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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风难度春运关

2019-03-06王蒙

财经天下周刊 2019年3期
关键词:快车顺风春运

王蒙

抢滩春运

珠海网约车司机欧阳今年还没有找到春节回家的顺风车乘客。从珠海格力康乐园回老家河南平顶山,选择高铁动车出行,需要换乘三次,至少耗时15个小时。如果是驾车穿过许广高速,一路北上有近1500公里距离,需要17个小时,但免去了中途换乘的麻烦。

欧阳已经连续三年春节选择自驾回家了。往年欧阳都会在滴滴上发布顺风车行程,只要找到两个顺风车乘客,他此行的油费和高速过路费就能挣回来。但今年的情况有点特殊,滴滴顺风车下线之后,他再想找到同行乘客并不容易。

2018年8月,乐清顺风车事件之后,滴滴宣布下线顺风车业务,随后高德地图、携程旗下顺风车业务也相继叫停。嘀嗒顺风车业务一直营运至今,但是暂停了晚11时至早5时的顺风车服务。

春运期间对拼车的刚性需求让顺风车再度回到大众视野,有声音开始呼唤滴滴顺风车回归。滴滴公开回应顺风车服务仍在全力整改中,尚无重新上线时间。

滴滴此前发布的数据显示,2018年春运期间(2月1日至3月12日),共计3067万人次乘坐跨城顺风车回家和返程,相当于民航在春运40天运力(6541万)的46.9%,等同于增开了45913列8节动车组和170388架波音737飞机。2017年春运期间,滴滴有848万乘客通过顺风车跨城出行,这一数据接近南方航空国内航班在春运期间的运送人数。

嘀嗒出行2018年2月1日至2018年3月2日期间,顺风车服务总人次为1608万人,相当于31.5万辆51座大巴满载时的运力,相比2017年增长2倍多,嘀嗒方面预计今年春运期间的运力还会有大量增加。

尽管滴滴缺席了今年春运,如此巨大的出行需求,还是吸引了新老玩家瞅准时机全力抢占春运拼车市场。

2019年1月25日,哈啰出行在上海、广州、杭州、成都、合肥、东莞6座城市上线试运营顺风车。首批试营城市之外,哈啰还将在1月25至2月4日期间新增上线16个跨城出行需求较大的城市提供服务。

此外,哈啰顺风车还提出“共享春运”概念,并提供3000万元共享春运基金作为补贴,以吸引乘客、鼓励车主。

哈啰出行在回复《财经天下》周刊采访时表示,春运是一年当中用户出行需求和频次最为集中的时间段,哈啰选择在此时上线顺风车业务,希望能为春运期间的出行用户带来更多便利选择。

同样在1月25日,在广州工作的老肖在58同城的App上意外发现了提供顺风车服务的全民快车,并成功找到了回湖北潜江的顺风车。

作为分类信息平台,58同城很早就聚集了大批发布拼车供需信息的用户。企查查数据显示,58集团于2018年9月17日全资收购了2016年成立网约车平台全民快车,并通过贴吧、QQ群等渠道招募车主。今年春运期间,58同城在其官方小程序上线“春节拼车”业务,点击后就会直接跳转至全民快车小程序。

成立于2017年初的拼客顺风车也在今年春运期间通过签到打卡、“一分公益活动”等吸引返乡过年的车主和乘客。已经成立5年的一喂顺风车也借滴滴缺席频频进行自我宣传发力春运。

尽管已有新老玩家迅速填补最大顺风车平台下线所释放出的市场空白,春运期间大量的顺风车需求依然没有得到有效满足,诸多顺风车平台“撮合”司乘兩端的能力仍稍显不足。多位顺风车乘客向《财经天下》周刊表示,发布的行程无人接单。

嘀嗒出行相关负责人告诉《财经天下》周刊,嘀嗒平台顺风车主现在有1250万,成单率基本维持在35%左右。

哈啰出行此前公布在20天内招募车主超过100万,如果以上述成单率计算,也只能满足35万左右的拼车用户。

安全牌难打

自2018年滴滴顺风车平台发生两起恶性事件后,公众一度谈“顺风车”色变,各平台则将安全作为运营重心,但这并没有打消一部分人内心的担忧。“北漂”郑琳老家在河南安阳一个小县城,宁可坐五个半小时大巴车到安阳再转乘汽车回家,也不考虑搭乘顺风车。

去年春节,因为带回家的行李多,搭乘大巴车多有不便,郑琳在滴滴顺风车平台发布了回家的行程。接单司机与郑琳电话沟通时,特意问郑琳瘦不瘦,这让郑琳感到奇怪。原来,这位司机为了多带一个人回家,想让她与其他三位乘客在后座“挤一挤”。郑琳觉得司机“太不靠谱”,为了多挣100多元钱要整车人冒着超载的风险,通话结束后她就取消了行程。

2019年1月23日,滴滴宣布春运期间顺风车仍然无法提供服务。有接近滴滴方面人士对外透露,目前各方对顺风车的产品设计、安全标准以及责任界定尚未达成共识,相应方案还在讨论中。

哈啰启动顺风车车主招募后,在滴滴和嘀嗒都跑过顺风车的王海也去注册了。他发现,无论需要提供的资料还是注册流程,哈啰顺风车跟滴滴、嘀嗒的顺风车都没有太大区别,“还不知道这个软件在安全方面会有什么改进。”

哈啰在接受《财经天下》周刊采访时表示,在安全保障方面,哈啰做了一系列规范和专业技术设定,如从产品定位上杜绝相关社交功能、司乘沟通采用虚拟号码、建立车主多重审核制度、设有7×24小时客服、为司乘双方免费提供人身意外险、意外医疗险等,令顺风车业务回归出行本质,依靠技术提升安全保障。

在安全保障方面,嘀嗒出行则主张厘清“真假顺风车”。嘀嗒出行方面人士对《财经天下》周刊表示,嘀嗒坚持以安全为导向,首先从源头抓起,即严格审核车主资质。此前有其他平台曾为了争夺市场份额,不经审核或不经全面审核就可以让车主接单的举措,让嘀嗒顺风车曾经失去过一些车主和市场份额,“但是对我们来说,安全最重要,履行平台的主体责任最重要”。

该人士进一步表示,嘀嗒平台收取的信息服务费整体平均不会超过行程费用的5%,而不像其他平台收取高达10%甚至15%的比例,且嘀嗒顺风车的定价遵守真顺风车“分摊部分出行成本”的原则,价格仅为快车的一半,甚至更低,这对于专职跑活的司机而言没有营利可图。

1月26日,在广州工作的马先生,搭乘嘀嗒顺风车前往白云机场途中,因拒绝司机加价100元的要求,与其发生争吵。在争执过程中,马先生被司机用砍刀砍伤手指。目前涉事车主已被行政拘留10日。

顺风车主砍伤乘客事件发生后,嘀嗒出行方面作出回应:涉事车主是通过平台审核认证且通过背景筛查才入驻到平台,1月27日嘀嗒出行已永久封禁车主账号。

“顺风车最大的问题就是无法控制安全风险,犯罪是没有什么规律的,即使平台做好了资质审核。”一位网约车业内人士对《财经天下》周刊表示,“十部委联合检查组通报滴滴存在7个方面33项问题,排在第一位的就是‘顺风车产品存在重大安全隐患。做不到风险可控,滴滴不敢上线顺风车。”

自救组织

发布顺风车行程后,直到1月31日上午欧阳还没有找到顺风乘客。“有一个女生倒是打电话来问过,听说只有我跟她同行,大概觉得不安全就取消了。”

无奈之下,已经一年多没有登录过QQ的欧阳,在老乡群里发了一条拼车信息,但很快淹没在几十条类似消息中。

湖北广水滴滴司机何涛有一个近2000人的拼车QQ群,在这个群里,只有作为群主的他能够发布拼车信息,大多數时候这个群都处于“全员禁言”状态。

何涛的拼车QQ群创建于2015年11月,原本只是为滴滴招募顺风车司机,帮车主进行资质认证。如今QQ群已经成为他对外发布拼车消息的“广告牌”,他每天发布应山县周边拼车去武汉的行程,有拼车需求的乘客只能通过打电话预约拼车,有客服负责收集拼车信息,匹配车主和乘客。

2015年6月,滴滴顺风车上线,低于出租车、快车的价格,新鲜的合乘方式,让不少司机和乘客开始注册使用。上线一年后,来自Trustdata报告显示,滴滴顺风车在拼车市场中的占比高达76.8%,使用乘客数突破了3000万人。此前有消息称,2017年顺风车为滴滴贡献了8亿元净利润,滴滴表示“不予置评”。

上述网约车业内人士对《财经天下》周刊表示,顺风车的最大意义其实不在于给滴滴赚钱,而是为平台导流,顺风车车主可以被“培养”成快车专车司机,乘客则能转化为网约车用户。“滴滴对顺风车的抽成在5%左右,但对快车和专车的抽成至少20%,顺风车就像个蓄水池可以源源不断为快车和专车续水。”

何涛自己也开网约车,滴滴顺风车下线对他没有太大影响,他自称在应山县城已经有很高的知名度,有人需要用车直接打他的电话就可以,不用去平台下单。

并非每一座县城都有何涛这样的人在经营拼车QQ群,更多时候,北、上、广、深的返乡大军想要拼车,还是需要依赖顺风车平台。一旦这些平台无法满足需求,微博、朋友圈、QQ群、豆瓣社区、贴吧就成为他们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1月21日,在福州工作的贵阳姑娘刘梦发布微博消息:滴滴顺风车什么时候可以上线呀?春节回家迫切的需要,不想坐黑车,公共交通也坐不了。

过去三个春节,她每年都是坐顺风车回家。只要在滴滴上发布了顺风车行程,都能拼到车。但今年她不得不求助于其他顺风车平台。

一部分有着拼车需求的人回归到社交平台上,自发组织寻找同行人。但这种方式就更高效更安全吗?

难题待解

仅仅半年时间,舆论对顺风车的态度呈现出极大的反差。2018年8月滴滴乐清事件发生后,要求下线顺风车的声音不绝于耳,随着春运到来,社交网络又充斥着呼唤顺风车回归的诉求。

2018年春运前,交通运输部曾明确提出,鼓励并规范顺风车、营运车辆城际拼车等新业态新模式参与春运,充分利用社会运力资源,提高运输能力。

两极分化的评论带来更多思考,春运恰好让顺风车的价值得以凸显。首汽约车CEO魏东透露,首汽约车的顺风车业务已经在内部测试使用,“在能够确保避免潜在风险、实现运营过程中驾驶员和乘客双向安全的前提下正式推向市场”。

滴滴顺风车事件后,海银资本创始人王煜全曾撰文称,顺风车安全隐患的核心是系统,这不光是滴滴一家的问题,是互联网共享经济的共同问题,也就是平台经济的风险性。

去年9月以来,滴滴推出多项举措全力弥补安全漏洞;嘀嗒出行今年1月1日正式施行《嘀嗒顺风车合乘公约2.0》,划清网约车与顺风车界限,并在今年春运期间推行“八大安全举措”。

但也有不少人打着“拼车”旗号却做着“黑车”生意。

“安阳来往周边各个县城,好多人开着自己的车拉活,乘客有同村的,也有不认识的,一起拼个车,你说这是顺风车吗?可司机收的钱比平时还高。”郑琳觉得要在县城谈出行安全太突兀了,因为没有人会在乎这个。

尽管新老玩家迅速填补滴滴顺风车下线所释放的市场空白,春运期间大量的拼车需求依然未得到有效满足。

中国政法大学传播法研究中心副主任朱巍在第十六期E法论坛暨顺风车法律定位和发展趋势研讨会上表示,“如果企业不能正常运营顺风车,反而会让黑车有机可乘。需求是刚需,不管有没有平台存在”。

知名评论员曹林此前也表达了类似的观点:实际上民间还有各种形式的拼车,倘若没有平台管理,在不可控范围内实际上会导致更大的问题。

来自公安部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18年底,全国私人小型载客汽车保有量达1.89亿辆。如何有效利用这些资源成为公共交通的补充运力,顺风车的准入标准和安全责任认定依然是城市管理者和顺风车平台待解的难题。

1月31日下午,欧阳被拉入了一个陌生的微信小组。一位大学同学把欧阳发布在朋友圈的拼车信息转到了工作群里,很快就有两个同事表示愿意同行。原本是彼此陌生的三个人,在微信群中聊起来才发现,竟然住在同一个小区。

刘梦还没有撞上这样的好运气,直到1月31日晚上,她发布在顺风车平台的行程依然无人接单。

(应采访者要求,文中郑琳、欧阳、何涛、刘梦系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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