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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物言志?言近旨远

2019-02-28孙俊强

课外语文·中 2019年1期
关键词:陈子龙悲歌崇祯

孙俊强

渡易水

陈子龙

并刀昨夜匣中鸣,燕赵悲歌最不平。

易水潺云草碧,可怜无处送荆卿!

陈子龙(1608—1647),明末官员、文学家。崇祯十年(1637)进士,曾任绍兴推官,论功擢兵科给事中,命甫下而明亡。清兵陷南京,他和太湖民众武装组织联络,开展抗清活动,事败后被捕,投水殉国。

明思宗崇祯十三年(1640),诗人母丧服满,这时,建州女真族统治者已改国号“清”,对明王朝虎视眈眈;国内义军风起云涌,威逼京城。陈子龙由家乡松江华亭(今上海市松江区)赴京途中过易水的时候,有感于八百多年前荆轲的慷慨悲歌,于是援笔写下了这首七绝。

怀古诗不同于咏史诗那样歌咏史实或以诗论史,而是重在抒写诗人由古人古事所触发的思想感情,即所谓“言近旨远”。此诗前二句托物言志,以并刀夜鸣写出报国的志向;后二句即景抒倩,从眼中所见易水實景,引出对国事的无限隐忧。全诗运思深沉,情怀激荡,苍凉悲壮,可入司空图《诗品》所言“悲慨”一类。

言志二句:“并刀昨夜匣中鸣,燕赵悲歌最不平”,志由物显,报国的急切愿望由并刀夜鸣来展现,虽壮怀激烈,但不是架空高论、粗犷叫嚣。

并州即今山西太原,战刀以锋利著称于世,人们称为“并刀”。它真的“昨夜”铿然有声作“匣中鸣”么?诗人一开章暗用了一个典故:相传楚国剑工铸成的干将、莫邪雌雄双剑,将要杀敌饮血时常作匣中鸣。《刀剑录》也说,乌孤宝刀“有敌至,必鸣”。近代鉴湖女侠秋瑾也用过这个典故,“昨夜龙泉壁上鸣”。这不明明是借身边佩刀来表达抗敌救国的强烈愿望吗?“燕赵”是春秋时期的两个诸侯国,包括河北、山西一带地区。诗题中一代大文学家韩愈说:“燕赵古称多感慨悲歌之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这里曾出现过荆轲、高渐离这些英雄豪侠!”诗人说“悲歌最不平”,意思是:他们热血刚肠,疾恶如仇,面对强敌,敢于拔剑而起,还不是因为心头块垒难平?

《经世编序》里说,陈子龙“自幼读书,不好章句,喜论当世之故”。年轻时与夏允彝等缔结“畿社”,企图匡救时弊。崇祯十年(1637)中进士,如今正当而立之年,风华正茂。抗敌御侮的决心,匡时济世的夙愿,交织成巨大的精神原动力。今天途经“燕赵”旧地,想起荆轲的往事,怎能不使他沸腾起一腔热血,急于投入战斗,效命疆场呢?

抒情二句:“易水潺湲云草碧,可怜无处送荆卿!”情因景生,忧世忧时之情由所见易水景象引出。诗人借易水兴感,显然是为了说明那些统治者醉生梦死,意志消沉,一味享乐,早就置国家安危于不顾。“可怜”一词,仿佛是为荆卿惋惜,其实,不正是为了抒发那种知音难觅、报国无门的愤懑吗?在荆轲活着的年代,对强敌的怒火,可以“指冠”,可以“瞋目”;诗人陈子龙却只能用“可怜”来表达英雄末路的悲哀,这,不正是一个时代的悲哀么?

诗人出语犹如悲叹,又绝非无病呻吟、庸人自扰。崇祯以来,后金已先后于崇祯二年(1629)、崇祯七年(1634)、崇祯九年(1636)三次入关犯境,进逼北京郊区,诗人《辽事杂诗》之一的 “十载三逢敌骑来”即指此国难。时刻关心着国家民族命运的陈子龙,已经预感到不久将会有国破家亡的惨祸了,“可怜”二字用得正好。

昏庸腐朽的明王朝的覆灭,是历史发展的必然,根本不值得为它唱挽歌。可是,诗人为之倡导的大敌当前、敢于英勇赴死的荆轲式英雄主义精神非常值得后来者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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