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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放下你

2019-01-10安欣

分忧 2019年1期
关键词:电话

安欣

冬天的夜,公司的停车场。林小夕紧紧身上的毛呢大衣,匆匆走向她的红色甲壳虫。她按下车钥匙,车灯闪烁,就看到宋达凯:“宋总。”

“小夕。”低沉的嗓音,在夜色中夹着一丝暧昧。

“开车。”他坐到副驾驶座上。

林小夕只简单应一声“哦”。

宋达凯却听到她声音里爆炸似的快乐。

如泣如诉的音乐在车里盘旋,淡淡的香水味若有若无,旖旎的柔情蔓延滋长。

“小夕,想我吗?”宋达凯握住她的手,深情凝望,探身,轻啄她的唇。

“开着车呢。”林小夕嬉笑着躲闪,娇嗔。

怎可能不想呢?日思夜想,为伊消得人憔悴,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可是,那又怎样?纵然再爱,他也不属于她。

10年前,第一次见他,是在咖啡厅,苦涩的咖啡,悲伤的萨克斯,她跟男朋友在谈分手。而他,就在邻桌。她知道他,宋达凯,一家公司的副总,帅气,阳光,多金,是许多女孩的梦中情人。

他看着她,目光深邃。而她,一向骄傲,冷漠的眼神,对他一掠而过,彼时的他竟有些失意。

林小夕左挑右挑,心灰意冷之下,终于在30岁那年闪婚。就像她说的,不是有多爱,是时机刚刚好。

公司换了新老总,竟是宋达凯!这世界竟然这么小!他看着她微笑,那眼神,却意味深长。林小夕看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里发毛。

故事一篇篇翻开:下班,他刻意等她载她一程;她工作上的纰漏,他会不动声色地弥补;公司聚会,他会巧妙地帮她挡酒。

刚开始,林小夕还是理智的,毕竟两人都是已婚。大家都知道,宋达凯有一个贤良能干的妻子,家庭和谐幸福。林小夕把一颗心揉皱,又生生地安放回去。但是,宋达凯对她的好,却一点一滴地往她的生活里沁。慢慢地,林小夕就中了毒,一颗心痒得不行。

公司年会上,三分酒醉,七分情欲,终是上了同一辆车,火树银花的激情。这一刻,林小夕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真的在一起了,她还是觉得美得不真实,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过后的两天,宋达凯出差了。林小夕看到他跟漂亮的秘书一起回来,满脸温柔。见到林小夕,他只是礼节性地微笑。林小夕忍不住无端猜想:这一切,难道只是他的逢场作戏?在他心里,她到底算什么?

林小夕想打电话给他,拿起手机,拨到最后一个号码,还是什么也没做。

第二天,宋达凯终于约她在一家酒店见面。她推门而入,他迫不及待席卷了她,不断在她耳边喃喃:“宝贝,我好想你。”所有的委屈与纠结,一时消失殆尽,在他的怀里,她软成一汪水。

偷来的情总是格外叫人心动。林小夕保守着这份秘密,像是怀揣一个盛大礼物的孩子。在人流如织的街道上她常常不经意地发笑。她每天早早地来到公司,只为了看他一眼,虽然在那里,她只能有礼有节地冲他微笑,点头。

她越来越确定他是爱她的。他挤出一切时间陪她,他带她去看午夜电影;他带她去吃这个城市最贵的自助餐;他还带来新鲜的葡萄,亲手教她酿制葡萄酒;她没有见过雪,他不远万里地开车带她去遥远的哈尔滨看雪;就连他在床上给她的,都是最热烈最缠绵的。她从来没有这么润泽过。

她的衣橱渐渐热闹,鲜亮的颜色挤掉了灰暗的颜色。床头的书也渐渐多了。她变得安静,内心却是充实的,生活也渐渐精致。

不是没想过未来,只是刻意不想。一边是现世安稳,一边是心中挚爱,她该如何选择。

所有的好不过一年,宋达凯开始躲着她,见面的次数也渐渐少了。

刚开始,她以为他忙,表现得温柔体贴,端着矜持和自爱。只是后来,她打他电话,他不回,连微信也不回一句,她彻底慌了。已经习惯了他的温柔宠爱,他的冷淡叫她不知所措。

寂寞被无限拉长。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以前不觉得等待难过,因为有结果的等待从来都是一种幸福,现在却独自啃噬这等不来的苦涩。她像一個生活在井里的人,被宋达凯拉着到井沿上看了一眼外面的繁华世界,又被生生推回井底,盖上盖子。她以前生活在井里的平静安稳和自得其乐统统被他搅没了。

宋达凯也越来越烦,他当初招惹她,只是因为她曾经对他的不屑一顾,她的高傲激起他的好奇和征服欲。他的帅气和事业有成,让多少女人为之疯狂,可是,林小夕的冷淡,却像一根刺,让他如鲠在喉。所以,他动用了一些关系,调到她的公司,当了她的上司。要过林小夕后的两天,音信全无,与秘书的暧昧,是他在试探。她的安静,再一次激起他的斗志,他以为,她始终是难以征服的公主,不肯低下高傲的头颅,只是没想到她会那么快被攻城略地。

没当真的游戏终究要结束,他演了一年。并不是有多厌烦她,他喜欢她带来的感觉。只是他面临升职,他的妻子也有所察觉,权衡来去,她没有他的前程重要。

他走得有多决绝,她就有多疯狂。

她打他电话,他不接。她不停地打,整整49个,电话终于接通了。他却语气冷淡,夹着不耐烦。七月的夏季,外面热气腾腾,她却觉得彻骨的冷,全身不由自主地发抖。

她一次次去他的办公室,先是满怀期待,后来便是满脸的怨恨。为了避开她,他还是调走了,去了另一座城市。

她不知偷偷哭了多少回,白天哭,夜里哭,行尸走肉一般,憔悴得让人心疼。

费了众多周折,她终于得到了他的新地址。她把自己捯饬一番,就出发去他的城市。走在陌生的城市,她茫然而心碎。就在他公司的楼下,她给他电话,他接了,却告诉她出差了,他还是不愿意见她。她无奈离开,背着她的挎包,还有包里的一把匕首。她原本是打算与他同归于尽的。

恰在这时,先生的电话来了,打开手机,是他浑厚的男中音:“小夕,你去哪啦?今天你生日,我们出去给你庆祝一下。”往日觉得厌烦的声音此刻在林小夕的心里却是那般温暖。

生日宴会,先生,儿子和闺蜜都来了。几杯红酒下肚,先生的话开始多了,他含情脉脉地对林小夕说:“小夕,你知道吗?能娶到你是我这辈子最自豪的一件事。你以前那么优秀而耀眼,像个骄傲的公主,没想到我竟然真的追到了你。”

优秀而耀眼,像个骄傲的公主。这句话震到林小夕了。

是啊,在遇到宋达凯之前,她是一个多么自信耀眼的女子。是因为她的自信骄傲,才吸引了宋达凯。可是,在那场爱里,她逐渐失去自我,最后卑微到尘埃里,难怪宋达凯会毫无留恋地离开。

在那一场爱情的游戏里,他需要的是征服,她却只顾多情地沉沦,放低自己,缴械投降。所以,那场博弈里,她注定是输惨的那一个。

林小夕决定放下他,虽然还是痛。曾几何时,她甚至幻想过放弃一切随他到天涯海角。到头来,却发现,这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一腔情愿罢了。她的不顾一切终究只换来他的无情抛弃。

原来放弃也不是一件多难的事。半年的时光,林小夕就从黑暗苦痛中突围出来,日子重新鲜活起来。像是涅槃一般,脱胎换骨,益加从容淡定,是一个韵味十足的女人。

公司年会上,林小夕一袭晚礼服,把她的身段勾勒得玲珑有致。她神采奕奕地走在人群中,所到之处,引来一片侧目。

一转身,却瞥见宋达凯!林小夕的心里竟然不起一点涟漪,她只是淡淡冲他点头微笑,清冷的眼神。她端起装着红酒的高脚杯轻碰他的杯子,贴到他耳旁,说了声,“谢谢你。”她是真心的感谢,感谢他让她在那段爱里破茧成蝶。

宋达凯愣在原地一阵失神。他来之前还在犹豫,怕她纠缠,见到之后,本想躲开。可是,看到她释然的样子,他的心头却有了淡淡的失落。

责编/昕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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