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嵘

假设你正在看一场足球赛，红队以四比零遥遥领先蓝队，到了下半场，你觉得胜负已定，可是忽然蓝队小宇宙爆发，在最后20分钟连续进了三球，让你目瞪口呆，最绝妙的是在压哨那一刻，蓝队居然又进一球，把比分扳平，将比赛拖入了加时赛。

看台上球迷开始沸腾了，这个时候，有人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哪一队在加时赛中最终会获得胜利？你毫不犹豫地回答说：“那还用说？当然是蓝队，因为比赛势头在蓝队手里。”

“势头”是体育比赛中人人皆知的元素，球队和运动员一旦拥有它，便势不可当……然而经济学家的答案可能和你不一样，芝加哥大学布斯商学院金融学教授托拜厄斯·莫斯科维茨说过，当一支落后很多的球队奋起追赶，把比赛打成平局，进入加时赛，这支球队打赢加时赛的概率是否更高呢？答案是否定的，它赢得加时赛的概率，跟优势消失的球队没有区别，跟以胶着状态打入加时赛的球队的胜率也没有区别。

莫斯科维茨发现，体育比赛中压根不存在“势头”这样的东西。好手气球队往往会在连续得分后被反超，坏手气球队往往会迎头赶上。这也许是连连赢球的球队在连赢期间耗费了更多的精力，很快疲惫起来；也许是一方连胜之后，教练为保存实力会派出蹩脚的替补球员；也许球员大幅领先之后减少了努力，或者对手因为落后而付出更多的努力……不管逆转的原因是什么，支持“势头”存在的证据就是找不到。

在一場球赛中不存在“势头”，在整个赛季中也不存在所谓的“势头”，莫斯科维茨说，我们没有找到任何证据说明，球队连胜若干场比赛，就有更大概率打赢下场比赛。在nBA比赛中，连赢数场（甚至多达10场）比赛进入季后赛的球队，表现并不比连输数场比赛的球队更好。波士顿凯尔特人队挺进了2010年nBA总决赛，而他们在常规赛里，最后10场比赛输了7场，他们的对手湖人队，最后9场常规赛中输了6场，两者的“势头”都不大好。

不但在球队身上找不到“势头”，在球员身上也找不到“势头”。当一个球员连续命中篮筐时，球迷通常会认为这个球员“手很热，他驾驭了势头”。康奈尔大学行为经济学教授托马斯·吉洛维奇、罗伯特·瓦罗内和斯坦福大学已故心理学家阿莫斯·特沃斯基研究了篮球中的势头和热手现象，他们考察了1980—1981赛季里费城76人队中9名球员的投篮尝试，没有找到任何“势头”存在的证据。他们发现，事实上，选手在连续投篮命中以后的整体表现，反而稍差于连续投篮不中以后的表现。

那么为何人们会普遍相信“势头”这种东西呢？行为经济学家解释说，人们喜欢为事件总结模式，我们不喜欢神秘感，希望有能力解释自己所看到的情形。我们无法解释随机性和运气，于是“势头”就变成最合理的理由，并根深蒂固地迷信它。最先发起势头和热手效应研究的阿莫斯·特沃斯基曾说：“就这一主题，我已经参加了一千场论战了，每一场我都赢了，可我没能说服哪怕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