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暮虹

望子成龙，不惜代价

2016年6月30日，是贾秀云42岁生日，丈夫郝均明、儿子郝宇为她在酒店庆生。音乐曼妙如水，贾秀云满脸期许：“小宇，明天就要公布中考成绩了，希望你考上重点高中，给妈妈一份特殊的生日礼物。”郝宇没说话，眼里闪过一丝不安。

当晚一家人等到12点多，第一时间查到了中考分数。当看到郝宇6门功课仅考了442分，距普高录取分数线还差24分，贾秀云愤怒地将手机杵到儿子眼前：“瞧你考的垃圾成绩！”郝宇小心翼翼地说：“我对做菜感兴趣，想去技校学烹饪。”郝均明训斥儿子：“男人整天围着灶台转有什么出息！”

贾秀云与丈夫都是石家庄人，2001年生下儿子。夫妻俩都只有高中学历，不希望儿子做“贫二代”。2006年，夫妻俩通过劳动输出远赴日本东京打工，郝宇跟随爷爷奶奶生活。

贾秀云在东京一家海鲜冷库当搬运工，郝均明在东京郊区种大棚蔬菜。夫妇俩以命相搏，但每月收入也只有65万日元（折合人民币2.2万元）。为省下往返机票，他们6年没回家。但他们对儿子非常大方，郝宇上的是当地最好的幼儿园，衣服、鞋子都是名牌。

2012年，贾秀云的膝关节出现问题，加上儿子快读初中，她和丈夫返回石家庄。当年10月，他们用积蓄在石家庄裕华区开了一家海鲜超市。次年9月，郝宇升入初中。

爷爷奶奶的溺爱，让郝宇变得任性，贪图享受，不爱学习，成绩一塌糊涂。为拓展儿子眼界，贾秀云还让儿子连续两年暑假赴外国游学。如果儿子连高中都不读，是不是就要重复父母的人生？贾秀云夫妇纠结了大半夜，达成一致意见：托关系让儿子进重点高中。

2016年8月，贾秀云夫妇缴纳4万元赞助费后，郝宇被某市重点高中录取。

2017年3月，贾秀云与丈夫商量后，花高价为儿子请了数学和英语家教老师。家教老师对郝宇异常严苛，郝宇对高强度的学习模式格外抵触。为此，贾秀云经常打儿子。

一天，贾秀云打开电脑，骇然发现儿子竟在网上搜索“8种无痛苦自杀方式”，惊出一身冷汗，只好同意儿子放弃补课。老师的表妹提醒贾秀云：“如果请一个年龄相仿的男同学，陪郝宇一起写作业，辅导他功课，也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给儿子请一个学伴，用榜样的力量激励他，贾秀云心动了。

“曲线救国”，请来学伴

2017年6月2日，贾秀云了解到儿子班上成绩最好的男生叫郑瑞。打听到郑瑞的家庭住址后，她带着牛奶、水果登门拜访。

郑瑞的母亲孙月丽病退在家，父亲是公交车司机，月收入5000元，家庭经济拮据。贾秀云对孙月丽说：“只要郑瑞做我儿子的学伴，我请你去海鲜超市打工，轻轻松松做库管，月薪3200元。”

孙月丽一口答应，郑瑞也开始履行学伴的职责。每周一三五晚上，他去贾秀云家陪郝宇写作业；双休日，郑瑞给郝宇补习数学和英语。为了让妈妈保住工作，郑瑞十分尽责：每天检查郝宇的作业，哪道题做错了，一定要他立即改正；每周要求郝宇完成所有的既定目标。

为了表示感谢，贾秀云经常让孙月丽把超市当天卖不完的海鲜带回家。孙月丽喜滋滋地对丈夫说：“我们沾了儿子的光。”父亲夸郑瑞：“好小子，刚上高中就给爸妈谋福利。”郑瑞很自豪，对郝宇要求更严格了。

高二第一学期，郝宇与郑瑞分入同一个理科班。2018年1月期末考试，郝宇数学成绩比上次提高了11分，英语成绩提高了9分。贾秀云激动万分，奖励郝宇2000元，并承诺：“只要你每次考试有进步，妈都给予奖励。”

高二下学期期中考试，郝宇的成绩升到班级第23名，他向妈妈索要3000元奖励，贾秀云爽快答应。然而期末考试，郝宇的成绩下滑到第42名。在贾秀云的逼问下，郑瑞曝光了郝宇的秘密：原来郝宇为了拿到妈妈的奖励，期中考试前，购置了一款智能手表及带摄像头的眼镜，让郑瑞配合自己作弊。而期末考试时，学校严肃考场纪律，所有电子产品一律不准带进考场。

下药报复，害人害己

贾秀云气得浑身发抖，继续给儿子施压。暑假期间，她天天让郑瑞来家里陪儿子学习，自己每天中午回家给孩子做饭。贾秀云明确告诉郑瑞：“你别放纵他，他要是欺负你，我给你做主。”

郑瑞给郝宇制订了作息时间表，严令他每天必须学习6个小时，做三套模拟试题。郝宇找各种借口拖延磨蹭，郑瑞便如实向贾秀云反映。回家后，贾秀云夫妇联手体罚儿子。

郝宇将怨气发泄到郑瑞身上。7月23日，贾秀云又打电话回家向郑瑞询问儿子的表现，郝宇端起桌上的水杯，泼到郑瑞脸上：“你这个可耻的间谍，滚！”郑瑞含泪离去。

贾秀云押着儿子去向郑瑞道歉。郑瑞一言不发。孙月丽将儿子拉进卧室：“贾阿姨对咱家很关照，你受点委屈算什么？”在两位妈妈的双重夹击下，郑瑞含泪答应继续给郝宇做学伴。

贾秀云性格要强，一谈到儿子的学习，心情就不好。她经常拿郝宇与郑瑞比，越比越伤心。郝宇赌气说：“既然你这么喜欢他，怎么不让他做你儿子？”贾秀云口不择言：“他要是我儿子，我做梦都要笑醒了！早知道你这么笨，一出生我就该将你掐死！”这句话成了压垮郝宇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决定报复郑瑞。

郝宇的姥姥患有神经衰弱，长期服用镇静类药物。郝宇了解到，这种药物服用过量，会让人智力受损。2018年10月3日，郝宇偷偷从姥姥的药瓶里偷出15片药。10月5日下午，郑瑞又来陪郝宇学习。趁郑瑞给自己检查作业，郝宇将药物粉末全部掺进酸奶里递给郑瑞，郑瑞一口气喝了个精光。半小时后，他开始头晕，郝宇战战兢兢将他送回家。

郑瑞昏睡了一整夜，孙月丽以为儿子太累了，没有在意。次日早上，叫不醒儿子，孙月丽赶紧拨打120急救电话。医生检测后发现，郑瑞体内苯巴比妥严重超标，属药物中毒。经急救，郑瑞醒了，但因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智力遭受严重损伤，经鉴定属二级伤残。

孙月丽夫妇当即向石家庄市桥西区公安分局报警，郝宇交代了犯罪事实，被收监审理。

贾秀云悔恨交加，孙月丽更是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