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芳　于莹莹

“2亿元换一个环保专利值不值？”“值，非常值！”对于这个问题，内蒙古阜丰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下称阜丰公司）总经理李学朋的回答毫不犹豫。2018年以来，阜丰公司先后投入近2亿元进行环保技术改造升级，攻克了生物发酵企业异味污染的行业难题，并获得了国家环保专利。在这背后，检察公益诉讼起到了重要作用。

检察公益诉讼与污染企业的初次“交锋”

“这气味儿就像粘在身上的膏药！什么时候能够解决掉？”近几年，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南部城区居民的举报渐多。2018年3月，呼和浩特市检察院应邀到市生态环境局（原市环境保护局）开会，针对阜丰公司恶臭气体排放的投诉商量解决办法。这一问题早在2016年中央环保督察组督察内蒙古时就有反映。2018年中央环保督察“回头看”又将阜丰公司气体污染列为重点。

会上，呼和浩特市检察院第八检察部主任白静与新调任内蒙古阜丰公司的总经理李学朋初次会面。李学朋一脸焦虑：“我们的环保没问题，在气味处理上，我们用的是世界上最先进的等离子技术。”最终讨论的结果是，线索移交检察院走法律程序。

前无经验可借鉴，办案检察人员有些为难。“再难也得上，这是事关城市发展与群众生活的大事。”呼和浩特市检察院领导靠前指挥，为大家打气。那一段时间，办案检察官不时出现在厂区附近、生态环境局，多次与行业专家沟通，他们还调取了企业环评报告、环保监测记录甚至行政处罚情况等，并借助无人机对企业的气体排放情况进行了证据固定。3月27日，呼和浩特市检察院在《检察日报》上依法公告，公告指出，阜丰公司长期排放废气，造成大气严重污染，损害社会公共利益，建议符合条件的机关或社会公益组织在公告期内向有管辖权的法院提起诉讼。

面对公告，李学朋急了：“为什么要起诉我们？”对于阜丰集团这一上市公司而言，这公告无疑是一记“重拳”。

“不计投入，全力解决异味排放问题”

李学朋急，检察办案人员也急。阜丰公司是内蒙古重点培育建设的大型骨干企业。该公司以味精和黄原胶为主导产品，年均收购玉米150余万吨，企业投产当年就拉动当地玉米价格上涨了近20%。企业有员工5000多人，80%都是本地人，“靠阜丰吃饭”成为当地农民的形象说法。

然而，近年来随着城区范围不断扩大，受阜丰公司异味污染影响的居民范围不断加大，居民投诉逐年增多。

呼和浩特市检察院在调查时得知，对于阜丰这类生物发酵类企业来说，彻底的异味治理目前还是一个行业难题，终端治理措施通常是减产、限产、停产。

“检察公益诉讼工作就是要强化对公益的司法保护，谁侵害、谁赔偿。”白静表示，“但如何实现案件办理的双赢多赢共赢，既保护公共利益，又维护企业利益，还要不影响企业职工、周边农民的饭碗，我们压力很大。”

办案期间，呼和浩特市检察院分管副检察长带队与环保部门、阜丰公司进行多次沟通并表示，检察建议不是空头支票，检察机关与行政机关、企业绝不是对立关系，办理案件的“初心”在于共同发力，制止恶臭气体的排放，既要绿水青山也要金山银山。

2018年11月， 办案检察官与生态环境局现场检测厂区内异味排放情况。（来源：资料图片）

充分释法说理后，阜丰公司对于检察公益诉讼工作有了更深的认识。“检察机关的公益诉讼工作并不是要‘整倒我们，当前的环保形势下，对企业来讲，能不能解决气味污染，是生存还是毁灭的问题。”李学朋说。

阜丰公司开展了“除味”的各种尝试。但到2018年6月，异味排放仍没有解决。鉴于当时情况，呼和浩特市检察院向市生态环境局发出检察建议。随即，阜丰公司接到了呼和浩特市生态环境局一纸“环保令”：责令限制生产、处以30万元罚款的行政处罚。面对检察机关介入与限制生产双重压力，阜丰集团总部作出决定：“不计投入，全力解决异味排放问题。”

“除味”技术获得国家环保专利

案件正在按照检察机关公益诉讼流程稳步向前。

在工作中，检察人员遇到不少难题，他们发现大气污染防治类案件的证据收集固定工作十分困难，采样耗费了许多时间、人力、物力，损害评估工作更是举步维艰，呼和浩特市生态环境局协助出具了《关于内蒙古阜丰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赔偿额核算的建议》。

2018年7月16日，呼和浩特市检察院向法院提起民事公益诉讼，请求判令被告停止侵害、消除环境损害危险，判令被告承担对已造成的环境污染进行修复治理的费用共计1.056亿元。此时，有了集团的全力支持，李学朋带领攻坚团队，启用了本集团的科研站，并先后与6家科研院所合作，开始了艰苦的实验。最终，创新性地通过高温焚烧技术治理恶臭气体排放，使异味去除率达到98%，该技术获得了国家专利，阜丰公司也成为全国同行业中率先解决此类问题的企业。

恶臭气体排放问题解决了，诉讼目的已经实现。呼和浩特市检察院与阜丰公司达成诉前和解，约定认可阜丰公司在案件起诉后已投入的环境治理资金，阜丰公司只需支付剩余修复费用4000万元，并确保不再产生大气污染问题。和解协议签订后，阜丰公司足额缴纳了修复费用。

今年1月，呼和浩特市检察院向法院提出撤回起诉申请，法院裁定准许撤回起诉。案件画上了圆满的句号，阜丰公司的烟气改造却没有止步。今年以来，阜豐公司又相继投入近1亿元用于技术全面升级。与此同时，阜丰集团在各地的分公司全面推广了这项技术，曾经的“被动改造”变成了现在的“主动预防”。

10月10日，在最高人民检察院召开的公益诉讼检察工作暨“保障千家万户舌尖上的安全”专项监督活动新闻发布会上，该案入选检察公益诉讼全面实施两周年典型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