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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见过班克斯

2019-02-02姜雯议

莫愁·时代人物 2019年1期
关键词:班克斯画框消费主义

姜雯议

如果这些无名鼠辈也陷入消费主义的陷阱,那么在不久的未来,他们只会成为标本供人观赏。

班克斯是谁?班克斯在哪里?班克斯在做什么?所有人都在问。班克斯就是一道艺术的谜题。他总是穿着套头卫衣,戴着帽子,随处涂鸦。没有人知道他会在哪里,会做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人们对他的关注。

尽管班克斯用自己的涂鸦解构资本堆砌的现代艺术市场,但整个艺术界反倒为他狂欢,他用自己与众不同的、批判的涂鸦风格征服了街边巷角的商贩、玩着滑板的少年、披头散发的朋克族,也征服了一批又一批艺术评论家、收藏家。

我们被班克斯了

2018年10月5日,伦敦苏富比拍卖会上警铃大作,刚刚落槌成交、被拍出104万英镑高价,由班克斯绘画的涂鸦《手持红气球的女孩》“自杀”了。这并不是一个玩笑,这幅画一点点从画框中脱离出来,被暗藏在画框边缘的碎纸机剪裁成纸条。

全世界的媒体都聚焦到了这一幕。在场的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只能拿起手机录下这个世界艺术拍卖史上从未出现过的奇观。班克斯很快在网上作出回应:“早在创作这幅画前,我就担心它会落入到艺术拍卖市场,所以在画框中安置了碎纸设备。”

“这么多著名的拍卖行突然之间开始出售街头艺术,一切都有点儿疯狂,突然这一切都成了钱的问题,但是这从来就不是钱的问题。”班克斯最终选择了毁灭《手持红气球的女孩》,“毁灭的冲动同样是一种有创造力的冲动。”班克斯用毕加索的名言作为他毁灭自己作品的理由。听到这个消息,苏富比欧洲区当代艺术部总监阿列克谢·布莱克齐克大声喊道:“我们被班克斯了!”

而在艺术界,“被班克斯”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按照班克斯的理由,世界上的艺术正在变得越来越糟糕。一方面,他反对艺术作品被过高的估值包裹成人们难以见到的东西;另一方面,他讨厌越来越多的美术作品被放进美术馆、展览馆——而艺术的价值在于感染街边的普通人。

所以,班克斯曾经溜进过很多大型的美术馆,把自己恶搞名作的作品悄悄挂到原展位上。在巴黎奥赛美术馆,让·弗朗索瓦·米勒的油画《拾穗者》前,很多人排着队赏析,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这幅画好像有点奇怪”。美术馆馆长前来才发现,班克斯把自己的作品遮在了原画前。在班克斯的笔下,整幅油画的描摹非常仔细,笔法也遵从了米勒的原画。不过他却把画中一位弯腰拾麦穗的农妇从图中抠了出来,坐在画框的边缘吸烟。

“很多美术馆的安保只考虑到把作品从馆中带出的威胁。”班克斯笑道,“我會把作品带进去,通常情况下都不会被发现。”甚至有一次,他在卢浮宫替换了达·芬奇的油画作品《蒙娜丽莎的微笑》,不过因为蒙娜丽莎的头像被他用大大的沃尔玛招牌笑脸遮掩,这幅画很快被撤了下来。

无论是吸烟的农妇,还是沃尔玛的微笑,班克斯用自己的方式讽刺着消费主义倾向,而艺术品拍卖更是让班克斯恼怒的地方。正如艺术家霍华德·格里芬所说:“这些拍卖暴露了人性的贪婪和不受约束的资本主义。”

献给无名鼠辈

“我画了3年老鼠以后,才有人跟我说,这是一个很精妙的譬喻,艺术(art)反过来重拼就是老鼠(rat)。”班克斯说,“如果你卑微、没人喜爱,老鼠可以说就是你的典范。就像很多人一样,我也期待有一天社会最没力量、最低下的阶层团结起来,地下的势力有一天会翻到地面上来,用各种技艺,将这个都市拆了,老鼠之所以被称为鼠辈,正因为它们会不择手段只为活下来 。”

班克斯对于老鼠的热爱超出了人们的想象。在他无数的涂鸦作品中,有戴着棒球帽的街头老鼠、站在大楼间想要剪断安全绳索的老鼠、穿着海军服的老鼠、拿着迫击炮的老鼠……不过所有的老鼠眼神中都透露着光电。也许这就是班克斯所说的希望。在伦敦自然历史博物馆的玻璃盒子里,班克斯曾偷偷放进一只标本大鼠,那只老鼠穿着时髦的衣服,背着包,仿佛正在向前走。有人说,这是班克斯留下的隐喻——如果这些无名鼠辈也陷入消费主义的陷阱,那么在不久的未来,他们只会成为标本供人观赏。

班克斯已经不再是一名涂鸦者,他是神秘的符号。所有人能够读懂他的画作。他曾说过,自己就是“无名鼠辈”。而如今,他用自己街头涂鸦的无名鼠辈当作警醒世人的利器,“放弃所有用金钱垒砌的梦想”。

他充满同情心,永远无条件地站在弱势的一方。2014年,他前往加沙进行反战创作,关注加沙废墟中巴勒斯坦居民的苦难。对以色列军人的警告,班克斯毫无畏惧,他用自己的行动反对强权和战争,给最无助的人一份希望。

就不告诉你我长啥样

美国《时代》杂志曾将班克斯评为全球最有影响力的100人,那一年同他一起入选的还有乔布斯、克林顿等人。为了感谢《时代》对自己的厚爱,班克斯也破天荒地给《时代》寄去了自己的近照——一张头戴着购物牛皮纸袋、做着鬼脸的照片。

很多人好奇这位已经成为涂鸦大神的家伙究竟长什么样。但是他本人和熟稔他的人从不透露一点消息。他接受过一些采访,却从不告诉别人自己的信息。或许我们能从2003年英国《卫报》的专访里,揣摩出他的模样,这也是他唯一一次接受专访。“班克斯,白人,28 岁,休闲得有点邋遢——穿牛仔裤,T恤,一颗银牙,戴着银链子、银耳环……班克斯14岁时开始涂鸦。”

2015 年,有个小男孩在火车上曾偶遇过一位涂鸦者,小男孩帮他捡起散落的颜料,然后涂鸦者回赠了小男孩一幅画,上面署名班克斯。小男孩的印象里,这位涂鸦者有40 多岁,穿一件有些旧的小夹克,但袖子短了一截,牛仔裤上有油漆渍,戴的帽子看起来很旧。不过看完小男孩因为帮助别人收获的这幅画,很多人立刻表示:这就是班克斯的真迹!

很多人觉得班克斯故作神秘,但好莱坞影星布拉德·皮特却很赞赏班克斯的人品:“他匿名做了这么多事。现在这个年代,每个人都想出名,但是他却一直匿名。”这就是班克斯,一个非科班出身的涂鸦艺术家。他有着对于弱势群体的热爱,对金钱物欲横流的鄙夷。在他的行迹中,留下了并不属于他个人的作品供街头的人们欣赏。

这就是班克斯,玩世不恭,因为他还对这个世界抱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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