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艺术收藏”四个字的理解，也许大部分小伙伴都差不多，都认为收藏家会很珍惜他们花大价钱买来的书画珍宝吧？不是摆在家里某个显眼的位置炫耀品味和财力，就是用保险箱、密室之类的东西妥善保管。

然而根据BBC和《纽约时报》曝光，数以百万计的艺术珍品，却被堆积在瑞士的日内瓦自由港木箱之中，铁栏背后，其中不乏毕加索这样的大师之作。BBC的艺术编辑Will Gompertz受邀来到这个不为世人所知的港口，揭开了如此数量级藏品难见天日的幕后实情。

根据日内瓦自由港现任管理者向BBC介绍，存放在这里的艺术珍品至少有百万件。而根据《纽约时报》估计，这个数字应该不低于120万件，其中有来自毕加索的大约1000幅画作，以及更多其他无法一窥究竟的同等级大师作品。

当然无论100万还是120万，都只是估计数字。由于日内瓦自由港的规定，即使港口管理者也无权对寄放物品的整体情况进行清查。

铁门、铁丝网、监控器，恍惚间真的像是来到一所监狱

也许单看这个数字你不会感触太深，那么对比一下：英国国家画廊收藏的画作约有2300幅，而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则有约20万件各种类型艺术品。如此大的藏品量，几天几夜都无法全部欣赏一遍，却只占日内瓦自由港木箱里艺术品的不到1/5。而这些艺术品的主人，毫不意外，日内瓦自由港表示是匿名客户，“无可奉告”。

Gompertz在文章中写道，唯一能够知道的是，这些寄存者包括了全球各地的艺术经销商、收藏者、货运代理、甚至完全不透明的离岸公司，并且互相之间并不存在私人往来。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看中了日内瓦自由港的匿名寄存政策，以及“如同监狱一般的安保管理”。

获准进入仓库

保存艺术品的房间

作为难得获准进入仓库的媒体人，Gompertz形容走在储藏室内感觉“这里全是罪恶”，甚至像是库布里克经典恐怖片《闪灵》里的某个场景。长达好几英里的狭窄通道两侧全是冷冰冰的金属安全门，而门后则是同样以冷冰冰方式存放起来的定制木箱，装满了也许世人再难一睹真容的艺术品。

曾经的非法交易中心

如果追溯起来日内瓦自由港的过去，那么它的“黑历史”比现在更像好莱坞警匪片里的常见场景。由于它“不闻不问”的管理规则和严格保密的到位，日内瓦自由港一度是全球最大的非法考古物品贩运中转站之一。

它的这项身份一直顺利地瞒天过海，直到几年前意大利警方在追查一批失窃藏品的过程中获得了调查日内瓦自由港的许可，才“顺手”曝光了它肮脏的地下交易。在管理方得知大事不妙赶来阻止前，意大利警方已经撬开了45箱寄存品，发现了一大批来自罗马和伊特鲁里亚的文物，其中甚至有极为罕见的远古石棺。

当时丑闻传出后，欧洲一片哗然，即使一向“事不关己”的瑞士人也表示无法接受。除了本身非法文物交易的令他们感到蒙羞之外，不少当地媒体开始质疑自由港管理模式带来的潜在恐怖主义威胁：恐怖分子完全有可能把叙利亚文物通过这里暗地出售，从而获得大量资金用于进一步活动。

大卫·希尔

在此之后，一度名声扫地的日内瓦自由港不得不开始考虑转型。正是在它新一任主席大卫·希尔（David Hiler）推动下，BBC才第一时间争取到了进入内部参观采访的机会。然而即使如此，积习已久的管理制度却不是他能凭一己之力快速扭转的。

艰难的“透明化”

希尔曾经是日内瓦有一定声望的政客。从政坛退休后，他成为了日内瓦自由港的现任主席，负责港口仓库的管理工作。

受从政经历的影响，以及本身对非法交易的厌恶，希尔在上任自由港主席后快速开始实施一系列转型举动。他制定了一系列政策，用于拒绝来路不明的新货物，同时还尝试仓库管理的公开化和透明化，包括定期的媒体简报，并邀请媒体人前来参观。

其中一幅艺术品

装满艺术品的各种箱子

Gompertz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作为BBC代表被邀请到日内瓦自由港参观，在他被允许探访的储藏室里，除了大量禁止开封的艺术品之外，还看到了包括葡萄酒在内的其他类型货物。根据自由港工作人员介绍，其实仓库中一共有300万瓶葡萄酒，他们自己管港口叫做“全球最大酒窖”。

不过即便如此，有很多储存室是不仅Gompertz、甚至希尔本人都无权进入的，具体货物信息也依然完全保密，除了客户之外没有任何人可以探知。虽然对于这些货物有的在这里已经寄存了好几十年，稳定的客户对于自由港收入来讲是件好事，但希尔却对此表示非常不安。

在采访过程中他向Gompertz承认，超过百万的艺术珍品中，很有可能有相当一部分是客户通过非法手段获取的：抢、偷、黑市交易……

希尔在采访中说，自己曾经试图推动一项清查行动，要求瑞士海关和警方介入，一次性清点自由港内的所有寄存货物，好让他能够弄明白自己所管理的究竟都是些什么烫手山芋。然而这项提议却最终没能成真，用希尔自己的话来说：“这不是瑞士人会干的事情。”所谓的透明化，在瑞士的整体制度下也就这样快速踢到了铁板。

在自由港仓库里，能与这些艺术品达到最近的距离，也只能是隔着千篇一律、毫无感情的特制木箱。

Gompertz形容他离开自由港时的心情是“难过和凄惨”的，很难不让人感同身受。想象一下，毕加索级别的大师级艺术品不仅暗无天日地藏在这里、无法与世人见面，连拥有者都可能是非法获取它的……“暴殄天物”四个字，也就不过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