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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才是科幻片最大的硬核

2019-02-24阙政

新民周刊 2019年7期
关键词:郭帆木星流浪

阙政

2500年,这是刘慈欣小说《流浪地球》里,地球逃离太阳系、泊入比邻星轨道、开始“新太阳时代”需要的时间。

30亿,这是电影《流浪地球》在2019年贺岁档公映10天后,取得的票房。

100多场路演,这是导演郭帆伴随着《流浪地球》开始的同步“流浪”——从大年初二开始,他每天都会在不同的城市醒来,以至于当记者询问他身在何处时,郭帆思考了好几秒钟才想起来,自己正在武汉。

这一场流浪,还要从20年前开始说起。

被誉为“以一己之力将中国科幻小说提升到世界顶级水平”的“大刘”刘慈欣,2000年时发表了他的短篇科幻小说《流浪地球》。80后的郭帆看到这部小说,还要再等几年,等到他上了大二。

从小就爱看《科幻世界》《奥秘》等科学杂志的郭帆,在大二那年与大刘精神相遇了,《流浪地球》里“全人类带着地球一起跑路”的奇思妙想让他觉得很酷。同样酷的,还有迟至1993年才引进中国的好莱坞大片,在很长一段时期内,都只能靠盗版碟一睹真容:1991年的《终结者2:审判日》,让郭帆第一次被导演詹姆斯·卡梅隆深深震撼,立志将来要拍科幻片。“卡神”早在20多年前已经成了他的神。

20多年后的一天,中影集团拿出私藏多年的大刘三个IP《超新星纪元》《流浪地球》《微纪元》,四处寻觅合适的导演。那时的郭帆,刚和高晓松合作了青春电影《同桌的你》,2000万成本4亿多票房的成绩,让无数青春爱情片前来找他,却都被他一一拒绝。他想拍的,是大刘和卡神的结合体——科幻大片。

大刘曾说,中国人拍科幻片,缺技术、资金、经验,但最缺的是科幻的情怀,而郭帆的优势就在于他有情怀。

一拍,即合。

4年后,《流浪地球》公映,郭帆在微博上写了“给《流浪地球》的一封信”,将这个电影项目昵称为“小破球”:“小破球,你已经四岁半了,今天,你会正式离开家,来到外面的世界,无论风雨荆棘,之后的路,就靠你自己了。”

一把火点燃木星

有人说,“小破球”只拍了原著中“地球经过木星”的几百字,其实不然。

大刘的原著讲了这么一个科幻故事:太阳即将发生“氦闪”剧烈爆炸,爆炸之后的太阳将变成巨大的红巨星,膨胀到足够把地球吞没——人类无法在太阳系中继续生存,就只有向外太空的恒星际移民。距离最近的半人马座比邻星,有4.3光年路程。整个移民计划被称为“流浪地球”,需要经过2500年,历经100代人来完成。按照计划,人类的这次集体“带球逃亡”被划分为五个时代:刹车时代,用发动机使地球停止自转,随之而来的海啸、极寒和高温迫使人类不得不迁入地下城生活;逃逸时代,全功率开动发动机,使地球飞出太阳系,途中还要借助木星的引力,让地球进一步加速;加速时代,发动机继续工作,使地球加速到光速的千分之五,再以这个速度继续航行;减速时代,地球重新开始自转,调转发动机方向进行减速;新太阳时代,地球泊入比邻星轨道,获得重生。

如果完全按照小说的宏大宇宙来拍,电影可能会变成一部壮丽的科教片,这显然不是郭帆的初衷。在他看来,电影最善于表达的,还是人和情感,“小说的长度不受限制,大刘原著讲的是一个人的一生,而地球要流浪足足2500年——我们在2500年里实际上是选取了36个小时来强化冲突。”

他口中的36个小时,指的应当是“逃逸时代”的一个瞬间:地球经过木星,获得加速度。但正如小说善于铺陈前因后果,草蛇灰线也是电影的拿手好戏。在影片《流浪地球》里,木星与地球PK的主情节自然牵动人心,而观众也可以从中一窥“刹车时代”留下的痕迹——极寒、地下城,以及已经工作了几百年的上万台发动机。

大刘一支筆营造的科幻世界,眼下正被郭帆贴上皮肤,逐格臻显——在电影里,我们见到了“上帝的喷灯”,比珠峰还要高2000多米的发动机;见到了无数隧洞组成,深达5000米的地下城和它的居民;也见到了冻成冰棍的上海“三大神器”,一派末世荒凉。说它“草蛇灰线”,还因为不仅有这些明显的原著科幻景观呈现,就连你以为被电影忽略的文字,比如“飞船派”与“地球派”的叛乱、中断2个世纪以后又恢复举办的奥运会,都会隐藏在一个小小的布景或者道具里,让眼尖的原著粉会心一笑。

不过,让原著粉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把火点燃木星”。

地球在逃亡过程中遇到木星,并不是一次意外,反而是要借助木星的引力被甩向太空,获得更大的逃逸速度。但在电影里,这次“相遇”出了问题——他们挨得太近,即将突破“洛希极限”。所谓的“洛希极限”(Roche limit),指的是当两个天体的距离小于这个极限时,就会被“潮汐力”撕碎——按照木星的体积,碎掉的只能是地球。怎么办呢?只有放火烧木星了!点燃由木星的氢气和地球被木星吸引过去的氧气组成的混合气体,借助爆炸的推力,将地球推开木星!

这个点子,大刘没有贡献一个标点符号,在电影中却成为整出戏的重大爆点,不得不说,非常大胆。

有意思的是,当其中一位编剧最早提出“点燃木星”这个想法时,还被郭帆骂了一通,怎么能点燃木星呢?!结果剧本改来改去,情节推导到必须有一个更大事件出现作为刺激点,郭帆自己也想放把火烧木星了,“还以为是我第一个提,完全忘了有编剧提过”。总之,“烧木星”这个戏眼背后,有个“真香”的故事。

不被证伪即可想象

直到电影首映,大刘才看到这个新加的“硬核”操作。在整个剧本创作和影片拍摄中,大刘都给予了剧组绝对的自由。

影片公映之后,毫无意外也引起了众多科学爱好者对于剧情合理性的争论,常见的反对意见主要集中在这么几点:第一,发动机推力那么大,地球怎么会不散架?第二,点燃木星产生的化学燃烧不足以对地球产生足够推力,即便推力足够,地球怕不是还得散架?第三,太空舱里的人工智能Moss居然一把火就被干掉了?

有多少人在为影片中的科幻寻找科学依据,就有多少人在挑科学bug。

这样的事情,郭帆在拍片之前就已经开始做了:找到中科院的科学家,咨询片中涉及的天体物理方面的科幻“硬核”。“我们对天体的认识其实大部分都基于数学,是计算出来的,所以许多问题只能假定,包括黑洞、暗物质、暗能量……这也是为什么引力波被探测到的时候我们那么兴奋,因为它曾是100多年前就被科学家假设存在的。”

科幻需要科学,更需要想象力。郭帆最终给《流浪地球》定下了“中等偏写实”的科幻基调,“像《星球大战》那样——星战里的激光剑就有点像中国的武侠,不要求非常高的写实度。”

郭帆面临着两种选择,一种,是像另一位大神诺兰拍《星际穿越》那样,所有剧情都按照真实的科学状态去编写,找来诺贝尔物理奖得主索恩(Kip Stephen Thorne)当科学顾问,在电影里呈现最接近真实的黑洞形态,所有的场景道具都极其逼真,连特效都做到根本看不出来是特效的程度,电影拍完,还出了几篇学术论文——但郭帆心知肚明,这么“高科学”的标准,带来的拍摄难度是巨大的,别说中国电影工业的水平达不到,投资额也远远不够。就拿木星和地球的“洛希极限”来说,要得到比电影中的“7.44万公里”更精确的数字并非不行,但是仅仅计算这一个数字就需要中科院专家带領一个团队忙活一个半月。

郭帆放弃了。他最终选择了另一种标准:不被证伪即可放胆想象。“就像当年《西游记》里写千里眼和顺风耳,在那个时代看起来也像是瞎扯,放到今天就可以实现了。那我们现在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只要不能被证伪,就不能说将来没有实现的可能。”

科幻需要科学,更需要想象力。郭帆最终给《流浪地球》定下了“中等偏写实”的科幻基调,“像《星球大战》那样——星战里的激光剑就有点像中国的武侠,不要求非常高的写实度。”地球有没有可能不散架?当科学家没法斩钉截铁回答一定会散架的时候,电影就可以肆意去放飞想象力了。

跑路也要带球跑

有趣的是,大刘曾说自己是个明确的“飞船派”。所谓“飞船派”,就是选择在地球末日弃球跑路,一小群人带着人类和动植物的DNA飞向外太空去寻找出路;而郭帆说自己本来也是个“飞船派”,但当了父亲之后就变成了“地球派”,就算跑路,也要带上家庭、昂贵的房子,还有土地。

大二那年被“流浪地球”奇思妙想震撼的郭帆,当时并没有想到,整个“流浪地球”计划里最打动他的,其实是一种中国人特有的精神内核:“一开始我只是觉得把地球推离太阳系是一件很酷的事情,但不知道酷什么。直到我去了美国,发现美国人不会有这样的思维方式,他们会觉得这种做法不够高效也不够经济——但中国人不会,我们对土地的热爱让我们连跑路也要带着球跑,这是中国人才有的精神内核。”

科幻不仅追求“大片感”,还要先落实文化内核和情感支点,这是郭帆从一开始就坚定的想法。“不然我们就只是在模仿别人的科幻故事。”

除了对土地的热爱,集体主义精神也是《流浪地球》寻找到的另一个支点——片中出问题的不是一个发动机,而是5000座发动机,李光洁带领的救援小队只是5000个救援队伍中的一支。郭帆不想像美式超英大片那样,安排一个救世主一般的超级英雄,拯救地球的,应该是无数个平凡的地球居民。

影片末尾,吴京饰演的宇航员刘培强舍生取义,牺牲自己去换取地球的安全。看起来有点像是好莱坞模式下的超级英雄,但郭帆并不这么认为。“最后刘培强并不是变成了唯一的超级英雄,而是在那个环境下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在太空舱,那一刻,我想给他和儿子刘启都安排一个独立的空间,让父与子之间实现一次单独的对话。在那一刻,他们没有任何职务身份,只是简单的父与子。这也是我对自己父亲的一种纪念。”

有趣的是,大刘曾说自己是个明确的“飞船派”。所谓“飞船派”,就是选择在地球末日弃球跑路,一小群人带着人类和动植物的DNA飞向外太空去寻找出路。

父子情在郭帆这里仍然延续着中式传统:不善于表达的父亲,却愿意为孩子付出一切。大刘在小说里提出过一个伦理问题:“当洪水到来时,一个只能救走一个人的男人,是去救他的父亲呢,还是去救他的儿子?”这个问题对中国男人来说,等于无解。

大刘虽然已被“封神”,也并不是没有遭到过质疑——地球还没开始流浪,已经因为停转引起的地震海啸牺牲了三分之一的人口;在苟且生存的地下城,“艺术和哲学之类的教育已压缩到最少,人类没有这份闲心了”——这真的不是反人文唯科技论吗?唯科技论会不会带来新的宇宙独裁?这样的疑问,也许非一时一地一位作者可以解答,但它恰恰证明:价值观对于一部科幻作品的重要性。

《流浪地球》开拍前最早的一份准备工作,就是编写世界观,总共花了八个月。剧组撰写了从1977到2078年间100年的编年史,还撰写了包括自然环境、社会环境、社会文化、科技发展在内的整个故事背景。

《星球大战》导演乔治·卢卡斯曾说:“科幻片的难度,就在于你必须创造出一个完全不存在的世界,还得让人相信它真的存在。”

创造一个完全不存在的世界很难,让人相信它真的存在,更需要一些拉近彼此距离的小技巧——《流浪地球》里鬼畜了N遍的那段“北京第三区交通委提醒您: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便是其一。其实片中类似的标语还有很多,比如“天灾无情人有情,孤儿领养暖人心”。这些标语和被观众吐槽“都多少年过去了怎么还那么丑”的校服、地下城充满烟火气的酒吧麻将馆烤串店、庆贺春节的张灯结彩一起,勾连出了我们对于这个陌生新世界的熟悉感。“那地方有我们熟悉的生活,熟悉的东西,如果没有这些,最后它被毁掉的时候,观众就不会觉得心疼。”

在第三交通委的安全标语被大家抢着蹭热度的同时,也有观众对《流浪地球》的价值取向提出疑问——这是不是一部太空版《战狼》?《流浪地球》被赋予一定的政治意味进行解读,这并不是郭帆的初衷。“作为创作者,我描绘了我心目中理想的世界——一群人互相信任团结完成一件事,这很像我们剧组的状态,抛开尔虞我诈,一心为了电影。正因为知道现实中没有那么美好,才希望文艺作品可以给大家正向的激励。不是简单的集体主义或者爱国主义。当然每个人可以有他自己的理解和解读,但延伸到电影之外的解读,并不是创作者自己想要的。”

75%的特效国内制造

乔治·卢卡斯曾说,“科幻片的难度,就在于你必须创造出一个完全不存在的世界,还得让人相信它真的存在。”这句话还有后半段:“还好现在有CG技术,让一切不可能都能成为现实。”

这句话放在拍了50多年科幻片的好莱坞也许是对的,然而放在中国电影产业,就还要打一个问号。

2014年,郭帆和几位年轻导演一起去美国派拉蒙电影公司参观学习。这次经历给了他很大的震撼:“别人开上了小汽车,我们还在骑自行车。即使别人告诉你怎么才能造出小汽车,也不是马上可以投入生产的。”这些年,中国电影的工业化发展一直在被提及,而在郭帆看来,工业化的底层逻辑就是标准化,“可以拆分,可以分工,才能提高效率。文艺创作上的拆分怎么去量化?正常来讲顺序应该是先建立格式,字号、间距,先让编剧把场景和对白落实到格式里,变成数据库,可以随时调用细节,看清楚哪个演员说了多少话、占据多少百分比,一切都可以量化统计,才好对接后续的软件工具,比如导演类的、制片类的、场记类的……但是国内连标准的剧本格式都尚且没有。”

这也是为什么好莱坞的成功经验无从借鉴:“搭建团队要分部门和工種,而我们别说是部门,连人都没有——举个例子,有些道具需要机械工程师去设计,我们的生产能力非常强,什么样的工业产品都能制造,但这些人才都不在电影工业的产业链上,而假如做电影的人要去聘请专业的机械工程师,那就昂贵太多了。”

郭帆希望将来中国的电影工业可以在标准化上做到三七开,30%讲规则,70%人性化,相比好莱坞,这个标准中的人性化比例已经很高——而现实却是,10%的标准化都做不到。

但《流浪地球》没有退路,视觉效果决定了它一大半的成败。2016年3月,剧组启动了概念设计,总共完成3000张设计图;开拍前,一共绘制了8000张分镜图;拍摄的4000多个特效镜头,最终保留下来2000个——其中上海高楼坍塌的镜头,反复修改了251次。

在影片片尾,我们可以看到字幕中有“维塔工作室”,而《流浪地球》出色的视觉效果也一度让人以为,特效大都出自曾经制作过《指环王》的这家新西兰公司手笔。不过郭帆告诉《新民周刊》,《流浪地球》只有物理特效部分,比如李光洁穿的骨骼盔甲、吴京的太空休眠舱、发动机的火石等机械装备,是维塔工作室制作的,“这方面国内还很薄弱”,而其余多达75%的CG特效,则都是本土公司完成的——原因很简单,没钱。

因为没钱,很多地方只能用自行车零件装出小汽车的感觉,比如吴京呆的休眠舱,“应该是可以平滑开启,但我们是随机的,每次拍出来都不一样,有时候还打不开,最后只能用威亚吊着盖子,人工去拉,后期再把威亚痕迹擦除。”

不过没钱并不代表时刻都以省钱为目的,该花的钱还得花——《流浪地球》中有大量的实拍镜头,置景面积达10万平方米,许多场景都是实景搭建,还有超过1万件实景道具。

CG贵还是实景贵?答案是实景更贵。“实景越多,特效就越真实。”郭帆说,“你看《变形金刚》就有大量实景,除了机器人和变形过程是假的,其他基本都是真的。再说《疯狂外星人》,里面不只外星人是CG做的,猴子也是CG做的,但是你看片的时候几乎看不出来是假猴子,正是因为影片有很多实拍的场景,真假混在一起,假的才更逼真。如果没有实拍,哪怕是最顶级的CG,也不会带给你真实感。”

为了追求真实感,《流浪地球》选择了前苏联重工业美学风格,这是郭帆唯一能找到的、和中国人有情感连接的工业设计。大到发动机的钢筋混凝土结构,小到一把加特林枪,就连道具枪上镌刻的“QBZ47 5.8”都要符合解放军兵器的命名规范,口径还要符合国情。一切都是为了让你相信,让你投入。

电影公映后,不少观众前去二刷三刷——电影用心拍,观众是能看到的——刷出的细节越多,越看出剧组的诚意。郭帆也在微博上给网友发现的“彩蛋合集”点了赞,“等有空了,我要自己写一篇彩蛋合集。”

一个点,撬动科幻元年

《流浪地球》不仅留下了一地彩蛋,还流传出一个“空手套战狼”的故事:郭帆请吴京帮忙客串,没想到串着串着,预算严重超支,吴京不但不拿片酬、戏份越演越多,还拿出6000万追加投资,解了燃眉之急。

悲壮的末世氦闪,会成为《流浪地球2》所要主打的视觉奇观吗?郭帆却说,对于续集,他最先要考虑的不是宇宙奇观,也不是科幻硬核,而是影片的文化和情感内核。

后來吴京说,郭帆跟他介绍的那些故事、那些天体物理,他其实一点都没听进去。但是在郭帆的执着面前,他仿佛看到正在筹拍《战狼1》的自己:到处跟人介绍直升机、坦克、飞机……“我们都如同打了鸡血却又濒临崩溃,因为很多人都不看好。”最后他跟郭帆说:“我可以帮你,但我就一个条件——当你成功之后,要记得去帮助另一个‘吴京、‘郭帆,去帮助新类型影片的那群年轻人就行。”

帮忙的不只是吴京,还有借出拍摄场景的宁浩、卖车挺电影的制片人龚格尔,还有七千多名台前幕后的工作人员。从这一点来说,《流浪地球》的成功,和影片主题一样,确实是集体团结的力量。细心的观众将影片中多位导演的友情客串都找了出来——宁浩饰演了地下城烤串店的老板,路阳饰演了地下城入口扫码放人的安检员,张小北饰演了酒店厨师……令人感佩的是,这些导演中有不少是在2014年和郭帆一起赴美学习的同伴,那次自行车碰撞小汽车的旅程,不仅让中国电影人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也让他们团结一致,把拍出好电影当成了共同的使命。

眼下,《流浪地球》不仅在国内票房口碑双丰收,在国外也有60多家影院公映,更在北美刷新了华语电影票房纪录,开创了国产科幻大片的新局面,也被无数媒体誉为“启动了中国科幻元年”。

一部影片的成功,有没有可能迅速推动同类型影片?从资金流动上来看一定是有的:投资获得回报,就会有更多投资涌入。但更重要的是,这部影片能够留下什么可供同行借鉴的东西。

郭帆说,等路演结束,他将开始《流浪地球》项目的复盘和整理,“准备把各个部门的人都召集回来,记录经验和教训,把这些都整理成文字,公开分享到业内,让大家尽量规避我们曾经犯过的错误。”这份文字材料,预计将有几十万字。“经过《流浪地球》一役,最起码,有意拍摄科幻片的导演,知道可以从哪里找到人员和团队了。我知道可能有些工作人员又回到了原单位,干回之前的活。所以解决这个问题,最根本还是要从产业入手,比如说我们聘请一个电影车辆设计师,那么薪资起码不能比他在汽车厂做设计时低,留不留得住人才,还要看政策上有没有优惠。再往根上说,电影院校有没有针对电影层面的设计专业?同样是汽车,电影工业的汽车设计实用性不用很强,形式感则要加强,这是和其他工业设计不同的。《流浪地球》找到了一个点,但中国电影工业不是单点式的,它应该是一个网状的结构。”

一个点,就是一个开始。正如郭帆在给“小破球”的信中所写:“今天,你将离家而去,这是一个全新的开始。未来的路上,你要继续吃苦,继续坚持,继续学习,不断地强大自己;未来的路上,你会碰到越来越多的‘小破球,你们会结伴而行,慢慢地,你们会越来越壮大,越来越团结,你们会有同一个名字,叫‘中国科幻,对此,我坚信不移!”

因为《流浪地球》的成功,《流浪地球2》也被提上了议程。在原著中,还有一个惊心动魄的情节未曾被影像表现——当“飞船派”认定太阳氦闪是“地球派”捏造的骗局后,他们将5000名“地球派”统领集体处死,正在此时,太阳氦闪爆发了——“在太阳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暗红色球体,它的体积慢慢膨胀……而水星、火星和金星这三颗地球的伙伴行星这时已在上亿度的辐射中化为一缕轻烟。”

悲壮的末世氦闪,会成为《流浪地球2》所要主打的视觉奇观吗?郭帆却说,对于续集,他最先要考虑的不是宇宙奇观,也不是科幻硬核,而是影片的文化和情感内核:“父子情讲过之后,下一部讲什么样的感情,这是我最先要确立的——新手编剧往往会在一开始做剧本就着急编故事,这是不对的,你需要先明确自己想要表达的感情是什么,再去增加奇观,增加跌宕起伏的情节——情感才是科幻片乃至所有电影最大的‘硬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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