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江

冒雨来看丰子恺观众的，排队二十分钟拿票，展厅人山人海，根本看不到画……这是在中国美术馆举办的“漫画人间——丰子恺的艺术世界” 展场景。

2018年是丰子恺诞辰120周年，香港、杭州、北京等地相继举办回顾性展览纪念他。

丰子恺，中国现代漫画家、散文家、美术教育家和音乐教育家、翻译家，其自创的“子恺漫画”，饱含着浓浓的童趣和天真。丰子恺育有7个子女，每一位皆是各行各业的佼佼者。

笔者专访了丰子恺外孙宋雪君，据他说，外祖父丰子恺一直以来最重视的并不是孩子取得多大的成绩，而是孩子是否快乐。

不愿孩子成为“小大人”

丰子恺1898年出生于浙江桐乡石门镇，因为家里从事染坊生意，丰子恺几乎是在颜料堆里长大的。五六岁时，他便开始用颜料到处涂涂画画。1914年，丰子恺考上了浙江省立第一师范学校。在这里，丰子恺结识了此生对他最为重要的两名老师——李叔同和夏丏尊。从这两名老师那里，丰子恺学会了三样东西：文学、绘画和音乐。1919年，从第一师范学校毕业后，他跟同学一起在上海创办了上海专科师范学校，亲任图画老师。也就是在这一年，他和妻子徐力民结婚成家。徐力民比丰子恺大两岁，出生于石门镇当地的名门望族，知书达理。婚后，徐力民一心一意在家相夫教子，和丰子恺相伴一生。1920年，丰子恺长女丰陈宝出生。

第二年，就在徐力民怀上第二个孩子的时候，丰子恺赴日本学习绘画和英语。回国后发表画作《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简洁明了但立意悠远的绘画风格，在国内引起了极大的反响。

1932年，丰子恺在家乡石门镇建起了一座住房，取名“缘缘堂”，在这里潜心创作。此时，他身边已经有了6名子女：丰陈宝、丰宛音、丰宁欣（丰子恺大姐丰满之女，一直跟随丰子恺长大）、丰华瞻、丰元草、丰一吟。其中最大的丰陈宝13岁，最小的才3岁。丰子恺只要有空他就会陪着孩子们一起玩，甚至和他们一起开发新的游戏，孩子们也都喜欢跟他亲近。

在缘缘堂，丰子恺专门辟出一间房子作图书屋，每天晚上领着孩子们一起去书屋里看书，什么书都有，孩子们喜欢看什么就看什么。丰子恺从来不要求孩子去读那些难懂的史书，家里最多的就是小人书。看得起劲，丰子恺会把一些名人故事或者名著，以故事的形式说给孩子们听。谁表现好，谁就可以得到一颗糖，或者跟父亲玩一个游戏。只要和子女在一起，丰子恺从来都不摆架子，而孩子们的童言童语，在他看来比任何妙语都有趣。

漂泊10年快乐同伴

1937年，抗战全面爆发，丰子恺只能带着全家十余口逃难，丰子恺曾对好友宋云彬、傅彬然说，我虽没能真的投笔从戎，但我相信以笔代枪，凭我五寸不烂之笔，努力从事文艺宣传，可以使民众加深对日寇的痛恨。军民一心，同仇敌忾，抗战必能胜利。

眼见着孩子们大了，却没有固定的学校可读书，丰子恺十分烦恼。无奈之下，只好自己教。除教诗词外，丰子恺还教孩子们写作文。他先给几个孩子说一段故事，讲完后，要求他们凭记忆写下来，这种办法不仅能锻炼记忆，又能看出每个人的表达能力。除此之外，当然也有命题作文。

一次，丰子恺竟然让几个孩子写一篇搓麻将的说明书。孩子们听后哈哈大笑，打麻将可是赌博，爸爸怎么会让他们写这个。丰子恺解释道：“你们不要小看中国麻将，它可是一种复杂又好玩的游戏，不亚于外国的扑克。至于赌博性，要看人们如何对待它，扑克不也可以用来赌博吗。麻将本身无罪。至于要我们写说明书，那是因为写说明书和写作文不同，写说明书要换一副科学的头脑，要写得一看就懂，并能应用。如今扑克有好多种说明书可教人如何玩耍，而麻将从来没有。奇怪的是麻将一学就会，世代相传总是口授，甚至有在一旁看会了的。”因为一篇“麻将说明书”，几个子女成年后，均会打一点麻将，也为平时的生活增添了一些小乐子。在父亲的安排下，逃难生活虽然苦，但从未少了生活的乐趣。此后丰家孩子面对苦难从容不迫的个性，便是在那时候养成的。

和7名子女约法三章

1938年，丰子恺又添了小儿子丰新枚。1946年9月25日，在外漂泊了约10年后，丰子恺携全家人再次回到上海。

1947年，丰子恺刚好50岁，此时，儿女们均已长大。丰子恺便与子女们“约法六章”，大致意思就是：父母供給子女，至大学毕业为止。大学毕业后，子女各自独立生活，并无供养父母之义务，父母亦更无供给子女之义务。这种不靠父母，自力更生的家风，深深影响了丰家每一个人。据丰新枚儿子丰羽回忆，工作后的第一个月，他就在父亲的要求下从家里搬了出来。

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丰子恺任上海中国画院院长、上海文学艺术联合会副主席等职务。几年之后，丰子恺用多年的积蓄，购买了位于上海黄浦区陕西南路39弄93号的一幢三层西班牙小楼，取名“日月楼”。1975年9月15日，一代“漫画大师”丰子恺病逝于上海华山医院。

父母去世后，七个孩子从未放松过在学术上的追求，他们始终记着父亲教给他们的“人来到这个世界，不仅仅是为了吃饭”这句箴言。

如今，丰子恺的第三代、第四代，人丁兴旺，分布于京、沪、苏、杭、香港各地，并有在美国、日本发展的，不乏在各自岗位做出令人瞩目业绩者。2008年，丰子恺后人出资买回了“日月楼”二楼和三楼的租赁权，目前成为了“丰子恺旧居陈列室”。

丰子恺外孙宋雪君在接受采访时说，目前丰子恺七个子女只有丰一吟一人健在。每年他们这些后辈，都会回乡去祭奠祖父或外祖父。有时候，他依然能梦到小时候在外公家里玩耍的样子，外公在书房画画，他们在外屋玩耍，有时候球滚到了书房里，外公会笑着帮他们捡起来，那慈祥和蔼的样子，至今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