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 璐，孙叙敏，陶 睿

(应急总医院中医科，北京 100028)

心律失常是由窦房结激动异常或其激动产生在窦房结之外，以致激动传导缓慢、阻滞或经异常通道传导，即心脏跳动的起源和(或)传导障碍致心脏搏动的频率和(或)节律异常而引起的一系列临床综合征[1]。它是心血管疾病中重要的一组疾病，可单独发病，亦可与其他心血管病伴发。由于心律失常可突发而致患者猝死，也可持续累及心脏而致心力衰竭，所以心律失常患者的预后常与其诱因、病因、演变趋势及血流动力障碍严重程度有关。《中国心血管病报告2016》概要指出，2015年农村心脏病的死亡率为144.79/10万，城市心脏病的死亡率136.61/10万，其中每年死于心律失常的患者可达上万人[2]。随着生活压力的加重，心律失常患者从原来的老龄趋于年轻化[3]。近年来，西药治疗成为心律失常最常见的治疗手段[4]，但临床可选择的抗心律失常药物并不多，且不良反应较大。中医学认为，心律失常属于“心悸”“怔忡”等的范畴，是由于邪毒外侵，耗气伤阴，血不营络，从而表现为气血两虚、阴阳失调[5]。养心定悸胶囊传承经典方——炙甘草汤，其药物组成为炙甘草、干地黄、阿胶、红参、大枣、麦冬、黑芝麻、桂枝、生姜、黄酒，在治疗各种原因引起的心律失常方面具有很好的疗效[6]。现就养心定悸胶囊治疗心律失常的应用进展予以综述。

1 养心定悸胶囊的组方研究

《伤寒杂病论》第177条载：“伤寒，脉结代，心动悸，炙甘草汤主之。”炙甘草汤又名复脉汤，其功效为滋阴养血、通阳复脉，为气血双补之剂，主要作用于太阳病所致的“气阴两虚、阴阳俱虚”证。在中医辨证论治的基础上，后世医家及学者对原组方进行灵活加减，运用于心律失常、心力衰竭等各类心血管疾病的治疗，并对其心肌细胞保护、抑制心肌重构、抗心肌缺血再灌注损伤等作用进行了实验研究。根据中药方剂君臣佐使分析，炙甘草为君药，具有补脾和胃、益气复脉的功效[7]；臣药中干地黄、阿胶可滋心阴、养心血，红参、大枣则益心气、补脾气，麦冬、黑芝麻可安心神、润肠燥，六味臣药共奏滋阴养血、益气安神之效；桂枝、生姜为佐药，具有温心阳、通血脉的作用；黄酒作为使药，温通血脉，以行药力。统观全方，诸药合用，滋而不腻，温而不燥，使气血充足，阴阳调和，皆得其平。吕茜倩和宋俊生[8]在整理《伤寒杂病论》中治疗各类心律失常的方剂谱发现，古代记载的医案中，使用频率排在第一位的为炙甘草汤。崔晓婷[9]在临床试验中观察80例服用炙甘草汤配以美托洛尔的慢性心房颤动患者发现，其可明显改善慢性心房颤动患者的心功能，且在降低患者心室率及血浆同型半胱氨酸方面效果尤为显著。因此，将炙甘草汤研制成方便携带、服用的治疗心律失常中成药——养心定悸胶囊显得尤为重要。

2 养心定悸胶囊在心律失常中的作用及其药理学研究

2.1 抗心律失常作用 养心定悸胶囊可启动多重机制抗心律失常，不仅具有钠、钙通道阻滞药的作用，还可发挥β肾上腺素受体阻断药的功效，且可以延长动作电位时程[10]。这些作用机制的产生与其药物组成密切相关。郭慧等[11]的研究显示，在中医药治疗心律失常方面，整体单味药使用频率前五名的依次为甘草、丹参、麦冬、黄芪、桂枝，而养心定悸胶囊的君药即为炙甘草，且药物组成含有麦冬和桂枝，三者配伍能更好地发挥抗心律失常作用。养心定悸胶囊中的甘草进行蜜炙后，黄酮的质量分数增加，而甘草总黄酮作为甘草抗心律失常的主要物质基础，能够拮抗毒毛花苷、乌头碱等药物导致的室性期前收缩及室性心动过速，从而减少心律失常的发生[12]。红参提取物具有益气、摄血、强心的作用，其所含的18种人参单体皂苷适用于冠心病及心律失常等心脏疾病的治疗。对养心定悸胶囊进行的动物实验表明，其可明显抑制乌头碱诱发的心律失常，如对大鼠离体心脏的右心房进行养心定悸胶囊注射，测定注射药物后的强度-时间曲线，并将所监测到的结果进行统计发现，养心定悸胶囊可明显降低大鼠的乳头状肌兴奋性[13]。李霞和张晓华[14]的临床研究显示，养心定悸胶囊联合西药治疗心力衰竭合并室性期前收缩患者的临床疗效显著，可有效减少期前收缩次数，效果优于单纯西药常规用药者。其作用机制可能与养心定悸胶囊可改善心室肌复极化的不均一性及心脏电活动的稳定性有关。

2.2 对心肌缺血的保护作用 炙甘草对低血钾、低血镁、缺血后再灌注等原因引起的各类心律失常均有较好的治疗作用。已开展的基础实验研究表明，甘草总黄酮对无水乙醇所导致的大鼠心动过速及房室传导阻滞具有显著的抑制作用，且可保护心肌收缩，具有明显的抗心肌缺血作用[15]。麦冬提取物中的麦冬总皂苷具有强心、保护心肌缺血和抗心律失常的作用，实验小鼠腹腔注射山麦冬注射液5 g/kg能明显增加小鼠心肌营养和血流量，且随剂量的加大其作用增强，不仅可显著对抗小鼠心电图Ⅱ期T波变化，降低室性心律失常发生率，还能增加离体小鼠心脏的冠状动脉流量，保护心肌缺血[16]。连晓媛等[17]对炙甘草汤抗心肌缺血的作用进行了一系列研究发现，炙甘草汤能显著降低心律失常的总发生率，且能降低大鼠心肌缺血再灌注诱发的心律失常，缩小再灌注心肌梗死面积，保护心肌再灌注损伤[18]。实验证实，养心定悸胶囊对大鼠结扎左冠状动脉前降支造成急性心肌缺血诱发的心律失常有较强的保护作用，其可有效降低大鼠室性期前收缩和室性心动过速的发生率，并对已形成的室性期前收缩和室性心动过速有明显的改善。田小超和何伟亮[19]通过观察胺碘酮联合养心定悸胶囊对慢性心力衰竭合并室性期前收缩患者心功能、血管内皮功能的影响发现，联合用药组患者在减少期前收缩次数、血管功能改善等方面均优于胺碘酮单独应用组，表明养心定悸胶囊与胺碘酮联合应用能发挥协同作用，可保护心肌细胞、延缓心力衰竭，临床安全性较高。

2.3 抗炎、抗氧化作用 药理研究显示，甘草中的代表性成分甘草苷和甘草酸具有明显的抗炎症反应、抗血小板聚集、抗心律失常及心肌细胞保护等作用，可显著调节大鼠血液中心肌酶的活性，改善心肌细胞的炎症反应，从而减轻心肌缺血再灌注后的损伤[20]。郭显椿[21]在实验中分别用炙甘草汤和归脾汤对小鼠进行补血，并通过小鼠断尾采血的方法来测定红细胞和血红蛋白水平，结果发现与归脾汤相比，炙甘草汤的益气滋阴补血作用较强。俞昌琪等[22]对炙甘草汤的抗衰老作用进行研究发现，炙甘草汤不仅可以降低小鼠体内过氧化脂质的水平，升高外周血中的超氧化物歧化酶活性；且可以加速小鼠体内的新陈代谢，加快氧自由基清除，还可提高大脑皮质的兴奋性，对循环系统、呼吸系统、造血系统、消化系统等各系统功能均有显著的改善作用，如小鼠延髓部位呼吸中枢的兴奋，提高了小鼠机体对缺氧状态的耐受能力[23]，这与炙甘草汤中含较多补益类的药物有关。

养心定悸胶囊中抗心律失常的主要有效成分为人参总皂苷、甘草总黄酮和麦冬总皂苷，陆文娟等[24]在实验中采用生物信号采集与分析系统，记录蟾酥所致的心律失常小鼠模型动态心电图的心率、QRS时程、QT间期、T波幅度改变，统计心律失常的发生率及评分、小鼠的存活时间及死亡率，探讨人参总皂苷对蟾酥所致小鼠心律失常的保护作用，结果表明人参总皂苷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少蟾酥所致的小鼠心律失常。杨晓露等[25]在甘草总黄酮体外抗炎活性机制的研究中证实，甘草总黄酮及其黄酮类成分中的异甘草素和甘草查尔酮A均可抑制诱导型一氧化氮合酶、环加氧酶2蛋白及基因的表达，并可影响炎症介质白细胞介素-6基因表达，使过氧化物酶体增殖物激活受体γ基因表达上调。甘草总黄酮包含多种黄酮类成分，其可通过多途径、多机制、多靶点发挥抗炎作用。且人参总皂苷、甘草总黄酮和麦冬总皂苷三者配伍优于两两配伍，更优于其单个作用[8]。红参中的人参总皂苷与甘草中的甘草酸单铵盐配伍可明显增强心肌组织缺血再灌注后的超氧化物歧化酶活性，降低丙二醛水平，并抑制心肌细胞乳酸脱氢酶、磷酸肌酸激酶等酶的释放，抵抗自由基损伤，保护心肌组织细胞，进而发挥抗心律失常作用。

3 养心定悸胶囊的临床应用

在临床实践中，养心定悸胶囊可用来治疗各种快速心律失常，包括非器质性室性期前收缩、器质性室性期前收缩及各类型的心房颤动，联合西药(β受体阻滞剂)可增加治疗室性期前收缩及心房颤动的疗效，并能在一定程度上降低β受体阻滞剂、普罗帕酮等抗心律失常药物带来的过度减慢心率的风险。张宝田等[26]通过观察胺碘酮联合养心定悸胶囊治疗心律失常的临床疗效发现，联合用药组可降低血清高敏C反应蛋白、白细胞介素-6、肾上腺素的水平，提高左心室射血分数，显著改善心功能。在治疗缓慢性心律失常方面，养心定悸胶囊主要针对窦性心动过缓及房室传导阻滞，其可改善患者头晕、心慌、黑蒙、失眠、气短、乏力等症状，提高缓慢心率；对于临床难治的窦性心动过缓伴室性期前收缩、心功能不全伴室性期前收缩、心肌梗死后心律失常等复杂性心律失常，其可改善其患者的心功能，减少室性期前收缩，提高生活质量。此外，在治疗自主神经功能紊乱所引起的心脏神经官能症方面，相较于其他治疗心律失常的中成药，养心定悸胶囊具有其独特优势，可改善患者心慌、失眠、胸闷、头晕、气短、乏力等症状，从而改善心脏供血，调节自主神经的功能[27]。

临床研究显示，养心定悸胶囊可治疗中老年女性患者的围绝经期综合征，对围绝经期患者的心律不齐、阴虚盗汗、心悸气短、乏力、头晕头痛等症状具有很好的疗效，同时对患者机体产生的不良反应较少[28]。另有临床试验显示，养心定悸胶囊联合酒石酸美托洛尔片可有效治疗高血压性心脏病患者的各类心律失常，且治疗后临床总有效率明显高于单用酒石酸美托洛尔片[29]。

以上研究表明，相对于国内应用较多的治疗心律失常的中成药，养心定悸胶囊在组方、疗效等方面均有独特优势，多用于气血阴阳亏虚所致的心律失常患者。且对冠心病、高血压、心肌病、心肌梗死等各类疾病导致的心律失常及无器质性病变而有胸闷、心慌、气短、头晕、乏力的患者均有较好的疗效。其主要功效为养血益气、复脉定悸、润燥安神，而其他类型的中成药多以单独改善患者症状为主。养心定悸胶囊从患者气血阴阳不足的根本出发，通过多种机制调节患者机体，全面改善心血管功能，最终通过调整机体气血阴阳平衡而实现抗心律失常的治疗效果。

4 小 结

在中西医医学发展中，抗心律失常药物经历了漫长而艰辛的探索过程。中医药具有其独特优势：疗效确切、不良反应较少、安全性高[30]。但随着西医的快速发展，中药在医药市场中所占比率逐渐减小，目前医院常用的成熟中药制剂已远超患者临床治疗需求，且在心律失常这类疾病所用的急救速效药物中，几乎没有中成药。而养心定悸胶囊对各种原因引起的心律失常均有很好的疗效，可在养血益气和复脉定悸方面发挥治疗作用，尤其对心律失常气血亏虚证(心悸气短、失眠盗汗、咽干舌燥、头晕乏力、大便干结)患者具有明显的疗效。同时，其对患者的不良反应少，值得在临床推广和应用[31]。在科技发展的时代，养心定悸胶囊对中医药的发展也具有一定的带动作用，但未来仍需要更多的临床研究及基础研究，形成养心定悸胶囊的系统性评价，以便于临床应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