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栓成

到农贸街买菜，见左边摊上的小白菜像翡翠，绿得亮闪闪的。每棵菜的菜根也洗得洁白可爱，仿佛可立刻炒吃，不由得看摊主，哟！果然是位干净整齐的农村老太太，有些许皱纹的脸上溢出和善的亮光。我问：“怎么卖？”她说：“每捆一斤，只多不少，一块钱。”我捡了两捆，一位端庄时髦的少妇也凑过来挑。我正要掏钱，忽听身后响起一稚嫩的童音：“妈妈，快看！快看！”

循声扭头，见身后一个穿雪白裙子的小女孩儿蹲在那儿，伸长脖子，面带惊喜，直盯地下。正在挑菜的少妇不挑了，忙转身俯身，我亦近前俯身，卖菜的老太太急急走出菜摊，也弯腰俯身，又笑呵呵地冲地下道：“哦——是老牛啊！你咋也进县城逛街哩？城里美吧？”

小女孩打断她的话：“奶奶，你说错了，它不叫老牛，它叫蜗牛。”

“俺们乡下人都喊它老牛，你咋叫它蜗牛啊？”

“我们老师这样说的，怎么能错了，老师还教我们一首歌，叫《蜗牛与黄鹂鸟》，在幼儿园唱歌比赛我还得了一等奖！”

“好好好，有本事，有本事，能不能再唱唱，让奶奶也享受享受？”此时，老太太已乐得满脸像绽开的花，老变小呀，放着自己摊上成堆的菜不管，却只顾与小女孩儿玩。

女孩儿约五岁左右，面如桃李，还有两个喝酒坑，她抬头看看身旁的妈妈，少妇则眼扫四周，估计怕影响行人走路，最后，终于微笑着点点头，小女孩就带着动作唱起来： “阿树阿上两只黄鹂鸟，阿嘻阿嘻哈哈在笑它，葡萄成熟还早得很哪，现在上来干什么……”

曲尽人散，我与那位少妇各买两捆小青菜，准备回家，但小女孩仍蹲在那儿看蜗牛，妈妈催她，她好像没听见，却冲菜摊边的老太太问：“奶奶，这只蜗牛的家在哪儿？”老太太告诉她：“它家在俺们村旁的小河边，那儿蜗牛成群，这只可能是俺洗菜时不小心连菜把它带到这里了……”

“奶奶，能不能让它再回家？”

“送它回河里？”老太太眨巴着眼，有点不解地道：“俺那儿蜗牛多得很哪！”

女孩皱着眉头说：“它那么小，爬得那么慢，走路的叔叔阿姨会不小心把它踩死的……”

老太太“哦”了一声，连说：“对对对！”一脸庄重地找个塑料袋，又一脸庄重地来装这只蜗牛。

我向那位陌生少妇求告：“我能不能与你女儿照张合影？用我手机，你拍？”

少妇同意了。

回去后，我將此照放大镶框，放到书桌上，并养成一个习惯，凡难时、烦时、恼时、累时，总爱久久凝视此照，耳边不由自主地响起《蜗牛与黄鹂鸟》的歌声，心情渐渐变好，脑海里只有蓝天白云。

责任编辑：秀 丽

美术插图：浮 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