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何蓓琦 左航 刘昊 金道来

郭家屯镇小滦河入滦河口调研 图/左航

地下水资源的开发利用是农村发展的基石，也是打好脱贫攻坚战的一项必要条件。饮用水安全既包含人均用水量的基本保障，也包含饮用水水质达标，农村地区水环境问题制约着水资源的可持续发展。笔者通过对河北省承德市隆化县白杨沟村、海岱沟村、大铺村以及西底沟村4个行政村的调查走访发现，隆化县农村地区的地下水资源逐年减少，地下水质量令人担忧。

一、地下水资源存在的问题

（一）水资源缺乏制约农村经济发展

近几十年来，隆化地区降雨量明显减少，地表水径流严重不足，多条河流支流干涸、河床裸露，主要河道也成为季节性河道，相比于20世纪80年代曾经发生过洪涝灾害的情况，即使现在处于汛期，河流也仅有较小的水流量。水资源成为制约隆化地区经济发展的主要因素之一。

白杨沟村位于隆化县七家镇，尽管与茅沟川（武烈河上游）直线距离仅有3公里，但由于实际上位于分水岭另一侧，只能依靠山间小径流和地下水，白杨沟村的情况可以看作是隆化山区农村的一个缩影。

据了解，白杨沟村村民种植业灌溉用水基本“靠天吃饭”，当地年平均降水量在500毫米左右，在作物种植上以玉米、谷物、高粱等耐旱作物为主，20世纪80年代，曾经引进过小麦种植，最终由于水源的原因放弃，又恢复为原有的种植方式和种植类型，目前村里有中药药材等种植，但是规模不大。90年代之前，村里养牛采用放养的方式，牛对山上的植被破坏很大，造成了严重的水土流失，国家推行“退耕还林”政策后，养牛逐渐改为圈养的方式，同时山地、林地承包给个人，山地植被才得以逐渐恢复。白杨沟村村民以外出打工、种植业、饲养业为主，产业结构单一，20世纪70-80年代，白杨沟村曾经短暂地办过砖瓦窑厂，主要供给村民盖房，竞争力较弱，目前没有手工业或者制造业等相关产业，也限制了脱贫工作的进一步开展。

同样的问题发生在韩麻营乡海岱沟村，村民进行产业转型，将种植作物由玉米更换为经济作物李子，但由于村里的灌溉工程一直未能竣工，果林缺少灌溉，导致水果产量和品相存在问题，无法产生经济价值。

（二）地下水资源过度开采

地表水的缺乏，导致地下水成为村民生活生产用水的重要来源。从隆化县水利局得到的数据显示，隆化县多年平均水资源总量3.62亿立方米，其中多年平均地表水资源量3.38亿立方米，多年平均地下水资源量1.88亿立方米，重复计算量1.64亿立方米。隆化县地下水资源为潜水地下水，且覆盖层较浅，分布较广，开采方便，人居供水与工业用水均采用打井方式取用地下水。根据笔者对村庄和生产企业的调查走访，发现隆化县的地下水资源存在过度无序开采问题。

例如，位于开发区的泰山石膏承德有限公司，每生产1平方米的石膏便需要2公斤水，按该公司年产量5000万平方米计算，每年耗水10万立方米；承德黎河肥业有限公司，每生产1吨化肥需要2吨多水，按照年产量60万吨化肥计算，年耗水120万立方米；位于中关镇的喜上喜水泥有限责任公司，年耗水120万立方米。上述3家企业的工业用水全部来自于地下水，仅这3家企业年用水量就占到了隆化县总地下水资源的1.3%。

走访的4个村庄，所有村民都以浅层地下水为生活用水和农畜牧用水，多个村民告诉笔者，家里的井越打越深，近年来还会出现季节性断水。村委会为解决村民持续用水问题，开展很多供水项目。如海岱沟村，村委会集中建造了一眼80米深的深水井，并通过该水井抽取地下水至山顶的蓄水池，后将蓄水池水接入村民家中作自来水使用，但受地下水水位与水量影响，部分村民家中自来水水量小，村民更倾向于使用自备水井；白杨沟村也兴建了集中供水，工程已完，尚未供水。

韩家店乡西底沟村调研 图/刘昊

（三）浅层地下水资源受到污染

隆化县的浅层地下水，覆盖层较浅，净化功能较弱，常年受到日常生活废弃水、渗水井污水、养殖粪便、垃圾及工矿企业废水污染，地下水环境变差，给农村饮用水安全带来风险。

2018年6月，隆化县郭家屯东屯村发生非法“小化工”生产点污染水质事件，生产点以四氯化碳、氢氟酸为原料，生产国家明令禁止的氟利昂-11，造成地下水污染，该事件造成较大影响。

针对农村生活污水，2018年隆化县试点推广生活污水一体化处理设施，但该项工程需要耗电，部分村民对经济账比较敏感，并且受到天气环境限制，村民们更倾向于原始的渗水井处理方式。海岱沟村的一村民将笔者带到他的家中，从自己自备井中打水给我们看，井水散发着微微的臭味儿，水里漂浮着黑色杂质和小虫子，其余村民家的井水虽然没有这么明显的问题，但笔者也与县环保局证实，近几年来涉及农民饮用水的投诉越来越多。

二、隆化县地下水资源利用问题的主要原因

（一）农村整体环境治理不力

农村地区的地下水污染主要来源于四个方面，分别是生活污水慢渗、生活垃圾渗滤液、人畜粪便以及农药化肥。隆化县通过采购第三方服务的方式，将农村生活垃圾处理工作以及畜牧粪便处理工作承包给专业公司，但笔者在两个乡镇调查发现，村干部和村民认为第三方公司收集固体垃圾力度不够，第三方公司认为自己只负责收集生活垃圾，不负责收集农业垃圾，农村生活垃圾被第三方公司运走后，并未进行无害化处理，而是随意堆放在没有任何防渗设施的山间空地，造成土壤和农田污染；对于畜牧粪便的处理，部分具有规模产业的村庄也是通过采购第三方服务的方式开展处理，但对于未成规模的畜牧业，粪便并未集中处理处置，还存在随意堆放的现象；目前隆化县农村生活污水一般采用渗井方式处理，这种处理方式可以直接造成农民饮用水的污染，隆化县环保局在解决这个问题方面尚处于摸索阶段，没有形成成熟的方法；在调研地区普遍存在农药化肥过量使用的问题，过量使用的农药化肥随着降水进入地表径流或渗入地下。

（二）地下水资源管理水平有待提高

在隆化县，开挖自备井使用地下水是一个普遍存在并被广泛认可的用水方式。按照《承德市实行最严格水资源管理制度红线控制目标分解方案（2016-2020年）》《河北省地下水管理条例》等法规，隆化县水利局通过采取定期检查和不定期抽查的方式对全县地下水开发利用情况进行巡查，但实际用水量仅通过报数据和估算获得，并没有进行准确测定；同时，对于地下水的用水大户——企业，水利局也并未对其提出用水限制和节水目标，企业存在随意用水的现象。

（三）地下水质量监测工作开展不够

地下水作为农民的饮用水，其水质并未得到有效重视。相比于城镇自来水厂每天一次的常规水质测定、每月一次的终端水质测定，农村饮用水水质的测定周期更久。笔者在白杨沟村调研期间，恰逢县疾控中心取样监测，询问其监测周期，工作人员告诉笔者需要几个月时间，对饮用水水质存在疑惑的村民，也不知道该通过什么渠道来获得水质信息。现阶段，隆化县很多乡镇都在建立集中供水井，但笔者发现已经建成的集中供水井也没有水质处理设施及水质监测机制，这存在很大的安全隐患。

三、隆化县水资源合理利用的建议

（一）加强用水管理，合理配置水资源

在充分保障各行业用水需求的基础上，按上年度实际用水情况制定动态用水计划，工业用水方面通过培育节水企业典型，鼓励有条件使用地表水的企业置换水源使用地表水，节约地下水，要求企业依法取水、循环用水和技改节水。农业用水方面围绕农业产业结构调整，大力发展农业节水项目建设，提高农田灌溉水有效利用系数。

扩大公共供水管网覆盖范围，在未设置集中供水系统的乡镇中接入公共供水，在行政村分区域建立集中供水，在确保居民有水可用后，一步步关停自备井，以加强地下水资源统一管理。定期开展巡查和回访，做好封存自备井的后期管护和安全防护，防止私自回用。

（二）加强饮用水水质监测，科学处理生活污水

通过引入第三方服务的方式，对农村集中供水工程建立简单的水处理设施，对供水水质进行监测，把住“入口关”，预防公共卫生事件发生。进一步探讨农村生活污水处理方案，不搞“一刀切”，应因地制宜，采用多种处理方案相结合的方式，通过采购第三方服务，开展农村水环境处理。

对企业周边、农村饮用水源地等重点地区，对地下水的水质、水位、水量进行周期监测，监督地下水开采过程，有的放矢地防止地下水污染，并根据监测结果采取有效措施促进地下水环境良性循环。

（三）规范农村环境整治第三方服务

通过采购第三方服务的方式，辅助政府开展农村环境整治工作，是很好的思路，但此项工作的开展需要系统化，前期需要明确服务目标、明确各方在整体工作中的分工和责任，中期需要建立服务标准、服务方法，后期则需要建立考核机制，充分运用市场手段促进第三方服务质量提升。

环境保护相关第三方服务公司可作为一项新兴产业，有效促进本地村民再就业。作为隆化县对口扶贫伙伴，生态环境部可以提供技术专家帮助建立相关制度、考核方法，并培养有一定文化水平的村民掌握环境治理、监测、运维等相关技术，促进本地村民在本地就业。

（四）开展对地下水资源依赖较小的特色产业

脱贫攻坚关键还是在于增强村民自我发展的“造血”能力。白杨沟村多山少水的自然禀赋是一柄双刃剑，如何扬长避短是一个重要的课题。据了解，驻村工作队提出一个比较完善的产业扶贫思路，针对短期内的扶贫工作，利用现有的扶持政策筹措资金，尽量开展对水资源依赖较少的项目，建成了500平方米养牛帮带小区，完成20多亩村级集中光伏电站选址，注册全体村民参与的合作社，尽快实现贫困村摘帽。长远来看，依托七家镇温泉旅游的热点，借助河北省旅游发展大会召开的契机，积极打造生态旅游、特色旅游产业。积极争取住房和城乡建设部新型村居项目，将村民原有房屋发展成民宿、农家乐，引种既有经济价值又有观赏价值的蛋白菊，打造千亩花海助推旅游发展，一旦条件允许，就自主开展温泉旅游业务，以第三产业带动村民经济发展，创造产业脱贫的良好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