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雨波

中国船舶工业经济与市场研究中心科技与配套部部长

挪威在环境保护方面拥有完善的法律体系和先进的环境科学技术。2007年以来，挪威开始征收NOx（氮氧化物）排放税以控制NOx排放，之后，挪威在NOx基金的支持下，NOx减排成效显著，并于2016年提前实现了哥德堡议定书2020年减排目标。NOx基金实现了减排和新技术发展的平衡，值得我们学习借鉴。

NOx基金的起源及发展

NOx主要来自燃料燃烧、工业生产和交通运输等过程的排放，可引起呼吸系统疾病，也是雾霾的元凶之一，长期以来一直是防治的重点。为此，IMO的MARPOL公约、欧盟的《哥德堡议定书》都对NOx减排提出了明确目标。

挪威作为主要公约的缔约国，积极推动本国的废气减排。从2007年起，挪威开始在本国领土及海域内对NOx排放征收排放税。征收方案为每排放1千克的NOx征收15克朗的税，征收对象分为两类：一是功率超过750kW的推进系统（船、飞机等）；二是功率超过10MW的发动机、锅炉和汽轮机等。

为降低NOx排放税对企业财务的影响，同时为企业采用减排措施提供资金支持，2007年，挪威企业联合会、挪威船东协会、挪威渔船船东协会、挪威油气协会等14个商业团体组织发起成立了非盈利组织——NOx基金。该基金与挪威环境部签订条约：加入NOx基金后，企业将获得NOx排放税的豁免，但同时将对NOx基金有支付义务，对于海上工业（与石油和天然气开采相关的排放），支付给NOx基金的费率为11克朗每公斤NOx，其他部门（航运、渔业、陆上工业、航空等）为4克朗每公斤NOx。与此同时，企业进行NOx减排的投资或技术研发，可以向NOx基金申请资金支持。由于支付给NOx基金的费用远低于支付给国家的税费，因此不断有企业加入该基金。对于挪威政府而言，相当于每年减少18亿克朗的税收收入。

之后，NOx基金政策不断调整。2010年10月1日之后，挪威议会将能源设施燃烧装置也纳入征税范围，拓宽了NOx排放税的征收范围。此外，挪威NOx排放税费也逐步上调，2015年为19．19克朗，2016年 为21．17克 朗，2017年 为21．59克朗，2018年增加到21．94克朗。截至到目前，参与该基金的商业团体为15个，企业数量由2008年的490家增长到2017年的950家，占到了NOx排放征税范围92%的征收对象。

NOx基金运作方式

NOx基金主要分三个阶段，每个阶段企业支付的费率和基金支持的重点方向有所不同：一方面是NOx排放税在不断增加，另一方面单位NOx减排边际成本也在不断上升。通过对单个项目最高80%的资助比例，NOx基金运作良好。

1、基金的三个阶段

NOx减排基金目前分为三期，第一期为2008～2010年，第二期为2011～2017年，第三期为2018～2025年。根据目前规划，在实施完第三期后，NOx基金或将于2026年退出舞台。

在每个阶段，NOx基金会根据减排技术成本和减排效果进行综合评价，确保资金效益最大化。在第一期中，SCR减排技术占基金支持总数的45%，内燃机减排改造占20%，而使用LNG这一减排方式仅仅占总数的8%。鉴于第一期取得了卓越的效果，NOx基金又开放了第二期计划，第二期是从2011年至2017年。在第二期减排基金中，对使用LNG燃料减排技术上升至基金总数的34%，SCR则减少至23%，内燃机减排改造则萎缩至6%。

表1 按行业划分的每年应税NOx排放量（吨）

图1 NOx基金第一、二阶段支持减排措施的比例

2017年5月24日，15个商业团体组织和挪威环境部签署了“2018 ～2025年NOx协定”，该协定是基金的第三期规划。同时基金的支付费率也逐年递增，2018年高税率和低税率分别为12和6克朗/千克NOx，2019预计年为14．5和8．5挪威克朗/千克NOx，2020年至2025年，预计将达到为15和10克朗/千克NOx，以增加因成本和目标提高而需的基金现金流。预计从2026年开始，NOx基金将退出，企业必须按照NOx排放量向政府缴纳排放税。

2、基金的收入和支出

（1）NOx基金的收入

NOx基金的收入主要由各企业缴纳。缴纳标准是各参与企业应税NOx的排放量乘以单位排放支付费率。2008～2017年期间，所有参与NOx基金企业共支付给基金64．4亿克朗，收入全部用于减少NOx的相关措施，其中2014年收入达到最高水平6．9亿克朗，2017年收入较2014年下降10．9%。石油和天然气行业一直是应税NOx的最大来源，主要是其排放占总应税NOx排放的40%～50%，且支付费率高，因此其缴纳给NOx基金的费用占到整个NOx收入的70%左右。此外，航运业排放也具有较高的NOx排放。

表2 NOx基金按行业收入（百万克朗）

（2）NOx基金的支出

NOx基金除3%作为管理费用外，其余资金全部用于NOx减排的相关支出。截至2017年底，NOx基金收到2000个申请，其中1100个已经完成或者计划完成，其余被拒绝，平均每个项目支持金额为700～800万克朗。

单个项目的资助金额等于单位排放减排支持金额乘以年度NOx减排量，最高不超过项目投资成本的80%。而单位减排支持金额与采用技术相关，分别为250克朗和500克朗/每公斤NOx。其中250克朗档位适用于SCR、EGR、发动机改装等；500克朗档位适用于采用LNG、电池、氢能源等。最终的资助金额需要减排措施完成并经过DNV GL认证后确定。

例如瑞典船东Tarbit Shipping公司的“Bit Viking”号成品油船运营在挪威的沿海。2011年10月，该船将发动机由传统的柴油机改造更换为双燃料发动机，并配备了LNG燃料存储和供气系统，其改造成本720万欧元，NOx基金提供了610万的资金支持，占到了改造成本的80%，经过改造，该船每年可以减少479吨的NOx排放。

3、基金支持的领域

NOx基金支持的重点是相关减排技术的应用，该项目直接与NOx减排量相挂钩。此外，基金也支持在移动装置上进行NOx排放测量以及与减排相关的技术研发。

图2 2008～2021年NOx基金支付和承诺支付金额

表3 2008～2017年NOx基金对LNG动力船舶支持情况

（1）支持NOx减排技术应用

目前，NOx减排技术较为成熟，包括采用LNG燃料、加装SCR系统、采用电力/混合动力、低NOx发动机、发动机置换、EGR系统以及其他节油措施。但高成本阻碍了减排技术的应用。对此，NOx基金对参与企业在NOx减排上的投资进行一定程度的资助，从而降低NOx排放，同时也为LNG加注基础设施和岸电提供资助。

图3 2008～2017年NOx排放减排主要来源占比

截至目前，NOx基金已经支持1200多个NOx减排措施申请项目，其中已经完成验证的项目970个。总的资助金额约为77亿克朗，预计所有减排措施完成后每年可以减少约5万吨NOx的排放。

2008～2017年间，采用最多的减排技术为SCR，采用LNG燃料以及能源优化，占总减排量的60%左右。以SCR为例，NOx基金共支持了300个项目，典型成本100～500万克朗，基金一般支持80%的经费，还为其后续运营使用的尿素和催化剂提供支持。在LNG燃料方向，NOx基金已资助了66艘LNG动力船21．23亿克朗，其中43艘船已经过核实并支付了资助费用，每项资助的金额从400万～8700万挪威布朗不等，平均约3200万挪威布朗。与使用船用柴油或重油的传统操作相比，这些措施的总NOx减少量为7923吨/年。

（2）支持移动装置上安装NOx测量装置

为提高NOx排放记录的准确性，NOx基金支持在船舶和可移动平台上安装NOx测量装置。截至目前，已经为700多艘船舶和少量平台提供了3650万克朗的资金支持。

（3）支持研发项目

在NOx基 金2011～ 2017阶段，基金接收到17份科研项目的申请，总经费约为2000万克朗。2015年，NOx基金批准了总数约为740万克朗，资助了其中的9个科研项目，资助比例在60%左右。主要资助领域包括电池组、LNG、电源管理等。

NOx基金取得的成效

自NOx基金成立以来，基金取得了良好的减排效果，并通过资助船东/业务的方式，带动了相关改装、技术服务公司业务的发展。

1、大幅削减NOx排放

根据2017年DNV GL的验证，NOx基金资助的已完成的934个项目在2008～2017年间累计减少3．58万吨NOx排放。剩余146个项目计划在2018～2020年完成。如果所有支持项目完成，预计每年可减少4～5万吨NOx，约占目前14．9万吨排放量的三分之一。与此同时，该项目实施也带来了每年减少40万吨CO2的排放，相当于挪威总CO2当量排放的0．8%。

表4 挪威主要废气排放情况： 单位（万吨）

从减排的主要领域来看，航运业贡献了减排量的55%，其次为渔业。航运业中分船型来看，海工船减排比例最高，达到60%，其次为渡船，达到15%。

从国家层面来看，2017年，挪威NOx排放相对于2016年下降4．5%，较1990年下降24．4%。其他如SO2、非甲烷挥发性有机化合物（NMBOC）也出现大幅下降。根据更新的哥德堡议定书，到2020年，挪威全国NOx排放量不超过15．6万吨，这意味着，自2016年（15．3万吨）挪威已经提前实现这一目标。

2、促进新技术的发展应用

NOx基金对各个项目支持的同时，促进了挪威与NOx减排相关企业技术和业务发展。自2008年以来，该基金已经给行业带来了超过140亿克朗的收入，促进了新技术的发展以及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目前，挪威在电池动力、LNG动力等技术上已经处于全球领先，打造了大量行业性标杆的低排放、零排放船舶。据统计，截至今年底，挪威投入运营的纯电动船舶数量将达到18艘，而这一数字在2021年将达到60艘，这一数字的大幅增长与NOx排放税和NOx基金密切相关。

相关借鉴

节能减排是现代社会长期关注的热点，对特定污染物征税可大幅降低污染物排放量，是解决方案之一，但同时也会给行业带来一定的负担。当前，我国环保问题形势依然严峻，人民对清洁空气的需求和对经济增长的向往看似矛盾，但矛盾之中自有解决之道。

挪威NOx基金的出现，降低了企业实施减排措施所需的财务压力，同时也使企业有动力进行相关减排投资，以便永久性地减少甚至无需为NOx排放缴税，即达到了政府降低NOx排放的目标，又为企业节约了大笔税收。尤其是在经济效益较差、NOx排放较高行业，NOx基金极大地促进了政府减排目标的实现。此外，基金在资助项目方的同时，带动了对相关技术的需求，促进了相关技术的应用和国际竞争力的提升，NOx基金实现了多赢。

挪威NOx基金的成功，为我国探讨解决当前的大气污染物排放提供了一定的借鉴，值得我们深入思考和学习。

注：温鲁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