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罗登贝克（Max Rodenbeck）

是时候多囤点“辣条”了。2019年，印度将迎来独立71年以来最为焦灼也最重要的大选，而这种耐嚼的辛辣小吃特别适合边吃边观战，届时将格外流行。暮春前后，雨季来临之前，全球最大的民主国家印度将拉开大选的帷幕，气温也会飙升至全年最高。炎热的可不只是天气。

本轮大选将考验68岁的印度总理纳伦德拉·莫迪，2014年他曾带领印度人民党（BJP，下称“人民党”）组建了30多年来首个多数党政府。选举中的压倒性优势显示，莫迪支持商业和印度教民族主義的议程广受欢迎。与此同时，莫迪精心营造的严父形象、亲民的谈话风格和活力四射的精神鼓励，也赢得了不少选民。但任职五年后，曾经身为古吉拉特邦卖茶人的光环逐渐消退。莫迪曾将 “仇视统治精英”的政治手腕玩得非常纯熟，而今已无法唤起条件反射一般的山呼海啸。穿着一身平整考究的浅色古尔达与各国政要拥来抱去，如今的莫迪看起来已经非常的精英了。

莫迪任期过半之前，他的政党和平台曾看起来势不可挡，如今却强势不再。人民党有不少富裕忠诚的拥趸，资金方面可甩竞争对手一截。印度选举中钱是重要资本，其他则包括党派纪律严明、战术指挥得当，以及跟基层印度教民族主义团体建立密切联系，此类团体在全国各地提供可靠的突击队。尽管优势多多，人民党在很多方面还是显得执政能力很弱，结果疏远了重要的选民群体。

其中之一便是商人群体，以前很多人以为莫迪任期内的强势地位，会成为推动全面自由市场改革的机遇。实际上却昏招不断，例如2016年印度一夜之间宣布“废除”86%的货币；也有施政不力的时候，如2018年拙劣地征收过高且难于征缴的全国销售税，也没能解决国有银行即将到来的坏账危机。种种失误往往掩盖了成就，莫迪在财政清廉方面做得其实不错，也通过了急需的经济法律，例如破产法。

但在修改限制印度经济增长的土地和劳动法，以及将缺乏责任感又低效的国有资产私有化方面，人民党畏葸不前，令人失望。经济增长方面，莫迪取得了切实的成果，但他的上一任做得更好。

在印度社会庞大的另一阶层中，农民，低种姓印度教徒和少数教派都有理由不再支持人民党。莫迪任内，针对弱势群体的暴力事件大幅增加，背后往往是与印度民族主义右翼有关的团体或个人。全球油价上涨，印度卢比疲软以及农产品价格下跌也重创了穷人。与此同时，知识分子、记者、学者和其他意见领袖受到莫迪政府独裁风格压制。印度人民党并未像许多人希望的一样，颠覆政坛中长久以来沉闷的局面，只是在旧体系里安插一些亲信。

莫迪的种种所为显然授敌以柄，尤其接续印度独立运动遗产至今的印度国民大会党（下称“国大党”）。在印度变幻莫测的政治游戏中，最强大的政治力量便是对当权派的抵拒。如果挑战者是过去几十年来强大的国大党的话，几乎可以断定人民党落败的命运。尽管国大党是真正在全国层面的竞争对手，也确实是唯一在印度各州均有参政的反对党，如今的国大党影响力与从前辉煌时期不可同日而语。党内领袖的政治才能也难以望莫迪项背。现在国大党主席拉胡尔·甘地更年轻，也日渐成长为连续四代领导国大党的尼赫鲁·甘地王朝的“王储”，但他缺乏人民党领袖那种街头斗争的坚韧精神。

国大党单靠自己将人民党赶下台不太现实，甘地先生对竞选总理一职也含糊其辞。比较现实的策略是国大党集结一批反对人民党的力量，主要由近年来日渐重要的地方上基于身份认同的党派组成。如果国大党真能（这有相当难度）组建起类似联盟，那么莫迪执政的日子可能屈指可数了。

但这并非本次选举如此重要的原因。除了不同党派和人物之间的斗争，印度人还感觉到国家灵魂的潜在斗争。如果莫迪赢得第二个任期，可能更强调印度民族主义，越发强硬，也更不宽容。如果国大党和多方盟友掌权，批评人士担心印度将走回笨拙腐败的老路。更有可能的结果是：无论谁上台，印度都会更加分化，任何单一派系都难以占主导。

布干维尔岛上，人们将投票决定是继续留在巴布亚新几内亚，还是成为独立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