当我们到达麻黄塘时,都已经冻僵了。

2017年夏季的一天,八步沙迎来了入夏后的第一场大雨。雨过天晴,我和大伯走进了林子,大漠中生长起来的沙枣树、榆树林经过雨水的冲洗,显得更加苍翠碧绿。这时,一条美丽的彩虹横过天际,我情不自禁地叫起来:“大伯,大伯,你快看,真漂亮啊!”大伯没说话,只是站在沙丘上呆呆地看着远方。我几步跑到他跟前,只见大伯眼含泪水,望着彩虹映衬下的树林子,嘴里不住地念叨:“不容易呀,真正不容易啊……”

是啊,三十多年来,三代治沙人匍匐在沙丘上,一步一叩首,一步一鞠躬,一棵棵树,一把把草,硬是把寸草不生的沙漠,变成了生机盎然的绿洲。眼前这幅美景,不就是老天爷赏给我们治沙人一枚漂亮的勋章吗!去年,八步沙“六老汉”三代人治沙的典型事迹入选《伟大的变革——庆祝改革开放四十周年大型展览》,县上组织我跟着张爷爷、石叔叔他们一起到北京参观。当时我在想,我们做下的这些事,再平常不过了,竟然能在北京展出,觉得特别骄傲和自豪。

现在,大伯、石叔叔、贺叔叔他们都一天天老了,我感到肩上的责任更重了。沿着父辈们的脚印,每天奋战在沙漠里,压草方格、挖树坑、栽树苗,我乐此不疲。从最初的讨厌沙漠、逃离沙漠,到如今的不离不弃,我早已把根深深地扎在了这里。

这就是我,一个年轻治沙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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