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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唯物主义对唯心主义的超越所在

2019-01-26

中共太原市委党校学报 2019年4期
关键词:唯心主义唯物主义马克思

李 焱

(同济大学,上海 200092)

唯心主义问题作为哲学研究中的重要问题,改革开放以来,学界逐步深入推进了对这一问题的探讨。然而,进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以下认知仍然存在:以主客二分思维认识唯心主义,对唯心主义及形形色色的唯物主义进行“二者选其一”的抉择,以单一本原说和决定论的方式看待唯心主义。对此,新时代在马克思的思想视域下深化对唯心主义的研究不仅并未过时,甚至更为必要。

一、澄明:唯心主义的问题生成及其逻辑演变

关于唯心主义,学界仍存有不同的观点。对此,我们应该以宽阔的眼界和反思的思维进行审视。认知唯心主义,首先仍需明确其问题理路及系列争论。对此,我们可以从唯心主义的问题由来和逻辑演变两个方面展开。

(一)唯心主义的问题由来及其存在原因

谈到唯心主义的问题由来,目前可以明确的是,直到近代社会,西方哲学界才开始明确探讨“唯心主义”问题,这种探讨也同时涉及了与唯物主义的关系。恩格斯指出:“全部哲学,特别是近代哲学的重大的基本问题,是思维和存在的关系问题。”由此,依据本原说划分出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对此,需要注意几个问题。第一,在特定的时代背景下,一些哲学家倾向于构建一套逻辑体系,通过逻辑构建,推导出思维对存在的优先作用甚至决定作用。然而,我们不能直接以编年史的时间顺序为依据,简单否定这些哲学家的思想构建。第二,恩格斯对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划界更加指向近代社会,更加指向思维与存在关系问题。换句话讲,“思维和存在的关系问题”难以作为所有哲学的基本问题,更难以成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本问题。因为如果将思维与存在关系问题当作一切哲学的基本问题,也就意味着唯心主义及旧唯物主义的二分思维适用于所有哲学形态的唯物主义,马克思的“新唯物主义”将丧失应有的超越维度。第三,关于唯心主义的属性问题。针对“从物到感觉和思想”和“从思想和感觉到物”这两种路线,列宁认为“恩格斯坚持第一条路线,即唯物主义的路线。马赫坚持第二条路线,即唯心主义的路线”,列宁将此问题作为“党性原则”问题。对此,我们需要明确,此命题的背景是:俄国马赫主义将经验作为主体感觉的总和,甚至当作客观世界的基础,以唯感觉经验论修正马克思的思想,造成了严重危害。在此情况下,列宁认为若不给予纠正,将涉及“党性原则”问题。但是,我们不能由此简单推导出“唯物主义正确,唯心主义错误”的结论。

关于唯心主义存在的原因,列宁指出,“经过人的无限复杂的认识之后,唯心主义者将自我认知的某个部分无限夸大而通向了僧侣主义的道路。”对此,一种解读是,事物间联系的复杂性使人的认识容易出现直线化与固定化倾向,导致主观盲目认识,从而形成唯心主义的思维体系。从形式上看,这种唯心主义更为复杂甚至更为深刻,原因在于其“成功”将某一自我认知成分进行扩充。问题在于,如果对唯心主义存在原因的解释仅限于此,唯物论并未超越唯心论,甚至此解释路径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唯心主义较一般唯物主义更具理论深刻性。

(二)唯心主义的演变历程

由于恩格斯提出的论断更多指涉西方近代哲学,我们主要回归了西方哲学史进行概要式分析。且这种分析更多基于哲学层面,而非基于时间先在的经验或者自然科学维度。古代社会,生产方式未获得极大发展,基于人对世界的有限认知,个体易对自然产生敬畏感甚至形成依赖,并借助神话等形式认识世界。在此阶段,从对世界本原问题的最初探讨到柏拉图对于“理念”的探讨,再到亚里士多德借助“范畴”使得个体存在得以展开,诸多思想家对“灵魂”与“理念”进行了关注。进入中世纪,神学取得了对社会生活的绝对支配地位,哲学阐述的各种思想体系更多为神学服务。在“神创造一切”的强势逻辑下,一些神学家借助哲学理论为神学做学理补充,唯心主义与神学进行了捆绑。

近代以来,尤其17 世纪以来,科学逐步兴起,人的地位和作用凸显,“哲学的基本问题突出地表现为主客、灵肉、心物、思有之间的关系问题,这标志着西方哲学进到了一个新的、更高的阶段。”笛卡尔以“我思故我在”开辟了近代哲学,使得“哲学在奔波了多个世纪之后,现在才回到思维的新基础,使得我们可以在思维中以普遍的形式把握它的高级精神形式。”自此,莱布尼茨借助“前定和谐”观和单子论强调精神的本质作用,贝克莱以“存在即感知”宣称心灵是唯一的精神实体。发展到休谟,以“怀疑论”挑战可知论,指出我之内在性始终难以超越。基于此,休谟提出,因果性与必然性仅仅建立在习惯、联想与信念之上。发展到康德,围绕唯理论和经验论对知识的来源及确定性之争,通过对“理论理性”进行划界,调和唯理论和经验论,实现“合目的性”。费希特和谢林等思想家继续推进康德未完成的工作,对自我意识进行构建,费希特甚至将自己的哲学宣布为“唯心主义”。这些思想家认为相比物质,精神领域更能彰显人之本质。发展到黑格尔,其认为人的感觉和思维是世界的本身构成,经验与经验对象本来统一。针对意识问题,黑格尔将认识论问题放在了统一的存在中进行考察,通过对“世界历史之总体性或整体性特征的揭示,通过‘精神’基于自由本质实现的自我否定,而对人类历史辩证运动过程”进行了分析,这对马克思等思想家产生了深刻影响。需要认真考虑的是,唯心主义在这个时期“大行其道”,后来者对唯心主义的分析也更多集中于这个时期,但问题恰恰在于基于此时期相关思想体系的复杂性,当我们自身难以对这些思想家的思想做出全面的把握时,我们可能采取一带而过或简单否定的方式,因为“这比明确而完备地阐发这作品的价值要容易得多。”一般将这个时期的思想发展进程简单理解为从笛卡尔到黑格尔的单线发展过程,我们未能有效解释“为什么17、18 世纪的法国启蒙学者常常是无神论,而德国古典哲学家则通常显示出深刻的宗教背景?”基于对欧洲宗教改革、德国艰难统一和迟来的启蒙运动、德国理论与法国大革命二者关系等历史文化背景的剥离,唯心主义思想的复杂性始终未能得到充分挖掘。

唯心主义作为哲学史发展过程中不可或缺的成分,在不同的时期具有不同的表现形态,使得哲学的思辨张力得到体现,彰显了人的认识活动的复杂性。“在人类历史的很长时期,这些有益探索与终极思考往往成为历史转折的理论先导。”因此,唯心主义得以长期存在。如果以常识思维简单否定“唯心主义”哲学家的思想,是对这些哲学家思想的误读,如果不予以改变,将难以深入体悟马克思的思想对黑格尔等思想家思想的超越。

二、超越:马克思对唯心主义问题域的反思及其实践革命

随着历史运动以及现代西方哲学的发展,马克思本人思想的“内在价值凸现出来了,并使人们重新认识到马克思哲学的现代性和当代意义。”唯心主义主要借助思维体系论证思维在逻辑上对个别具体事物的优先性,带来了对现实的背离。但如果仅仅停留于唯物主义比唯心主义更加关注现实而否定唯心主义,是对唯物主义尤其马克思的“新唯物主义”的浅化认知,会难以体现马克思对“现实”及“实践”的洞见,更难以体现马克思的“新唯物主义”对唯心主义的超越。因此,我们需要明确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尤其马克思本人对唯心主义开展的革命性批判与超越工作。

(一)问题域:马克思对唯心主义主客二分问题域的突破

关于马克思对于唯心主义的认识,一种切入方式是,从马克思的经典文本具体分析马克思对唯心主义的论述,这是一种切入方式。本文从前提性思考的角度进行另一个维度的切入,即从“马克思是否仍将思存关系作为自我研究的基本问题?又是否仍以一般唯物主义或者唯心主义的逻辑视域分析问题?”切入,以此明确马克思对唯心主义主客二分问题域的突破。对此,我们认为相较“思维和存在的关系”,马克思更加关注现实的人的生命存在和社会生活问题。马克思的重心不再停留于思维和存在何为本原,而是直接面对人的现实存在和人类的社会实践活动。面对唯心主义的长期存在,马克思指出,“分工只是从物质劳动和精神劳动分离的时候起才真正成为分工。从这时候起意识才能现实地想象:它是和现存实践的意识不同的某种东西;它不用想象某种现实的东西就能现实地想象某种东西。”随着人类的分工发展,统一的世界被逐步分化为物质与精神,面对人类社会这一具有普遍意义的对立,精神可以“现实地想象某种东西”。唯心主义将其扩大为精神对于世界的现实,世界的现实成为了思维的外在表现,对此,马克思实现了新转向。

(二)转向:马克思的实践革命与实践生存论转向

马克思指出,唯心主义不懂得“现实的、感性的”活动,虽然发展了人的能动的方面,却是抽象地发展了人的能动方面。尤其在历史观领域,马克思描述了不同于唯心主义的历史观,指出“它不是在每个时代中寻找某种范畴,而是始终站在现实历史的基础上,不是从观念出发来解释实践,而是从物质实践出发来解释各种观念形态”。马克思批判了唯心主义,但其并未采取费尔巴哈在内的一般唯物主义者的方式进行解决,即并未停留于“直观的”“客体的”形式感知“现实”。因为马克思十分明确,面对唯心主义的存在,不是仅仅可以通过精神的批判交锋得以解决,需要“实际地推翻这一切唯心主义谬论所由产生的现实的社会关系”,通过“感性的人的活动”即“实践”展开革命性工作。这种实践不代表忽视正确理论的引导作用,更不代表理论指导与经验活动的对立。因此,当德国思想巨峰黑格尔将历史与社会注入哲学中时,马克思超越了黑格尔借助抽象思辨形式彰显历史感的构建方式,同时超越了黑格尔的绝对精神路径。对此,我们界定的唯心主义代表人物黑格尔希望实现现存与本质的统一,但在实现形式上借助逻辑的思辨形式及绝对精神“大全”。即“在黑格尔那里,历史是精神对外界的综合过程,在马克思看来,这一过程实质上乃是人类现实活动的过程,是劳动的过程。”这再次表明,马克思不是在唯心主义与唯物主义之间进行“二选一式的选边站队,支持一方,反对另一方。”即使面对唯物主义,马克思意识到“整个社会发展是有目的的,它不是简单地执著于客观的自然界、物质世界。”尤其在《资本论》等著作中,马克思不局限于对唯物主义的理论分析,而是直接指向当时“资本主义社会的运行机制”,开辟了“改造世界”的实践路向。

因此,一般唯物主义将物质作为本原,未能有效挖掘甚至主观抹杀了人的能动性。唯心主义虽然发展了人的能动性,却借助思辨体系形式,并借助神性等超验力量进行庇护。“一般唯物主义”在时间先在上宣称对唯心主义的胜利,这看似代表一种生理,然而,我们发现,二者的交锋并不在同一维度,此种交锋下难以得出“一般唯物论战胜了唯心主义”的结论。马克思的实践转向的重要意义在于:马克思在承认时间先在层面物质先于意识的前提下,在承认物质具有一定优先性的前提下,对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背后的主客二元结构进行了根本性超越,借助感性的对象性的活动对唯心主义的逻辑理路本身进行了超越,开启了实践生存论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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