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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崎病与自身免疫-炎症-凝血轴

2019-02-16

长江大学学报(自科版) 2019年9期
关键词:血管炎粒细胞内皮细胞

(长江大学第一临床医学院,湖北 荆州 434000)

川崎病(Kawasaki disease, KD)是一种急性发热性全身性血管炎,常常发生在5岁以下儿童,冠状动脉瘤是KD最严重的并发症,也是儿童最常见的冠状动脉病变。尽管使用静脉注射丙种球蛋白(intravenous immunogarmaglubin, IVIG)可以明显降低冠状动脉瘤的发生率,但流行病学调查显示冠状动脉损伤仍较高[1~3]。尽管有关KD的报道已经有半个多世纪,但其病因学及发病机制仍不完全清楚,不同领域的研究者提出了不同的理论。经典理论认为,感染或环境因素作用于有基团易感倾向的个体,激发机体固有免疫,活化炎性细胞,产生各种炎性细胞因子,导致严重的炎症反应,如自身免疫性血管炎等[4,5]。目前,有关自身免疫导致的炎症以及随后发生的凝血,这一连锁反应在KD发病中的作用研究成为了新的热点,现综述如下。

1 KD全身性血管炎的表现

KD的病理生理基础是全身性中小血管炎,累及身体各个器官和组织如肾、肺、冠状动脉,伴有高促炎细胞因子血症。KD血管炎是一种混合型的血管炎,常发生在KD早期,在大多数KD病例,血管炎与全身炎症的高峰期同时出现[5,6]。血管最早的病理学改变发生在疾病的第6~8天,由血管中膜的水肿开始,逐渐发展为中性粒细胞和巨噬细胞浸润血管内膜和外膜层,然后炎症扩散,大约第10天扩展为全身血管炎[6]。临床研究发现,不仅KD患儿中性粒细胞活化较正常儿童高,而且伴有冠状动脉损伤的患儿中性粒细胞活化程度更高[7],说明炎性细胞的活化程度与冠状动脉损伤有密切关系。但疾病开始时的血管炎症表现仍不清楚,以往认为开始发生在毛细血管和微血管,然后才到中小动脉和静脉,现大多数研究认为中小动脉是同时发生的。

最近研究中,将白色念珠菌水溶性片段注射给小鼠,建立KD样血管炎小鼠模型,发现炎症起源于外层,血管滋养管成为血管炎的起始点,这一发现支持血管炎症从外到内理论[8~11]。提示KD血管炎开始发生在血管滋养管,然后影响到外层,迅速扩展到全层血管。

2 因自身免疫异常导致血管炎的机制

2.1 B细胞的活化在KD发生中的作用

B细胞参与自身免疫性疾病的发生,可以是抗原提呈,分泌细胞因子,产生抗体,也可以是对自身免疫性疾病有抑制作用,主要表现在其产生的抗体有抑制自身免疫性疾病的作用,如抗CD20抗体。B细胞活化因子属于TNF超家族成员,在B细胞的分化和增殖中起到重要作用。B细胞活化因子水平在许多免疫性疾病中显著增加,在KD急性期也明显增高,IVIG治疗后显著下降,最近的研究也发现KD急性期IL-17增高[11,12]。IL-17诱导Th17细胞依赖的炎症反应,包括抗体的产生。另外,IL-17与B细胞活化因子直接增强B细胞分化为抗体分泌细胞,这些发现说明B细胞参与KD的发病。

B细胞活化因子的表达与感染诱导有关,如在KD发病之前感染呼吸道合胞病,可诱导B细胞活化因子表达,在这一过程中,B细胞活化因子与细胞表面受体结合形成B活化因子受体复合物,增强B细胞的活性,抗体产生增加[12,13]。

2.2 抗内皮细胞自身抗体(anti-endothelial cell auto-antibodys, AECAs)的作用

内皮细胞的主要作用是通过控制血凝、免疫应答和炎症来维持血液的流动性。因此,内皮细胞功能紊乱将导致血栓形成。KD病人的血清能溶解用促炎细胞因子处理过的内皮细胞,KD病人血中存在AECAs。虽然KD病人的抗原靶向还不清楚,可能是内皮细胞成分,包括原肌凝蛋白、T-plastin、心肌抗氧化蛋白过氧化物酶2和4-三甲基氨基异丁醛脱氢酶13]。

血管性假血友病因子(von Willebrand factor,VWF)是内皮损伤最重要的指标[14]。促炎因子白细胞介素(interlukin,IL)-6、IL-8和肿瘤坏死因子(tumor necrosis factor,TNF)-α可以诱导内皮损伤,进一步引起VWF超大多聚体(ULVWF),ULVWF与血小板相互作用,在损伤的内皮细胞处形成血栓。临床上发现,VWF抗原水平在各种血管性疾病以及脓毒症中均增高,在脓毒症VWF清除蛋白酶活性不全,使得VWF抗原水平增高,在炎症状况下,翻译水平表达下调,蛋白溶解酶的降解,底物的耗竭,VWF裂解蛋白酶ADAMTS-13和VWF之间酶底物的不平衡,导致ADAMTS-13活性下降,VWF在KD高细胞因子状态下,聚集形成血栓,ADAMTS-13活性下降与大量VWF耗竭有关[15]。

2.3 KD患儿自身免疫血栓形成的机制

病原入侵引起固有免疫应答,骨髓分化的吞噬细胞,如中性粒细胞和巨噬细胞,通过识别受体来识别相关的病原分子,包括Toll样受体、炎症转录因子,通过细胞内的信号转导激活,导致促炎细胞因子释放,这些细胞因子通过转化生长因子β激活激酶TAK-1介导的信号通路,进一步产生更多的促炎细胞因子,加速急性炎症反应。通过病原相关分子的积累,单核细胞表达组织因子,由中性粒细胞黏附,导致内皮细胞活化,内皮细胞活化进一步增强组织因子的表达,各种表达组织因子的白细胞结合在损伤的内皮细胞上,激活外源性凝血系统,由此产生一个小血栓,在这种情况下,丰富的组织因子克服组织因子途径抑制剂的抑制作用,使组织因子途径抑制剂功能受损,外源性凝血系统激活,激活血小板,形成血栓[16,17]。另外,内皮细胞活化还可以分泌内皮细胞微颗粒(由内皮细胞膜蛋白和细胞浆成分组成),这种微颗粒有促炎和促凝作用,在KD患儿血管损伤中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18]。

在KD的急性期,循环中多形核中性粒细胞显著增高,随着细胞功能的激活,中性粒细胞增多伴核左移,高活性的中性粒细胞导致中性粒细胞弹性蛋白酶和反应氧族增高,导致内皮细胞功能失调[19]。

病原微生物入侵,通过受体激发固有免疫,这些微生物因免疫血栓固定在局部,2~3周后抵抗微生物的特异性抗体产生,感染被清除。一些多克隆抗体可能与内皮抗原有交叉反应,在KD发生前有一个亚临床期,促进AECAs产生,进一步加强了B细胞活化因子和IL-17水平,当AECAs刺激足够高时,AECAs结合内皮细胞产生更多的促炎因子,促炎因子释放后,免疫血栓形成被激活,形成血栓[20]。虽然这些因子对内皮细胞活化和/或损伤起的作用是不同的,但在KD中,AECAs可以特异性地刺激血管内皮细胞,导致局部组织因子表达,内皮细胞组织因子表达进一步加速血管内、外源性凝血系统的激活。血清中粒细胞克隆刺激因子(G-CSF)在KD急性期增高,单个核细胞、巨噬细胞、内皮细胞持续表达G-CSF,在感染的情况下,TNF-α、IL-6等促炎细胞因子又加强G-CSF的表达。G-CSF立即使中性粒细胞产生增加并活化,在AECAs结合内皮细胞的周围地区,中性粒细胞向这些地区移动并活化,促炎细胞因子水平增高[21]。

活化的中性粒细胞数量增加,诱导了更多的组织因子表达,然后激活外源性凝血系统,与中性粒细胞活化相关的氧化反应激酶,如髓过氧化物酶、蛋白酶、中性粒细胞弹性蛋白酶,进一步引起细胞和组织损伤,由于中性粒细胞弹性蛋白酶和组织蛋白酶G片段化,使组织因子P2下降。控制外源性凝血系统在KD的急性期是困难的[6],另外,AECAs结合损害了内源性凝血系统的活化以及纤溶系统,导致内皮损伤,由内皮细胞释放的促炎细胞因子抑制内皮细胞上的凝血抑制蛋白(如血栓调节蛋白、内皮蛋白C受体)的产生,促进抗纤溶剂的产生[22]。高迁移率族蛋白B1(high-mobility group box 1,HMGB1)蛋白是一种炎症介质,是炎症扩散的关键,通过Tol2、Toll4受体,促进炎症反应和细胞移动在KD病人内皮细胞损伤中起到了重要作用[23]。HMGB1在内皮细胞膜上与血栓调节蛋白结合,被血栓调节蛋白栓塞复合物灭活,在KD急性期,尿血栓调节蛋白水平显著增高,并在康复期逐渐恢复正常,因此,在KD发生血栓调节蛋白功能失调,随着血栓调节蛋白增高,引起高凝状态,这些均与AECAs诱导内皮损伤有关。

内皮细胞损伤也可导致VWF释放,ULVWF分子位于损伤的内皮细胞的表面,通过与血小板糖蛋白结合,介导血小板黏附,血小板被VWF活化进一步增强凝血,起到了一个激活内源性凝血系统的脚手架作用。VWF也可与ULVWF和纤维蛋白共同形成血栓。ULVWF展现出高血栓活性,由于VWF与胶原有高度结合力。因此,在动脉系统高剪切状态下容易引起血小板聚集,活化的血小板释放P选择素,P选择素促进中性粒细胞胞外陷阱(neutrophil extracellular traps, NET)释放,NET由浓缩的染色质和组蛋白组成,组蛋白可以引起血小板聚集,血小板填塞物形成。

总之,当AECAs依赖的血栓形成(自身免疫血栓形成),由AECAs结合引起的内皮损伤启动一个连续反应,AECAs结合的内皮细胞首先释放促炎因子,高促炎因子血症损伤内皮细胞,激活白细胞(包括中性粒细胞/单个核细胞/巨噬细胞)从而导致凝血相关蛋白产生增加并活化,抗凝血蛋白被抑制,随之血小板活化,最后血栓形成。事实上,在KD的急性期,栓塞倾向已被认识,有些与弥漫性血管内凝血有关[24]。

3 目前的治疗方法与自身免疫-炎症-凝血轴的关系

对KD的治疗方法主要是IVIG,IVIG对各种病原体有效,理想的时机是在发热开始后的10d内。这种治疗方法有着广泛而复杂的机制,这些机制包括封闭网状内皮系统和免疫球蛋白Fc受体,尤其是FcrRA。通过抑制促炎细胞因子而起到抗炎效应;中和自身抗体,下调B、T细胞功能[25]。IVIG的抗炎效应,抑制自身抗体产生,中和、清除自身抗体,从而保护内皮细胞,预防严重的冠状动脉损伤。IVIG在治疗KD的作用机制主要是抑制内皮活化和促炎因子的表达[25,26],IVIG还可能通过中和AECAs特异性抗体和/或AECAs的产生[27,28],减少内皮的损伤,因此IVIG治疗AECAs相关的KD性血管炎是合理的。虽然也有研究发现经IVIG治疗后,内皮损伤仍然存在,但高凝状态明显改善,炎性因子水平明显下降[29]。

阿斯匹林的使用是因为它的抗炎及抗血小板作用。因为KD血小板聚集增强,因此推荐6~8周的低剂量[2]。鉴于血小板活化是内源性凝血系统的基础,血小板与VWF结合是血小板黏附和聚集的关键[30]。阿斯匹林抑制血小板活化,从而减轻KD血管炎,在病理生理上是合理的。的确大多数KD在应用阿斯匹林和IVIG后24~48h发热消失,然而约15%~25% KD用阿斯匹林和IVIG无效者易发冠状动脉损伤,进一步的治疗包括再次使用IVIG、皮质激素、中性粒细胞弹性蛋白酶抑制剂、血浆置换,还有环孢素A和英夫利昔单抗等[2]。治疗KD的这些方法除了阿斯匹林外,都是抑制自身抗体产生的上游通路,直接针对封闭血栓形成的下游机制的方法也是可能的,血栓调节蛋白可能是有潜力的治疗靶点。因为血栓调节蛋白有更好的抗凝作用,重组人血栓调节蛋白已广泛应用于与脓毒症相关的DIC,且临床效果稳定[31],因此,用重组人血栓调节蛋白治疗KD可能将是一种新的选择。

4 结语

KD的发病机制迄今不明,AECAs在前期感染的发生中起到了重要作用。中性粒细胞增多,高凝状态,冠状动脉损伤可能都与AECAs结合内皮细胞活化有关。因此,自身免疫紊乱导致的炎症反应,由此而出现的免疫血栓形成在KD的发病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从KD患儿临床表现的差异,以及患儿对治疗的反应的差异,推测KD血管炎可能存在多种不同的发病机制[32,33],尚需要进一步研究。KD不同发病机制的阐明,将有助于其早期诊断和个体化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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